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么?” 他一副翩跹君子的模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方才给我跳了舞,我亦想为你尽尽心,你不是喜欢那玉玦?我这就将它赢回来,坠在你的裙面上。” “赢?如何能赢得了? 陆煜你听我说,我知你武艺高强,可总不能认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须知对方可是武状元,你知道武状元是什么概念么?” 陆煜负手而立,不甚在意的样子, “都还没比,你怎知赢不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她,只昂首挺胸,撩袍径直往赛场中阔步而去。 徐温云原想再上前劝阻一番,结果被箭场的小厮们道了声“箭锋无眼,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就将她伸臂拦截在了场外。 她急得在场外直跺脚,毕竟也不知他们会是怎么个比法,总不会以性命做赌吧?她这腹中孩子还未怀上,万一陆煜这好不容易相与上的孩子生父,就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生是好? 千不该万不该。 就怪她多嘴夸了声那玉玦好看,否则就不会闹出这档子事儿了,可她也实在没想到,陆煜能一下掏出五百两巨款来。 此事她未来得及细想,就听箭场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响亮鼓声。 特级箭场入场费高,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入内,但凡有人冲着那玉玦来同何冲挑战,都会敲锣打鼓,大肆宣扬,无形间也是在给那任冲造势。 四周的百姓们纷纷闻声而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在场外等着看热闹。 徐温云立马拉住个面善的妇人,“请问这特级箭场,是怎么个比试法啊?” “小娘子是刚来襄阳的外地人吧? 这比射箭,其实比得就是准头,将那箭矢射中箭剁上的红色靶心即可。” “一般来说,常人可射六十步。 寻常武将可射一百二十步。 而襄阳城中人人都知,何冲能射一百五十步,且他为了能时时迎战保持最佳状态,日日都苦练箭术,这也是为何他整整三年都未有过败绩的原因。” “一百五十步以外,三只箭矢,得中红色靶心多者,为胜。” 徐温云不禁为陆煜开始担心。 学武之人,总不可能将内家功夫与各类兵器全都掌握纯熟,总有不擅长之处。 由那日在湖心亭中看,陆煜的轻功绝佳,内力也很深厚,怕就怕他拉弓射箭上有所欠缺呢?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 扔进水里好歹都能听个响,若是平白添在这箭场中,岂不是在给他人做嫁衣?任是平日里挥金如土的徐温云,也不禁开始肉疼。 战鼓声止。 箭场外围得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那何冲好似在当地甚受推崇,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缓步踏入场中。 他瞧上去只三十出头,人瞧着很精烁,秋日里上身也只套了件短衫,显露出蓬勃鼓起的肌肉。 于此同时。 百姓们也开始对陆煜评头论足,交头接耳起来。 “那郎君生得俊朗,身板也正,瞧着也不像是愣头青呐,怎得这么想不开,想着要挑战何冲?” “钱多了没地方花呗,每个月不都有几个这样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你们见得还少么?” “绣花枕头,空有皮囊而已,我觉得他或一箭都射不中。” “你们是信他能赢,还是信我今后能封阁拜相?” …… 徐温云有些听不下去,原想和他们争论几句,却被阿燕适时拦住。 此时场外议论纷纷,场内二人将将打了个照面后,以及预备开始比试。 按照箭场的规矩,及何冲本人的习惯,这头一箭,由何冲率先射出,毫不例外,正中靶心。 场外人群传来的阵阵欢呼声,以及占据主场,初初领先的形势,无疑能给应战对手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陆煜神色却丝毫未变。 他眉宇间透出股英气与沉稳,眸光坚定且专注,双臂抬高在同一水平线上,缓缓拉弦,随着轻微“咻”得一声,箭矢划破长空,正落一百五十步以外的箭靶红心中央。 场外传来些微微抽气的声音。 “这三年来头箭就射中,可以追平何冲之人,我双手都能数得过来,那郎君确有些本事。” “何冲熟悉场地,日日练习,自然能中,可那人却是头次在这箭场拉弓,这都能射中……指不定他当真能赢呢?” “嘁,头次射中的又不止他一个,以往也不少啊,且看后面两箭吧。” 可接连三箭下来,周围百姓眼睁睁看着这俊朗郎君,居然同那何冲打了个平手! 这可是襄阳城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之事,那最后一箭射中时,许多人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擦了眼睛看了又看。 徐温云被当场震撼,目瞪口呆,阿燕在旁跟着百姓们一同发出震天响的喝彩声,“夫人,陆客卿他中了,他又中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此时场上赛况胶着,只能再加大难度。 直到现在,何冲才砸摸出身侧的这个年轻后生不一般,只眯着眼睛,向他投去忌惮的目光,冷着声音道。 “接下来便算加赛。 加赛的规矩,是可以将箭靶随意移动,至少要将其移至一百五十步以外,我打算将其移到一百八十步,不知这位郎君,要移到多少步?” 陆煜默了默,先是道了声稍等,然后扭身走向场外……许多贵妇娘子们方才就得见他的风姿,现见他闲庭信步而来,愈发觉得此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不禁纷纷发出欣赏赞叹的低呼骚*动声。 却见这郎君,站在了另个与他格外登对,生得姿容绝代的女子身侧。 陆煜带着十足的耐心,不疾不徐缓声问道, “芸娘觉得,加到多少步外合适?” 周围上千个百姓的眸光,随着这声问询,瞬间刷刷刷尽数落在了徐温云身上。 她哪儿见过此等阵仗,如玉的面颊瞬间红透,心跳如鼓,紧张到手脚蜷缩,支支吾吾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煜也不催促,只默默等着。 不是? 你自己能射多远心里没数么? 怎么好端端的,要来问她的建议? 徐温云心中腹诽归腹诽,却也只能耸着肩膀,面色为难,小心翼翼,怯怯卑卑,虚声弱气地极其艰难报上了个数字。 “稳妥起见。 一百八十……一步?” 好家伙。 生生就比对手多了一步? 真真是想要将‘险胜也是胜’贯彻到底啊。 陆煜流露出些无语的神情,又抛给她个极其没有出息的嫌弃眼神,复腾然转身,冲在远处等待挪箭靶的小厮,高声喊了句。 “我家内眷说了,挪到两百步开外!” 两百步外?! 那真的是人类射程范围能达到的么? 所以他心中或早就有了主意,那还要特意跑来问她做什么? 徐温云震惊之余,也压根未曾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大张旗鼓,带着几分挑衅意味,气势汹汹道出了这句话。 这俨然不像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之人,而像个领兵打仗,挥臂一呼,带着兵士们拼命搏杀,冲锋陷阵的冷面将军。 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耀眼异常,灿灿发光。 正在徐温云愣神的功夫,那何冲又射中一箭,接下来就到了赛点定胜负之时。 “咦?你瞧那郎君的弓,方才还拉得好好的,现怎么瞧着,好像稍稍往右偏了许多?这哪里能射中?” “总不会最后的关键一箭掉链子吧?” “若当真输了,那也是输在狂悖上,哪儿有人能射中两百步开外箭靶的?” …… 大家正说着话,只听得赛场上又传来轻微“咻”得一声,那郎君的箭矢脱弦,以个格外奇异的弯曲角度,在空中划出了道完美的弧度,呼啸而去。 由于隔得实在太远,需人跑远确认了赛果再回来。 可此时何冲好似已是胜券在握,他走近欲拍拍陆煜的肩头,却被他侧身躲开。 那只手僵落在空中,委实有几分尴尬,何冲不甚在意,只假模假式笑道。 “后生可畏,着实后生可畏呐!你如此年轻就能练得这手箭术,实在难得,只是终究还有些年轻气盛,若是输了也莫要沮丧,回去好好练上几年便是……” 这话甚至都还未说完,就听得远处两个小厮拖着那箭靶疾驰而来。 “报! 两百步外,正中靶心!” 何冲脸上的笑容一僵,岂会如此?他分明在那箭头上做过手脚,这后生是绝对不可能赢的啊。 所以他方才拉弓微右,实则是在根据风向调整射程以及力道?何冲思及此处,面色不禁骇然。 射中靶心,好似是在陆煜意料之中,他脸上半分兴奋激动都无,也懒得给那何冲一个眼神,执起侍者恭敬端过来的彩头,在众人震天响的欢呼喝彩中,缓步走向那个箭场边缘的女人。 徐温云因着是参赛者的家眷,早就被侍者请入场中。 只见陆煜昂首走近,五颜六色的绚烂逆光,在他身后晕染开来,将伟岸的身姿都染上了层金光。 这得胜归来的场景,这热烈的氛围,身周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很难让人不心动。 扑通扑通,她只觉心脏声剧烈跳动着,喧嚣鼓噪,震耳欲聋。 “……日后,还敢小瞧我么?” 这个没由来的日后,生生将徐温云涌起的旖旎情愫按了下去,不过她这次只垂眸抿唇一笑,微摇了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陆煜张开手掌,将那块通体碧绿的玉玦递到她身前, “喜欢么?” 徐温云伸出指尖摩挲了番,果然触之升温,颔首点头, “喜欢。” 听得她这一句,陆煜嘴角终于露出个浅笑来。 他俯低身子,双膝弯曲蹲在地上,将那枚通体碧绿的玉玦,穿系在了她腰间的玲珑扣上,复而起身,眸光温热望着她。 “所以芸娘对我可还满意? 我是否也在襄阳,给你留下了同样深刻,且美丽的回忆?” 四周传来许多善意的哄身,使得徐温云面颊有些温热,她望着眼前这个至少此刻格外真挚的男人,眸框不由涌向出些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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