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带了两个婢女在身侧,正在猜灯谜,抬眸转眼的瞬间,望见二人后,就眸光锃亮一下,款款行来。 她停在二人面前,望向陆煜的眸光含着款款情意,俏脸微红着着,似是极为心喜, “未曾想到,竟又在济南遇见了郎君。” 女子抬眸迅速望陆煜一眼,又腆然颤落眼睫,很有几分楚楚动人的羞怯。 这瞧着像是以往旧人呐。 徐温云看陆煜一眼,只觉这说不定就是他之前的红颜知己,瞧这人平日里装得作古正经,指不定之前欠下过多少风流债。 这铁定是出分手多年,他乡重遇的戏码!徐温云哪里能错过这样的鬼热闹,知趣望旁踱了两步,免得待会儿血溅当场,她无辜受难。 陆煜则更加觉得莫名。 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压根没有任何印象。他下意识以为,此女莫非是哪家的世家贵女?可细想想又觉得不能,毕竟他自幼在皇宫长大,后又离京多年,压根就没有接触过什么女眷。 ?不是? 这人是块木头么,就这么直直杵着。徐温云有些等不及,小声提示道,“陆煜,人家小娘子同你说话呢。” 那女子望徐温云一眼,亦浅然笑笑,然后裙摆翩跹着朝她走近一步,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真心赞叹了句, “娘子生得这般好看,难怪能得郎君这般青睐。” 好看是众所皆知的,否则也不可能单凭这张脸就高嫁入容国公府,许多时候她对镜自照,也常会沉迷半天。 但这不是最紧要的。徐温云实在难耐住八卦之心,干脆主动向这小娘子问道,“小娘子是在何处见过他?当时发生过些什么?你若多说几句,他指不定就记起来了。” 此女愈发害羞,垂头搅着指尖的巾帕,“前阵子在襄阳城中,我随家人逛集市,箭场之上,望见了郎君风采……两百步外,那么远,郎君箭箭齐中,真真好厉害…我一下就记住了。” 原来只是在襄阳城中惊鸿一瞥,不是以往的旧相识。徐温云原还以为或会听得件痴男怨女的轶事……她不由有些失望。 此女说着说着,那股扭捏劲儿消减了不少,反而兴致愈发高昂了起来,“再见亦是缘分,我愿略备薄酒,与郎君结识一番。” 陆煜说不必,“方才从酒肆出来,娘子自便吧。” 这就是拒绝了。 那小娘子紧抿薄唇,满脸失望,受挫之下,不禁急急冲口而出, “我心仪郎君。” 此言一出,徐温云惊得瞪圆了眼。 她当初之所以那么勇敢,能对陆煜那般穷追猛打,大多是被逼被迫,而这位小娘子,却完全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 而陆煜呢。 就算是同样的做派,可换了个人,这女追男的效果就大大折扣。 他剑眉微蹙,冷声道,“娘子自重,我已有内眷。”说罢下巴微抬向徐温云,“就在此处。” ?此等关键时刻,这人居然强拉她出来做炮灰,这不就是惹人嫉妒招人恨么?徐温云不由斜乜他一眼。 不过那小娘子闻言并未沮丧,反而亮着眸光欢欣了起来,“仅是内眷,不是正妻么?所以郎君至今还未娶正室嫡妻?” “……既如此,不知郎君可否考虑娶我为妻? 我自小就倾慕武力高强的英雄,在襄阳城中就对郎君一见倾心,见之难忘。我,我家底丰厚,不图你家钱财功名,且我见这位娘子也很投缘,不介意与她同守后宅……” 原以为这位娘子生得柔柔弱弱,没曾想羞红着脸,竟磕磕绊绊说出如此石破天惊之语? 长相柔美,自带嫁妆,有做当家主母容人的雅量……这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要不说还是陆煜这小子福气好呢! 陆煜观她神色有些不对。 若是寻常女子遇上此等当街夺夫之事,指不定要气到跳脚,这寡妇倒好,不仅没有丝毫愠怒之色,反而嘴角浅笑,一脸的兴致盎然,仿若浑然不与她相干,像个置身事外之人? 他心中生出些迥异,面色也不大好看,干脆调转过头来对着她,剑眉微扬问道, “芸娘说呢? 芸娘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不是? 陆煜怎么尽让她做得罪人的事儿? 此事是她能插得上话的么? 被这么猝不及防一问,徐温云不禁的呆楞当场,那娘子向来投来极其殷切的眸光,仿佛她才是此事是否能成的关键。 徐温云紧张暗吞了口唾沫。 她沉默几息,实在是好好思虑了番,最终正色肃然,一本 正经,审慎道了句。 “依我看,这桩婚事乃是天赐良缘。 莫说娶妻,饶是入赘,都使得!”
第三十一章 “依我看, 这桩婚事乃是天赐良缘。 莫说娶妻,饶是入赘,都使得!” 那娘子神情原还有些忐忑, 听了这话,立时眸光瞬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扭头就朝陆煜道。 “这位姐姐既都如此说了,那郎君,咱不如就赶紧将此事提上日程?见过双亲, 交换庚帖, 择个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好家伙。 此番话说得入心入肺, 按照如此飞速进度推行下去,只怕下一句就是要鹣鲽情深, 生儿育女了… “她神志失常,胡言乱语。 娘子切莫当真, 失陪。” 陆煜再也听不下去,黑着脸打断了这娘子的话语, 几乎是将徐温云卷钳在臂膀下,风驰电掣般就离开了此处。 徐温云不禁回头望,只见那小娘子站在花灯下, 神色格外落寞,似是下一秒就要泪流当场。 。 徐温云实在是很难生出怜惜之情。 若她妹妹徐温月, 是个如此自带嫁妆, 还没进门就要忍受妻妾相争的超级恋爱脑…… 她必要面提耳命, 每天训斥上八百遍,让她在祠堂跪到腿断也不准出门。 她不禁又觉得陆煜有些冷漠无情, 在他臂膀下抬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你合该好好温言婉拒才是。” 阿燕急步跟在二人后面,不住地附和点头,看来女娘还是不能倒贴太过,免得受到如此伤害。 陆煜心中瘪闷着,直到远离了那条巷子,行到湖边的匝道上,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不知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是因为太过生气,他喘气声微微有些重。 “赘婿? 你方才竟然想让我去做赘婿?呵,周芸,你好得很呐!” 徐温云听他连名带姓叫自己,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得耐着性子一板一眼解释道。 “赘婿怎么了?我瞧人家小娘子生得貌美,家底又丰厚,难得对你还一片真心,你分文不掏去做赘婿,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了呢。 我和你说,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脑可不好找,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回去寻她还来得及。” 为着今后后宅安宁考量,陆煜是想让她磨磨棱角,变得更加乖顺些,但未曾想她竟一下乖顺得如此彻底?这简直就是失了根骨。 其实赘婿不赘婿的,压根就不是重点,而是觉得她丝毫就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他心境有些复杂,眸光阴沉, “这些利害关系,你倒是为我想得清楚。可你就这着甘心情愿将我让给旁人,就这么快想让我娶个嫡妻,压你一头?” 徐温云对他可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掐指一算,无论她是否能怀胎成功,至多五天后,二人就会分道扬镳。 所以徐温云无甚所谓耸耸肩。 “……反正你都是会娶妻的啊。 且你无论娶谁,也都娶不到我头上来。” 她已经嫁做人妇。 五日后就要恢复原本身份,做回那个提线木偶,继续当容国公府的嫡长媳。 可这话,用如此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来,落在陆煜耳中,却实在是有另一番滋味。 他不禁泛起阵阵心疼——所以她其实什么都明白,明白他铁定不会让她登堂入室做妻,只会让她屈于人下,委身为妾。 可她不仅没有半分不满与怨怼,还会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在旁分析利弊。 虽说方向有些偏,推他去做赘婿,可依旧不妨碍她的这片拳拳真心。 陆煜心头不禁有些感动。 以他现下伪装的这个草寇莽夫的身份来看,周芸算得上是糟糠之妻,哪怕今后恢复身份,身周佳丽云集,大抵也都是奔着他的权势与地位而来,远比不上相识于微末的这片情意。 陆煜情动,伸臂将她搂入怀中,埋首在她的颈窝,低声缱绻道。 “芸儿,你只放心。 ……今后我无论娶谁妻,会有多少女人,你都将会是我唯一的宠妾。” “……” 唯一的,宠妾? 徐温云将这几个字在舌尖,翻来覆去砸摸几遍,面上显露出几分嘲弄与戏谑。 听他语气这般郑重其事,误让人有种错觉,浑以为这唯一的宠妾,好似是什么天大的好处。 呵。 对比起陆煜这唯一的宠妾…… 她不若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做郑明存那不受宠的嫡妻吧,至少还能得些体面与尊严,所以这福气不要也罢。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可却依旧将男人的腰身紧紧搂住,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贪恋着躯壳上能感受到的些许温存。 夜晚的湖水,寂静幽暗,被夜风吹皱,碧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星光细碎点点洒落,月亮曳着身姿摇动。 她将眸光落在波面上,又好似望向远方。 “妻也好妾也罢……其实世事无常,凡事无需考虑那么长远,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时此刻情好,你我就该心满意足才是。” 这话的语气,惯不像她平日里的口吻,陆煜心中生出些异样来,垂头望她。 “什么叫无需考虑那么长远?莫非你不想与我长长久久,白头偕老,至此永不分离么?” 哪知她又恢复了那般混不吝的模样,歪了歪头,荤素不忌道了句。 “……主要有那么多想头也无用呐!我头次成亲不就是么,三拜天地,发丝相系,相约要永不相弃,百年偕老……可哪知他竟是个那样短命的,说死就死了?” 徐温云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即止住话头,结结巴巴解释道, “…额……你莫要误会,我倒不是在咒你早死哈,我只是想着世事无常,莫要对任何事任何人,抱太大热忱与希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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