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门走的话,不就是直接告诉大家,这位镇国公夜探闺阁了吗。 沈攸揪紧自己的衣领,拽下一旁的披风披上。 看向屋里那个敞开着的后窗,言语刺他,“差点忘了,国公爷喜欢翻窗。” 她只要说的不是拒绝他的话,在他耳中听来都犹如天籁一般。 褚骁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从后窗翻了出去。 男人动作利索,仅是一闪身,便直接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风轻拂,后窗旁的枝叶沙沙作响,连带着吹动窗边姑娘的发丝。 沈攸站了一会儿,直至圆月高悬,她才抬手关窗。 月光最终消失在阖上的窗牖缝隙之中,犹如那两年间曾反复燃起却又最终熄灭的希望一样。 如今再忆起,她甚至想不起一开始自己嫁给他时是何种少女倾慕又怯喜的心情。 清溪小镇七百多个日夜的相处,最终剩下的,只有他的冷言冷语,和丢下和离书时不容置喙的语气。 回到临安城的这四年多里边,她刻意不让自己记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不去听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可到如今,他却回过头来告诉她,他始终将她放在心里。 然后呢? 因为他心里有她,她就得乖乖地答应吗? 他们之间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那些他曾经亲手掐灭的火光,怎可能说燃就燃。 沈攸坐在床边,眼睫低垂着,那双清透的眸子里情绪晦暗纷乱。 她不想再想了。 这人世间值得她关心留恋的远不止一个褚骁,她何必庸人自扰。 所有一切,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解答。 —— 中秋节后,一则消息在临安城的茶余饭后之中传开了。 那位姚祭酒家的三公子,居然要去遣散院里的小妾。 而且,还要出家! 听说姚大人为了这件事着急上火,父子俩大吵一架,姚夫人以泪洗面,无论如何劝解,都改变不了姚亦谦的决心。 此事传到镇国公府时,褚骁刚从刑查司回来。 外头夜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国公府门前掌灯,烛火将男人颀长的身影拉长着映在地面上。 一迈过地栿,陈叔就迎了过来,低声道,“主君,今日坊间都在传,姚三公子姚亦谦决定要出家。” “谁?”褚骁脚步一顿,侧眸看向陈叔。 陈叔继续道,“...姚祭酒家的三公子。” 他没好说是曾与沈大姑娘相看的姚三公子。 “此事是真?” “错不了,”主仆二人往书房去,陈叔声音未停,“说是姚三公子与姚祭酒吵了几天,姚夫人以泪洗面,但也劝不回姚三公子的决心。” “他已经决定好,明日便要入念恩寺。” 闻言,褚骁剑眉微挑,黑沉沉的眸底意味不明。 他答应过沈攸,不会再调查与她相看的男子,所以姚亦谦如今是何情况,他并不清楚。 但从陈叔所言来看,姚亦谦出家十有八九是真的。 能少个情敌,褚骁心里头别提多舒畅了。 他抬眸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桌案轻敲,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陈叔问道,“主君,可要备膳?” “不用,”褚骁摆手。 他有些迫不及待,很想马上就见到沈攸。 只是眼下时辰尚早,并非翻墙的好时机。 书房的烛火早已点上,光亮葳蕤。 陈叔为褚骁上了茶,又道,“主君,还有一件事。” “如意绣楼派人送来一些绣纹样式,说是给府里的人免费提供冬衣图案,”陈叔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为了感谢开业那日,您送的餐食。” “府里的人...” 褚骁从口中滚出这几个字,细细琢磨了一番。 “那便应下,以后每年新衣的绣纹样式,都交给如意绣楼。” “是。” 话落,陈叔便没再打扰他,关门退了出去。 夜色幽沉,明月挂于枝头,秋风轻拂,卷起地上的落叶。 戌时过半,承德侯府闻桂院之内。 沈攸沐浴过后,正坐在窗前的梳妆台边,擦拭半湿的黑发。 她低垂着眉眼,脑海里正想着今日看到的相册内容,瓷白的肌肤上还留有沐浴时被水汽洇起的绯红,微微侧着的脖颈拉扯出修长的弧度。 忽然间,后窗处传来响动。 沈攸戒备心顿起,站起身正欲查看一番,男人颀长的身影矫健一跃,后窗被打开又被关上。 褚骁已经落进她房中,两人大眼对小眼。 沈攸:??? 她不是让府卫加强巡逻了吗? 怎的这人又翻进来了?他当真以为这侯府是自家后花园,来去自由吗? “褚骁!你...” “嗯,我在,”他低低应了声,朝她走近时瞧见她放在一旁的巾帕,动作十分自然地拿了起来,“我帮你擦。” 沈攸戒备地盯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褚骁看了眼已经恢复原样的后窗,理所当然道,“翻进来的。” 话落,他想起什么,又道,“今日侯府的巡逻更频繁了些,是好事。” 沈攸恼极了,嘲讽道,“再频繁,也拦不住镇国公。” 褚骁叹了口气,“沈攸,我是上过战场的人。” 言下之意,这侯府的守卫无论变得如何森严,于他而言,都是小儿科。 沈攸拂开他伸过来的手,“镇国公这副模样若是叫人看到了,免不得笑掉大牙。” 半夜翻女子闺阁,手里拿着巾帕就要来给她擦头发,哪儿还有半点国公爷的威严? 更何况,这与她朝夕相处那两年的褚骁,简直判若两人。 “旁人不知道的,只有你看得到,”褚骁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 又道,“姚亦谦的事,我都知道了。” “嗯,”闻言,沈攸没有太大反应。 姚亦谦的事最近几日在临安城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皆在议论,他知晓是肯定的。 “所以,你不是喜欢他那样的,对吗?” 他微微俯下身,高大的身躯凑到她跟前,黑眸里很亮,眼巴巴地望着她,想要得到一个自己期待的答案。 然而沈攸没有回答他。 她错开眼,没再看他,转身又回到梳妆台前,直接将他当空气。 赶又赶不走,加强守卫对他来说也没用,拒绝的话不知说了多少次了,可依旧没用。 褚骁的脸皮不知何时变得这么厚,那个当初冷着一张脸,话少内敛的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沈攸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想的却是有朝一日,待如意绣楼的生意步上正轨,那自己便带着足够的银钱离开临安城。 褚骁是刑查司的人,是朝廷重臣,总归是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起离开的。 这般想着,她又觉得,为了一个男子离开自己自幼成长、熟悉的地方,实在有些不值得。
第50章 借此引诱她 脑子里的思绪纷乱无章, 沈攸干脆不再想。 身后是男人靠近的动静,她抬眸,从镜子里去看他。 就见他动作极其自然地拉了张凳子过来, 坐在她身边,“我听陈叔说, 你派人送了绣纹样式到国公府?” “是, ”沈攸放下木梳,“如意绣楼开业那日, 餐食是你让人送去的吧?” “对, ”褚骁没有否认, 而是打着另一个主意,“想和沈大姑娘谈笔生意,不知沈大姑娘可否应允?” “不应允, ”沈攸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站起身,定定看着他, “褚骁, 谁谈生意是这样谈的?” 半夜闯入女子闺阁,赖皮得压根赶不走。 褚骁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落在她领口上, 那里系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多露出一点肌肤。 可到底是里衣,轻薄微透。 那两根细细的系带在她腰间系了个结,原本宽松的里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 下一瞬,沈攸将一件烟霞色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国公爷若是有诚意, 就让管家和如意绣楼的掌事云秀姑娘谈。” 她也想清楚了, 送上门的钱,没有不赚的道理。 让镇国公府的人同云秀谈便好。 褚骁收回视线, 顺着她的话应了句,“好,你说怎么谈就怎么谈。” 有银子赚,沈攸连带着看他都稍微顺眼了些。 梳妆台旁的窗牖大敞着,已是初秋的夜,风总是凉些,她站起身伸手,想将窗户阖上。 然而刚有动作,身后的男人已经贴着她的脊背靠过来,长臂在她之前,想将窗户阖上。 可微一抬眸,两人就都愣在原地。 因为,从这一处,刚好可以望见院子里那棵长势正好的四季桂。 嫩黄色的小花缀满枝头,被院内暖黄的烛光包围着,还有一些被夜风轻拂落在泥土上。 花香袅袅,沁人心脾。 褚骁动作一顿,低声道,“沈攸,那棵桂花树,已经开花了。” 沈攸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一棵,“怎么可能...” 清溪小镇的那个院子,是褚骁从一个本地商户那儿买来的。 原本他自己一个人糙着过,但知晓她是临安城里的承德侯府嫡长女之后,还是赶在婚前,将院子重新简单装修了一番。 院子里有棵近百年的桂花树,早已经枯了,装修时原本想要挖走,但因为根筋太深不好挖,最终只能作罢。 沈攸喜好桂花,去了清溪后,每日兴致勃勃地想要将这桂花树救活。 但两年的时间,她未能如愿。 直到最后两人和离,她收拾东西离开清溪时,桂花树也依旧是枯萎模样。 那样的一棵树,现在他居然告诉她,救活了?开花了? “是真的,”褚骁只是动作微微一顿,但仍旧还是将窗牖关上。 视线里,满地嫩黄色的小花消失在窗牖的缝隙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梳妆台前,男人忍了忍,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握住她垂放在身侧的手。 “齐晤遴死了之后,我就将桂花树移栽回临安城。” 齐晤遴死的时候... 那便是齐瑾承登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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