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式微立刻便明白了,但她仍是冷着脸,压声警告道:“人可以带走,但若屈打成招,胡乱攀扯,我亦不会放过你们。” “多谢殿下,带走。”白义屈身向江式微行礼,随后对押着静盈的两个禁卫吩咐道。 见金吾卫离去的身影,江式微终是撑不住,一个没站稳,幸亏被王子衿扶住。 王子衿轻声问道:“锦书,怎么样?问出了么?” 见江式微摇了摇头,王子衿心中生急,她问道:“那怎么办?” “陛下这么做,想必已经知道了?”王子衿揣测着。 江式微心头不安,她不知道齐珩知道了多少,怕是他已然误会妖书一案全是她一手策划。 “我去紫宸殿。”江式微覆上了王子衿的手。 不论齐珩是否愿见她,她都要去一趟。 * 齐珩听到高季的通禀,只淡淡说了一句:“不见。” “殿下风尘仆仆,似有要事,还是见见吧。”高季仍在劝说。 齐珩执笔的右手一顿,墨汁如豆般从笔头滴落在麻黄纸上,晕染了一大块。 他知道,江式微是为静盈而来,但他真不想见她,他一想到她,便能想起那日她闭口不答的样子。 整整三次机会,他给了,她不珍惜,他能如何? 结发已还,他心已死,再见何用? “让她回去吧,我不想见她。” 见齐珩决然的样子,高季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无奈退出殿内,躬身对江式微道:“殿下回去吧。” 江式微面色惨白,急忙问道:“高翁,陛下真的不愿见我吗?” “殿下,陛下先前给您坦白的机会,您为何不与他说实话呢?”高季不忍见江式微此状,索性直接说了。 “我……”江式微不知说些什么。 “殿下还是回去吧。” 江式微垂眸,只得离开,就在她转身时,一道声音从身侧传来。 “皇后殿下。” 江式微看去,正是那日在阁楼之上与她作揖的青衫男子。 谢晏如当日一样打揖。 江式微颔首道:“阁下多礼了。” 谢晏看向一旁的高季,道:“陛下在里面?” 高季看了一眼两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瞧着江式微的样子应是不识谢伯瑾的,他压下心中疑惑,笑道:“是,伯瑾要进去看看陛下么?” 谢晏含笑摆手,道:“我先不进去了。” “皇后殿下,可否移步?”谢晏温声问道。 江式微惑然,不知是否该应,她是后宫中人,而眼前那名为“伯瑾”的男子显然是外臣。后妃与外臣私下相见,于礼不合。 见江式微不应声,谢晏便猜出其中缘由,解释道:“臣的祖父是尚书令谢玄凌,臣不才,曾为陛下伴读。” 原是天子亲信。 江式微松口气,但仍未应声。 “臣曾为尚药奉御,之前陛下的风眩一直是臣来负责,臣只是想将有关陛下的病情禀报殿下,还望殿下放心。” 见谢晏坦然,江式微才放心,应了声。 谢晏俯身请江式微先走,随后朝着高季一笑。高季连连点头应着,边往殿内走,边留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高季知道谢晏对齐珩的心意,自然是不怕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但他心中仍有块疑惑的大石落不下去。高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朝殿内走去。 江式微与谢晏行至紫宸殿后的宫苑,一路来,谢晏与她说了许多齐珩的事。 “陛下的风眩是近几年才有的,和高宗皇帝倒有些相像,只不过高宗皇帝没有陛下发病这么早。” “像陛下这般年纪,风眩本不该侵扰他的,但他太累了,他自继位以来,身边污糟事便没断过,内有东昌公主这样的姑姑、外有中书令这般的老辣权臣。” 谢晏毫不避讳江式微与东昌公主的关系,直言道来。 “他想做明君,但他没有权。他为了收权,做了很多努力。” “殿下应该知道,陛下的生母并非先贵妃谢氏,陛下小时候过的很苦,母亲的早逝于他是重重一击,如今他心中的亲人已不剩几人了,所以他太过重情。” 谢晏朝她一笑,继续道:“他虽未宣之于口,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殿下抱有很深的期望。” “所以他才更失望,失望殿下一直欺瞒他。” 谢晏见江式微垂眸一直默不作声,又道:“殿下或许疑惑,我为什么说这些。” “我只是不想看着殿下和他渐行渐远。” 毕竟,你前世那般执念于他,我怕你会后悔。 谢晏静静地看着江式微,并未说出心中真实所想。 “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江式微听到这些后,眼边不自觉地泛红,有些酸涩难忍,她吸了口气,低声道谢。 “殿下不必言谢,如有用臣之处,尽管知会臣。” “还有殿下,臣,名谢晏。”谢晏言罢,顿了顿,与她又作一揖。
第032章 不切刑罚 谢晏虽然离开了, 但他的那些话语仍然萦绕于江式微的心中,久久不散。 “其实陛下早已看出那末卷是殿下的笔墨,所以那日才会问殿下, 他并非想惩处殿下, 他只是想听殿下的一句解释。” “他视殿下为妻子, 但殿下没把他当作夫君, 所以他怒、他气, 但他还是没忍心对殿下说一句重话。” “妖书案在民间对陛下的影响极大, 人们会诟病他的出身,如果这次不整治,他以后的任何决策都会受到影响,若妖书一案不是殿下有意为之,臣建议殿下和陛下好好谈一谈, 将误会解开。” 不知不觉间, 江式微的左眼先落下一行清泪,泪珠划过面颊,经秋风一吹, 格外清凉。 午后阴云蔽日,不见光明, 江式微伸出右手,只是手中空空,仅能感受到秋风的吹拂。 江式微自己静了一会儿, 下定决心朝着立政殿方向去了。 —— 又是一场飒飒秋雨冲刷着丽景门狱中的血腥之气,已然黄昏时分, 豆大的雨滴从丽景门旁的梧桐树叶上滑落。 滑落入人心, 掀起阵阵涟漪。 齐珩并不放心,便冒雨前来, 亲自鞫问静盈,身上的绯袍还沾着潮湿的水汽,他靠在圈椅上,左手拄着头,而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扶手。 看上去,面色依旧不佳。 “人带来吧。”齐珩嘱咐道。 “是。” 转眼间,静盈便被金吾卫带到齐珩面前,金吾卫动作并不和善,静盈伏倒于地,满室的血腥之气直达她的鼻喉,她忍住想作呕的冲动,咳了几声。 见君王俯首瞧她,她下意识地垂头。 齐珩俯身轻声问道:“你叫静盈,对吧?” “是。”静盈手指微颤,垂首低声答道。 齐珩见她藏在衣袖中的手隐隐发抖,便出声安抚道:“你不必如此害怕,朕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无欺瞒,朕不会让他们动刑。” “是𝔀.𝓵。” “你是皇后宫里的女史,识字是么?”齐珩问了第一个问题,边问边打量着静盈的神色。 他曾多次“录囚”,对人犯的神色变化十分敏锐,只需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是否说谎。 “是……是。” “你与皇后有怨么?”齐珩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没有,殿下待妾一直很好。”静盈连连摇头,眼神十分笃定。 齐珩见她如此,心中已然有数,随后他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你认识柳治平?” “妾不认识。”静盈摇了摇头。 齐珩向后扬了扬手,道:“你看看这上面的字,然后告诉朕你认不认得。” 金吾卫拿来一帖,上面所书,正是末卷的内容。 静盈看清了上面的字,已然明白其中内容,她未作反应。 齐珩眸光一闪,道:“你不作声是因为识得么?” 静盈忙道:“妾不认得。” 齐珩神色未变,反倒笑了,带着嘲弄:“你这话不实,你分明是识得的,也知晓是什么意思,对么?” “妾真的不识得。” 齐珩未在此与她多费口舌,又问了第五个问题。“这上面的内容是皇后写的么?” “不是。”静盈急急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齐珩看她的眼神很锐利,不容静盈躲避。 “因为,是……是妾写的。”静盈身子打颤俯身叩首回道,便再不敢看齐珩的眼神,生怕被他看破她在扯谎。 “是么?”齐珩轻问道,言语中稍带上位者的威严压迫。 “是……”静盈依旧不改答复,但已是控制不住地泪流。 齐珩反倒笑了,抓住静盈的手腕,手搭在了她的脉搏处,而后轻道:“你心跳的很快,你在说谎。” “静盈,你知道丽景门有多少道刑罚么?个个让人生不如死,你一个女孩子,是受不住的。”齐珩轻声劝道。 外面秋雨淅沥,借风力吹打着丽景门狱的门窗。 狱内灯火拂动,时明时暗。 灯火跳动的影子映在齐珩的脸上,他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也并非冷酷无情,终究有几分心软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先换下一个,你之后给朕答复也可以。” 静盈不禁咽了一口,便听齐珩声音又起。 “是谁让你将那两份手稿送到秘书省的?是皇后?还是另有其人?” 这一问算是让静盈如坠冰窟。 故主之命,以家人相胁迫于她,她无法拒绝,所以她遵命,将皇后的手稿送到了秘书省。 她若是顺故主之意,大可直接将江式微的名字吐露,将一切推到皇后的身上。 但她根本做不到。 静盈双目落泪,有些哽咽。 皇后待她极好,她做不到无愧于心地攀扯皇后。 刚入宫时,她因为识字便被分到皇后殿中作女史,但她手脚粗笨,不甚砸碎了皇后嫁妆里的青瓷笔洗,她慌忙去捡,却不料划破了双手,弄得满是伤痕,流血不止。 原以为江式微见到满地碎片,会动怒、会严厉地处罚她,却不料她先注意到的是她手上的血珠。 皇后将她轻轻牵起,带到内室,用干净的布为她擦去血珠,而后打开药瓶为她覆上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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