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沈弘谦喝多了酒,苦闷之下一时冲动就去翻墙找了温氏。 如今酒醒后回忆起昨晚做的那些浑事,他真真是悔青了肠子! 温氏知书达理,温柔貌美,与泼辣愚鲁的郭氏性情截然不同,沈弘谦打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偷偷恋慕他的这位长嫂。 大哥沈弘彰死后,沈弘谦怜惜温氏青年守寡,对温氏与沈棠宁便多加照拂,一日两人独处,他同样是借着醉酒忍不住对温氏吐露了情意,以为会换来她的几句温言软语。 不想温氏却对他断然拒绝、严厉呵斥,令沈弘谦羞愧不已。 自那之后温氏便隐居避世一般再未踏出过西府,沈弘谦渐渐也绝了对温氏的心思。 他自知觊觎长嫂乃不伦不义,所以多年来一直压抑内心的情愫,后来遇见与温氏容貌相似的寡妇周氏,他按捺不住犯了错。 然而不论是郭氏还是周氏,却都无一人比得上温氏,温氏越是对大哥沈弘彰深情不改,对他不屑一顾,沈弘谦就越像是着了迷似的惦记温氏。 周氏近些日看着平宁侯府因为沈棠宁水涨船高,撒泼打滚非要沈弘谦给她名分,沈弘谦只有心烦。 躲了周氏许多天,昨夜出去喝了闷酒,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犯下弥天大错,现在回想起来千不该万不该,怕是日后温氏再不回理会他了,趴在床上郁闷难受。 忽有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进屋里,大喊出事了,沈弘谦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几句,大惊失色,慌忙忍着疼披上衣服就直奔西府。 他赶到时,郭氏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骂谢家欺负她平宁侯府。 沈弘谦还有什么不明白,东窗事发,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沈棠宁面前,面对她愤怒失望的目光,他羞愧地几乎抬不起头来。 “团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自从爹爹去世之后,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父亲来敬重。” 沈棠宁直接打断了他的解释。 “我要你今日当着沈家所有人的面承认,你昨晚对我娘做了什么?”她一字一句地看着沈弘谦道。 “沈弘谦,你听见了吗,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你侄女她出息了,有了男人撑腰,今日连亲叔叔亲婶婶都敢来质问了!” 郭氏叫喊起来,谢瞻冷冷地看了安成一眼,接着郭氏就被安成提起来,在她脸上又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这会儿郭氏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沈弘谦脸一阵红一阵白。 “团儿,你,你在说什么,叔父不明白……” 沈棠宁看着他。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从小疼到大的侄女,此刻正用一种异常陌生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她的眼神里再无昔日的亲昵濡慕。 沈弘谦心坠到了谷底。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沈棠宁,甚至是谢瞻这个陌生人的面说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啻于当中扒了他的衣服。 他涨红了脸,支吾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棠宁终于彻底失望。 那个曾经宠爱她,会纵容她骑在他脖子上玩耍的叔父死了,永远地死在了她的童年里。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回变成这样,变得这样面目可憎!” “从今往后,我沈棠宁与你沈弘谦再无半分干系,我会带着我娘离开沈家,希望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你如今的爵位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但愿你能真正守住这个爵位。” 沈弘谦一震,慌忙上前拦着道:“团儿,你不能和你娘离开!你听我和你解释,我昨晚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面前挡过来一个人,沈弘谦艰难地抬起头。 眼前这张面孔显然很是俊朗年轻,然而那双冷峻的凤眼深处却涌动着与他年纪并不匹配的冷峻与戾气。 沈弘谦心头发憷,他拿不准谢瞻脸上没有表情是什么意思,但他是绝不想开罪谢家的。 “谢世子,蒙您今日下降,平宁侯府蓬荜生辉,我与侄女是有些误会,还请您能先放开拙荆,给我些时间和团儿解释清楚。”他几乎是在向哀求。 谢瞻“唔”了一声,“解释什么,她都不认你了,你还腆着脸管叫她侄女?”似笑非笑地道:“沈侯爷,你们夫妻俩有事儿能不能先自己商量明白了,刚才你夫人自己说,这是你们沈家的家事,叫我别多管闲事。” 以前沈弘谦想和谢瞻套近乎,路上迎面见了谢瞻都眼皮子不夹他一下,如今好不容易说上话了,万没想到谢瞻是这么和他说话。 那语调里阴阳怪气,似讥似讽,沈弘谦尴尬到了极点,一时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谢瞻问郭氏道:“我记性不好,你再说一遍,温夫人与谁私通,那个,还是这个?” 沈弘谦僵着脸,郭氏嘴巴子疼得根本张不开口,那个被她绑过来的那个小厮就吓坏了,大喊道:“谢世子饶命,小人是被逼的,侯夫人说小人承认与大夫人有私情,事成后放小人生路,还给小人五十两银子!” 谢瞻喝道:“再说一遍!” 那小厮忙高声重复一遍。 “你们平宁侯府的人都听清楚了!温夫人清清白白,诽谤污蔑长辈乃重罪,侯夫人就跟我们爷先带走去顺天府走一趟吧!”安成冷笑道。 郭氏立即挣扎起来,眼神向沈弘谦求救,沈弘谦对谢瞻又是赔笑又是哀求,还叫人去把郭氏抬到给沈棠宁面前赔罪。 当年的叔父脸庞圆圆,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 今日的沈弘谦蓬头垢面,身型浮肿,脸上的笑容圆滑谄媚,尤其是面对谢瞻时。 沈棠宁忽觉厌烦至极,不愿再看。 她轻轻拉了拉谢瞻的衣袖,低声说:“世子,我们走吧。” 谢瞻看了她一眼,转身和安成长忠嘱咐了几句。 那厢陈妈妈和滴珠等人早就帮温氏收拾了好行囊,两人扶着温氏从屋里走出来,沈棠宁担心温氏,忙甩开了谢瞻的手就直奔温氏。 几人出了门,沈棠宁和温氏站在一处,顺便和她上了一辆车。 谢瞻心平气和地爬上了马。 走了段路,沈棠宁想起什么似的撩开车帘,对那马上的男人小心地道:“世子,不如你先回去吧,我带着我娘去我舅舅家,等我处理好了事情马上回去。” 谢瞻恍若未闻。 沈棠宁讪讪地缩回车厢里,温氏以为是自己没听清,问她道:“团儿,姑爷说什么?” 沈棠宁含糊道:“他,他说好呢。” 温氏放了心。 一路上她试探着去问女儿腹中孩子月份的事情,但只要她一开口,沈棠宁就故作言而有其他,绝口不提。 温氏心里叹了口气。 大约过了有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却不是温家,而是一处陌生的,足有三进的府邸。 门口站着四五个丫鬟仆妇,见着沈棠宁和温氏忙上前笑着簇拥住了两人。 有的说奴婢来扶着夫人,有的过去从陈妈妈手里抢过行囊,有的敞开大门殷勤地请几人进来。 沈棠宁迟疑地看向谢瞻,想说话,又怕他不答,当众拂她面子,叫温氏看出两人的关系。 谢瞻终于开了尊口,对温氏道:“温夫人,我与团儿商量过,此处便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宅院,一应手续俱全,以后你就安心住在此处,但有任何事,你随时打发滴珠去镇国公府。” “今日天色已晚,我与团儿便不久留了,你好好休息,郭氏与沈家有我,改日我再在与团儿来看你。” “世子爷,今日要多谢你仗义执言,否则老妇恐怕生死难测,请受老妇三拜。” 温氏推开陈妈妈和滴珠,作势要拜,谢瞻快步上前扶住温氏。 “夫人不必如此!”他瞟了眼一旁的沈棠宁,“团儿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应当。”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我不担心世子如何处置沈弘谦与郭氏,只羞愧劳累你为我这具朽木之身来回奔波,不论如何,你尽力而为就好,老妇年迈,早就没有了心思再与沈家再攀扯。” “再有,多谢你这段时间来照顾团儿,老妇感激不尽,她若有失礼之处,容我厚着脸皮来向你与国公夫人赔罪,望世子海涵。” 谢瞻没拦住,温氏坚持给他拜了三拜。 “娘,我会再来看你的。” 上马车前,沈棠宁依依不舍。 “还来什么,”温氏嗔道:“肚子都这么大了……生产之前不许再过来了,娘这么大个人,身边有这么多人照看着,能出什么事不成?” “你……傻孩子,千万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别想我,我不用你想。”温氏心里万般不舍,嘴上却道。 沈棠宁鼻子一酸,泪水簌簌而落。 她扒着车窗一直看向车后温氏,直到温氏的影子再也消失不见。 回到家,王氏早领着大夫在寻春小榭等着她了,本想责备她一大早招呼不打就大着肚子跑了出去,这会儿见她杏眼红红满面哀伤憔悴的模样,心里不落忍,加上她开口先认错,态度良好,王氏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拉着谢瞻走到外面问清实情。 大夫说沈棠宁情绪过于激动,长此以往于胎儿不利,开了几剂疏肝的安神汤,责令她这几日都待在家中不许出门。 沈棠宁奔波一上午,困倦不已,大夫走了,她见只王氏进来,不由问:“母亲,世子呢?” 王氏说道:“他有事要忙,回营所,你先休息吧。” 沈棠宁心里不踏实,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一问谢瞻仍是不在。 她起床草草吃了几口饭,就着喝了一副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谢瞻今夜回来比寻常都晚,身上有淡淡的酒气,随便去净房洗了洗准备安置,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个声音轻言细语地问。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谢瞻一顿,看向已经下床了她,沈棠宁身上穿着玉兰白色的寝衣,昏暗的灯光下皮肤白得晃眼,挺着个大肚子看着他。 见他望过来,她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和几个指挥使去应酬了。” 谢瞻说道。 两相无言,各自上床。 躺好了,谢瞻本来不想理她,只是还是没忍住,隔着帘子冷冷问道:“你身体如何,哪里不舒服?” 他语气也是淡淡的。 “没有,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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