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容国公府做嫡长媳时,郑明存都未曾管束她这么多。 凭心而论,她之前在容国公府过得已经够憋屈了,没理由短暂脱离那个魔窟,在外还要受这样的罪。 “所以陆客卿这是在教我做事?” 眼前这个两刻钟前,还在榻上与他抵死缠绵的女人,忽就收起了她所有的温柔与娇媚,通身都透着桀骜不驯。 她眉眼沉冷,眸光中带着戏谑与不屈。 “那如此说来… 陆客卿出身草莽,厮混江湖,实在是镖队中市井之气最浓重之人,所以我头一个需要远离的,不就是你么?” 说罢。 也不管男人有何反应,冷着脸转身就走,朝前方对她热络挥手的雇主们走去。 ?? 陆煜兀自伫立在原地,略微有一丝惘然,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她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就这么走了? 他平生从未遭受这样的冷待。 哪怕是端坐朝中的那个庸碌太子,无论心里多想置他于死地,可因着他刀山血海拼杀出来的赫赫军功,面上也从未怠慢过半分。 哪知却被周芸下了脸面? 这反差感不仅仅来自于身份的天差地别,在来自这个琢磨不透的女人本身。 按理说这世间女子与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大抵都会心生出依赖与信任,二人间的感情会更加浓烈。 可周芸给他的感觉却恰恰相反,变得愈发不可掌控起来? 陆煜眼周骤紧,沉下眸光,望向那个与镖队主顾们谈笑风生,笑靥如花的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掌攥握成拳。 。 马镖头与裘栋打理完镖队中事,远远就望见了二人这幕…… “瞧见方才周娘子脸色了没?必是陆客卿又惹她生气了……镖头,你说那岳州知州已经出局了,陆客卿瞧着又是个不会心疼人的,我是不是退出得太早了?若争取争取,与周娘子是不是还有几分可能啊?” 裘栋伸长了脖子,眸光中才生出些希冀,就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 “可能个仙人板板的可能。” 马镖头抬手就往他的后脑勺重重一拍。 人家两个人都已经心意相通,熄过灯,下过棋了,这憨货还在这里白日做梦呢。 “论相貌身材,文韬武略,你是人家陆客卿的对手么?且周娘子若当真对你有意,又岂会寻了借口今后不让你陪护在侧?你莫不是个榆木脑子,不知道自己拎拎清楚。” 裘栋吃痛,只抬手揉了揉后脑勺,带着些微的委屈,以及浓厚的遗憾道。 “也罢。 我对周娘子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马镖头有所不知,我才陪周娘子逛了半日岳州城,就见她花出去了整整三十两……就我在镖队中那点月例银子,人家就算愿意跟我,我也担心她吃苦受罪,唉……” 马镖头见他掩了心思,才终于放下心来,又见眸光落在那个通身散发着寒气的黑衣男人身上,语意深长交代道。 “今后他们二人的事,你莫要掺合其中,在陆客卿面前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莫要触怒于他。 ……那人,并非你我能得罪得起的存在。” * 襄阳城。 寸土寸金地段上的精致别院中,华庭在望,雕栏画栋,庭前花团锦簇,浮尘也无。 郑明存正在书房埋首案牍,处理公务,空气中安静到只有纸张滑动的翻页声。 此时个影卫上前埋首禀报。 “给夫人留下的那三个暗卫皆已殉职,在蛮莽山附近寻到的尸身。 对方是顶尖高手,一刀毙命。” 三个暗卫,都死了? 那可是从小豢养,历经层层选拔出来的金牌暗卫,怎可能会全部殒命?莫非是她路上了什么难以化解的危机? 郑明存正翻页的指尖顿足,骤然抬头,眸中带着如刀的锐利,语调中略带了些微颤抖。 “她呢? 总该不会,也死了吧?” “夫人是否无碍…还未可知。” 影卫心中一凛,将头愈发埋得更深了些。 “郎主恕罪,实在是那片太过荒芜,好几处暗哨都已废弃,消息通传起来极为不便。 不过属下在扬威镖局打探到,夫人所在的那趟镖队,前日夜在岳州城云水雅间溺死了个人,可理应不是个什么要紧的主顾,有那群镖师在身侧擎护着,她应当出不了岔子。” 他这位夫人,脑瓜子倒是机灵。 竟想到跟着镖队一路入京。 不消说,那孩子的生父,也必会从随行的镖师中找。 算算日子,那醉春碎魂丹已经发作过两次了。 她理应寻到目标了吧?她最好寻了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男人,这样今后养起孩子来,他心里也不会那么膈应。 之前暗卫传回来消息,道她正对个镖师死缠烂打? 这倒不由让郑明存心生出几分好奇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会将徐温云的美貌视若无睹,拒她于千里之外? 亲闻不如亲见。 郑明存瞬间拿定了主意,见手中的文本啪得关合上,冷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我因公要在襄阳城耽搁两日。 除近身几个随从留下以待差遣外,其余人等继续朝京城行进。”
第二十四章 车队缓缓行进在蜿蜒的山道上, 车轮碾过碎石之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列前黄蓝相间的镖旗迎风招展, 镖车两侧的镖师们排列整齐,宛若条长龙在山间穿梭。 山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这一路的山匪都已打点好,以至于马镖头的精神可略略松懈,能与身侧的男人扯些闲天。 “春秋是适宜押镖的季节了,不冷不热的, 你是不知, 去年冬日里那个冷呐,我掌心都生了冻疮, 马儿钉了蹄铁都打滑。” “离襄阳也就这么两日的路程,那厉嬷嬷竟就溺亡了。人是襄阳郡守签了死契的家生子, 死在路上不好发丧,免不得拖着棺椁前行, 这麻不麻烦得另说,主要是实在晦气, 我老马头押镖这么多年,还鲜少出这样的事故。” …… 陆煜将这些话一一落入耳中,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 显然没有搭腔的心思,马镖头倒是看出来他有心事, 只偏身凑过去, 格外关切问道。 “今日见你比霜打的茄子还要颓? 怎的?又和周娘子闹别扭了?” 。 陆煜由这话语中, 抿出了几分探人私隐的恶趣味。 可马镖头是狭义之人,又比他年长许多, 陆煜打心底里还是非常敬重这位镖队中的主心骨,主要也是心中太过憋闷,又不太擅长处理情爱关系,所以蹙着两道剑眉,颔首算是承认了。 “啧。 你这又是怎么得罪她了?” ? 不是? 凭何二人起了龃龉,马镖头就自然而然默认是他的过错? 他不过就是希望她能更加谨言慎行些而已。 毕竟现在二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待他事成之际,她必是要入宫做娘娘的,那后宫可是女人的战场,步步惊险,抬眉转眼间就能让人香消玉殒。 凭她现在的性子。 只怕上午站着出去,下午就躺着出来,挺尸被埋进坟茔了。 这些话不好同马镖头细说。 “……她太过恣意妄为,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我不过想让她改改,免得今后碰壁。” “元白,这便是你的错了。” 马镖头仔细侧耳倾听了番,唬着脸说完这句,紧而眯着眼睛,煞有其事指点道。 “寡妇门前是非多。 周娘子她丧夫不久,若再不牙尖嘴利些,凭她那姿貌,早就不知被人生吞活剥多少次了。 且我只这么问你,周小娘子入镖队这么久,你可见她被旁人欺负过?” 马镖头眼见他沉着眉眼不说话,便知他是听进去,只继续道。 “……且她现在不是还没改嫁么?你就让她快活一日是一日呗,待改嫁之后,上头有婆母压着,下面有奴仆要管束,平日里还要打理庶务,都无须你多说,她自然而然就会收敛性子了。”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比起家宅,皇宫只会更让女子沉寂。久居深宫中的女人,大多安静得像一尊菩萨,看上去是娴静,实则是心僵麻木。 与其让周芸变成那样,还不如保持现状,虽说闹腾了些,但好歹身上有些人气儿不是? 陆煜朝马镖头微微颔首, “元白受教了。” 或确是他插手太过,她心中有气也正常。 等待会儿镖队午歇,她来寻他一同用膳时,他大可温言哄上一哄,揭过二人间的龃龉。 可反常的是。 平日里车架靠停的瞬间,她就迫不及待欢快跑到来寻他,可今日左等右等,竟一直未曾瞧见她的身影? 陆煜望见四周并无佳人,便担心是她身体不适,立即快步朝车架走去……谁知还未走近,阿燕就迎了上来。 “陆客卿留步。 我家夫人身子乏累,正躺着歇息,吩咐了不让人上前叨扰。” 这身子乏累的原因,自是因他不知轻重,索取太过……陆煜对此心知肚明,可脚下步子微顿,就继续向前。 “我去看看她。” “不必了。” 却被阿燕伸臂阻拦。 “陆客卿,我家夫人还说了,她虽与您情意相通,可一则她现还是鳏寡之身,二则镖队中人多眼杂,若与您时时出双入对,同吃同住的,落在旁人眼中,还以为她是个放浪形骸守不住的,所以无论人后如何亲昵都好,万望您在人前避嫌才是。” ? 这番话落入耳中,陆煜只觉愈发莫名其妙。 名声? 周芸若当真是个在乎名声的,那头几日又岂会对他死缠烂打?那些对他的殷勤示好,穷追不舍,镖队中人早就都看在眼里了。 现都与他在榻上耳鬓厮磨过,她竟又反其道而行,想着要避嫌了? 莫非不觉得可笑么? 派个婢女来堵他,不过就是因晨时的不快,在闹脾气不想见他罢了。 其实若当真有什么情绪,两个人将话说开就好,何故要使这些小性子?若刚在一起,就纵得她如此不知进退,那今后还了得? 陆煜心头也生了不快。 不由想到待他今后日理万机,为朝堂心力交瘁之际,莫非还要个女人面前软声卖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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