连晴好几日的北山终于下了一场雨, 第二日雨后天阴,没有了烈日的暴晒,在屋子里憋了许久的贵女们纷纷出来透气。 行宫南面有一片宽敞的空地, 不知是谁发现那里适合放纸鸢, 渐渐的,许多姑娘都带着刚扎好的纸鸢,闻讯而来。不多时, 上空已经满是飞舞的色彩斑斓。 温晚这几日若是要出外面,都是先偷偷地进入苏心愉的小院, 再假装和她一同出门,以免被人发现她住在谢谦的凝辉苑里。 二人带着婢女在行宫内走了走, 不禁也被空中五颜六色的各式新奇纸鸢吸引了目光,苏心愉挪不开眼,也来了兴致: “咱们也扎一个过去玩一玩,好不好?” 温晚摇摇头,道: “还是算了,今日人多,估计得在天上打架了, 过去看看就行。” 走了几步, 她又想着问道: “对了, 沛清郡主来行宫了么?” 苏心愉小声道: “临安王和王妃还有世子一家都来了, 她肯定要跟着,但听闻被王妃看得紧,恐怕不让出来。” 温晚很是同情地说道: “那,咱们想个办法去瞧一瞧她。” 苏心愉摇摇头: “算了, 咱们跟临安王府搭不上话,还是等她被放出来, 自个儿来找咱们吧!” 二人说着,已经行至南面的空地,见那里果然来了许多人,不仅有年轻的姑娘们,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旁边的几个凉亭里,看着年轻人放纸鸢,说说笑笑。 秦氏和温晴正在其中一处的凉亭内,满脸堆着笑地陪着一位有些年纪的华贵妇人,她端坐正中,对躬身为她斟茶的温晴说道: “你到一旁休息一会儿吧,别晃来晃去的,挡着我看丫头们放纸鸢。” 面色平静,却难掩饰目光中的嫌弃。 温晴怔了一瞬,随即恭敬地笑道: “是,老夫人。” 秦氏在旁默默叹了一口气,将她拉了过来,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脊背。 温晴撇开头,却正好瞧见不远处温晚和苏心愉向这边走来,她诧异地说道: “母亲,你看,那个好像是姐姐。” 秦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思虑着说道: “大姑娘,应该是跟着苏大小姐一同过来的。” 温晴道: “我过去跟姐姐招呼一声,也不知,她跟着苏姑娘是否方便。” 说着,她看了一眼并不在意自己的夏太夫人,悄悄地从后面绕了出去。 这时,一个身着辰砂色锦衣的男子,摇着一把湘妃竹骨扇摇摇摆摆地进了凉亭,一旁的婢女们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匆忙行了个礼: “五爷。” 正是夏太夫人所生的幼子,薛徵的同母弟弟薛律,他一来,就搬了把小圆凳,挨着夏氏坐下来。 夏太夫人最是心疼宠溺这个幼子,忙携了他的手,不住地摩挲,道: “你这猴儿,不跟着他们去骑马狩猎,到我们这女人堆里做什么?” 薛律笑嘻嘻地卖乖道: “儿子也不能老想着自己快活,总得来陪陪母亲吧!” 夏太夫人知他只会说些甜言蜜语,但却十分受用,忙吩咐人给他倒茶。 薛律环顾一圈,问道: “荞丫头和芙丫头她们几个呢?” 夏太夫人指了指前方,笑道: “早疯玩去了,哪里瞧得见她们的影子?” 薛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着温晴在不远处和两个女子说着话,其中一个身着青绿纱裙的少女,让他一下看呆住。 那女子身姿曼妙,细腰不堪一握,其他不该瘦的地方却是丰盈饱满,更可叹的是她肤白如雪,比例大小恰到好处的精致五官就散布在那张绝美的俏脸上,就这样远远看过去,如同从画中走下来的九天仙女。 他与温晴见过几面,自然识得她,目光毫不躲闪地指着她的方向问道: “砚怀他媳妇,是在跟谁说话呢?” 夏太夫人闻言一脸不悦,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 秦氏在旁,陪笑道: “禀夫人,那两位是晴儿她姐姐和苏家大小姐,就是刚刚同南安侯家三公子成婚的那个。” 苏心愉做为已出嫁的妇人,发丝全部挽起,而温晚是闺中女儿,则半披着头发,故而薛律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个绿裙子的姑娘,是你家的?” 秦氏笑意盈盈: “正是我家大姑娘,叫温晚。” “可许了人家?” 薛律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那边,毫不思索地问道。 夏太夫人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道:“你这猴儿,不许瞎打听!” 一听说那个就是把她最看重的孙子薛砚怀迷得半死不活的女子,她已满是怒意,如今小儿子又来了这心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薛律却不管这些,目光看向秦氏,等着她的回答。 秦氏沉默了一瞬,摇摇头道: “还,不曾。” 不比其他人的猜疑,她是亲眼见到谢府退还回来的温晚的庚帖,所以可以笃定,那位首辅根本没瞧上她,只是碰巧把庚帖弄丢了而已。 薛律颇具意味地说道: “这可不行,妹妹都定了,姐姐怎能还没个夫婿呢?” “总得要长幼有序不是?” 秦氏隐约猜出了他的意思,心领神会地陪笑道: “正是,正是这个理!” 薛律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氏一眼,附在夏太夫人耳畔低语了几句,夏氏皱着眉头正要训斥他,又被这个心肝肉似的儿子拽着袖子不住的撒娇, “母亲,您最疼儿子了,是不是?” 说着,他起身为夏氏锤着肩膀,语气十分恭敬在她耳畔说道: “母亲,只要您把那姑娘给我娶回家,儿子答应您,日后必定好好读书,再不惹母亲您生气了!” 夏氏不语,却也没有再怒斥他。她这个小儿子,确实被自己宠坏了,平日里爱沾花惹草就算了,还爱折腾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成婚前他的两个房里人就死得不明不白,又给他娶了个算是门当户对的正妻,却不想成婚一年多,连哄带骗地把人给直接折腾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住亲家。 这事虽未闹开,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多流言蜚语一来,根本没人愿意给他做续弦。 这个温家的丫头,夏氏虽很不喜,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若是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心喜欢,说不定真能收住他的心,至少不会出去外面鬼混。 而且她门第不高,又有她这妹妹的婚事在这里耗着,想必能说成。更重要的是她生母不在,继母心狠,父亲又不管,就算以后出什么事,也就是花些银子就能摆平。 原本,夏氏是十分嫌弃温晴和秦氏,除了顾忌她们妾室和庶出的身份外,更看不上这母女俩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但若是能给薛律解决婚姻大事,她倒是可以考虑让温晴进门做个正妻,毕竟温晴品行尚可,更重要的是砚怀那孩子,如今也没有心思再去相看别家小姐了。 薛律见自己母亲面色缓和,便知道有戏,又软磨硬泡地求了许久,才等到夏氏叹气道: “你真是我命里的讨债鬼!” “多谢母亲!” 薛律顿时明白了,忙躬身深深行了个礼,又给她锤了锤背,才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夏氏抬眼睨着秦氏,知道她恐怕做不了嫡女的主,便问道: “你觉得,此事可有希望能成?” 秦氏一脸自信: “若是晴儿能风光嫁入贵府做少夫人,妾身愿赴汤蹈火,以解老夫人之忧。” 夏氏轻嗤一声,道: “话别说太满,她老子能让女儿做续弦?” 秦氏刚才就在思索这ⓌⓁ个,突然灵光一闪,道: “听闻太后娘娘最喜做媒,夫人您又与她老人家是亲戚,若是能得太后娘娘亲自赐婚,乃无上荣耀,我家老爷虽是疼大姑娘,也不可能会拒绝。” 夏氏算起来,是太后郑氏的娘家小姨,经她这一提醒,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瞧了一眼秦氏,道: “若是你有本事让她爹答应,姐姐出嫁后,我立刻让砚怀娶了妹妹。” 秦氏飞快应下,一脸喜色。 温晚随便和温晴寒暄了两句,就借口苏心愉有事,匆忙走开了,苏心愉回头看了一眼温晴,说道: “你这妹妹似乎变化挺大,我看她对你如今很是尊重呢。” 温晚不想说家里的那些糟心事,说道: “但愿是吧。” 她倒不是有多讨厌温晴,只是想到秦氏,就没办法对她表现什么姐妹情深。 苏心愉看着温晴回到凉亭,对那老妇人俯首帖耳,便叹了口气,道: “她也是个可怜的,这般讨好薛家那位老太太,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温晚有些烦闷,也没心情再去看什么纸鸢了,拉着苏心愉说道: “人怪多的,咱们回去吧。” 苏心愉也不想在此凑热闹,二人往回走,行至一处长廊,突然一个人从中间的拱门里窜了出来,若不是寄情反应快,一下上前护住了温晚和苏心愉,恐怕早就撞到那人怀里去了。 几人细细一看,是一个身着辰砂色锦衣长衫的男子,带着满脸不知缘由的笑容看了过来,挡在了路中间。 寄情上前微微行礼,说道: “公子,烦请让一让,两位姑娘要过去。” 她身为拱卫,基本上京都的达官贵人都认识,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和一贯作风,但她并未动声色。 薛律纹丝不动,一脸轻浮地笑道: “不知两位小姐去往何处?可需在下引路?” 温晚蹙着眉头看向苏心愉,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知她也并不认识此人,便客气道: “不必了,请让一下!” 苏心愉见他一副窥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晚,便猜到了这人的意图,拉着温晚往回走,说道: “咱们走这边回去。” 一面走,一面低声在温晚耳畔说道: “你,赶紧想办法把你家那位尽早吃定吧!” 不然,就她这副容貌,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毛贼!也就那人身为首辅,无人敢惹,能护着她。 “……” 温晚有些心事,倒没怎么注意那个男子,不禁一头雾水,她怎的又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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