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妹妹心细如发,居然能注意到此等微末之处,只是你有所不知,陆客卿他惯爱端架子,你若说送,他不会接,可若直接塞给他,他便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徐温云走进,贴在姜盼儿耳边讳莫如深道,“你现在还小,不知男人其实最喜欢口是心非,霸王硬上弓那套……” 陆煜手中被塞了个猝不及防,只剑眉深蹙,被堵了个气窒,“你!” 姜盼儿眼见他将那男簪握在掌中,生怕他会再退回来,只慌忙请了个安,“若耽搁久了只怕要吃挂落,我这就回去了,周娘子,陆客卿,咱们今后有缘再见。” 说罢,就别扭着急匆匆跑了。 直到望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徐温云才面带困惑,后知后觉咕囔了句。 “嘶,不对啊,论起来,你我都对那姜盼儿有救命之恩,凭何她只我行礼,却还额外给你准备了礼物啊?这不是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嘛这不是?” 阿燕适时狗腿上前,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奴婢倒觉得那姜盼儿未必就是有心如此,除了些异性相吸的缘故外,她许是觉得夫人你出手阔绰衣食不缺,而却见陆客卿……陆客卿他……咳,反正也多少存了些扶贫救弱之心吧。” 徐温云回头与她对视一眼,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 不是? 这主仆两个搁这儿唱双簧呢? 这是不是也有些太过肆意妄为了,他人还站在此处呢,就这么大剌剌那他开涮? 尤其是看了眼被硬塞到手里的男簪,陆煜心中就更不爽了。人姜盼儿都能看出他少个发簪,而徐温云这个与他同床数日的枕边人,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么? 由此可见,她对他还不够上心。 陆煜那两道剑眉愈发蹙得更深了些,干脆将手中的男簪,复塞回徐温云手中,面若冰霜,冷声道, “簪子这种随身之物,我不要旁人送的。我要你,再去给我另买根新的来。” 说罢,就抛下这两个爱道人长短的嚼舌妇,径直旅舍中走去,徐温云将那烫手的男簪握在手里,收也不是,扔也不是,只能无奈对阿燕道了句。 “呐,你说咱惹他干嘛? 现在好了,还得另搭进去根男簪。” 阿燕耸了耸肩,脸上完全没看出来半分抱歉, “夫人就给他买吧。 毕竟奴婢在外听着,他晚上属实也是挺卖力气的。” ? 徐温云瞪眼,抬手做势要打。 阿燕精准猜出主子落点,如鹌鹑般侧身躲过。 但有一说一。 这话也着实没错。 当天晚上,陆煜就又卖了两次力气,他倒是想要再多卖几次,可眼见徐温云实在疲累不堪,难得生了些怜香惜玉之心,生生憋忍住了。 而徐温云心存借种求子大计,也委实想要他将种子撒得越多越好,可经过这几夜的折腾,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事了之后,只能任由男人拦腰横抱着去隔间冲洗,其实除了在榻上贪多些,他尚算得上个难得仔细之人,耐心为她沐浴擦身,毛巾拭发,直到最后内外上药……动作都很轻柔。 徐温云只能无力由他摆弄着,回到床榻后,歇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身上的酸乏劲儿稍解。 其实在今日的房事上,她确实有些心不在焉,无法投入其中,脑中一直浮现在绣坊中的那幕。 许是这些天过得太快活太自在,她着实有些快忘记之前在容国公府中,过得的是何等谨小慎微,忍气吞声的生活。 可白日里郑明存的出现,将那些记忆一下就全都拽了回来。 如果当真可以,她多想就做当下这个肆意妄为,没心没肺的周芸,可造化弄人,她终究要回归到原本的生活轨迹,去当回那个行将就木般的容国公府嫡长媳徐温云。 所以按照十五天以后的结局倒推来看,陆煜现在对这份感情的浓烈程度,以及对她的在意,无疑有些超出了她所掌控的范围以外。 她睁开眼,将眸光落在那块置放在塌边架凳上的玉玦上……就算陆煜不打算娶她为妻,她也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情意。 所以不管是为了她今后好脱身,还是为了陆煜在分别时不那么伤怀,都是该到了将这段感情压一压的时候。 她想到了个可以借题发挥之处。 “箭场上那报名费是怎么回事,那五百两的银票是怎么来的?镖队给你酬银,你都花销在了住上,吃穿用度都很节省,哪里一下来的这么多钱银?” 陆煜阖着的眼帘并未掀开,只双臂将她搂紧了些,打算将穷困莽汉的人设立到底,甚至略带了以此讨好卖乖的嫌疑,唏嘘回答。 “那五百两…… 是我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所有家当。” 徐温云身形一僵,那些银钱其实足够个男人娶妻生子了,可他却将其豪掷,投入在了场输赢未知的箭赛上。 “你当真就不怕万一输了,你这所有家当都会付诸东流?” 装穷有装穷的好处。 陆煜没有回答说他绝对不可能输,而是略略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浅浅的缱绻一吻。 “千金难买佳人笑。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能赢,为了能让你心愿得偿,我亦愿搏一搏,现下我的身家性命就是那块玉玦,权都交给你了。” 但凡是个女人,听了这番真情流露,许是都会被感动到涕零。 而这份感动,徐温云心中或许有,但的确不多。 她不仅没有陷入这种温柔陷阱中,反而轻踹了男人小腿一觉,万分嫌弃道。 “你怎得这般穷酸? 区区五百两还就全副身家了,那不得不说你这身家确实是少得可怜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这让我今后怎么安心跟着你?” 陆煜自是不会同她计较,只用腿将她做乱的脚牢牢夹住,略带了写困意囫囵说道,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现一时困顿罢了,待今后飞天之际,以后必让你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鲜衣美食取之不竭,如何?” 徐温云在他怀中挣扎着,带着怨气恨恨道, “以后会有孩子的,以后会让我荣华富贵的…… 我倒是奇了怪了,在你们男人眼中,怎得就有那么多以后?你这不就是在给我画饼充饥么,我才不要信你这些鬼话!” ? 这寡妇以前必是受男人坑害得多了,所以遇事才会这么满腹狐疑,她越是如此,待着一切实现在眼前的时候,才越有意思。 陆煜现下并未解释太多,只觉得在她的挣扎拧动下,忽得又有几分身热,他握钳住她的手脚,语调嘶哑道, “……我瞧你已恢复了些气力,不若咱们在来一次?” 。 只这一句,就让徐温云骤然噤声,僵着身子动弹不得,这男人不只是说说而已,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迅速复起的蓬勃欲望。 吓得立即闭上眼睛,由鼻腔中发出了略微不雅,极其做作的假酣声。 * 翌日,清晨。 镖队集合完毕后,便又开始日复一日的赶路。这才将将出了襄阳城,行得是宽阔平坦的官道,与镖队一同出城的,还有许多商旅的车架,一见扬威镖局的镖旗,心中就踏实无比,信任非常。 能当镖师者,大多都有几分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遇上了什么不平之事,大多都会出手相助。 所以许多顺路者,都选择默默跟在镖队后头,以求能够得到些许庇佑。 行在官道上只需应对驻守官兵,不必防范贼匪,所以马镖头只前后巡视了番,就打马驰到队前,照例与陆煜扯起了闲天。 “元白可听说了?昨日襄阳城中来了个神箭手,为博红颜一笑,在箭场上对战何冲将箭射到了两百步开外的靶心上,赢下了那枚悬挂了整整三年的上古玉玦…… 此事,是你所为吧?” 陆煜骑在马上,只抬眸看他一眼,却并未搭腔。 瞧他这态度,那无疑就是默认了。 马镖头抚掌大笑, “我果然没猜错,当真是你!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曾陪几个大雇主去箭场与那何冲对决过,没有一个不败下阵来的,你这可是悄默声办大事啊,真真是头角峥嵘,后生可畏啊!” 当然了,作为一个热衷八卦之人,夸奖与赞叹从来都不是最主要的。 马镖头复又凑近,嘿嘿一笑道, “……所以那玉玦,你是为周娘子赢的吧?你们二人,竟已经发展到如此当众示爱的火热 阶段了?” 又来了又来了。 这马镖头平日里瞧着端方稳重,可这探人隐私的恶趣味怎得就改不了呢。 若是放在平日,陆煜多少得冷面斥一声“逾矩”,可初初陷入风花雪月中的男人,心情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只淡声道了句, “马镖头未免也过问太多。” 这言语听着是略带了些不耐,可马镖头瞅见他嘴角噙着的那抹淡笑,便心知他并不反感。 作为个热衷八卦之人,马镖头是绝不会被轻易劝退的,可眼见陆煜不肯多说,他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望天唏嘘几句。 “……咳,犹记得当初周娘子初入镖队时,元白你是那等的冷心冷面,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让我以为就算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也决计不肯就范。” “谁曾想这才区区几日,你就缴械投降,彻底沦陷了?”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要不说还是周娘子有决心有手段呢,主动七日,受益一生呐!”
第二十八章 “男追女隔座山, 女追男隔层纱。 要不说还是周娘子有决心有手段呢,主动七日,受益一生呐!” 其实何止是马镖头, 就连陆煜自己,也想不到会和周芸勾缠得如此之深。 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天地辽阔,身世背景完全不同的两个陌生人,能产生交集的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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