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攀上齐珩的脖子,将下颌放在他的肩上,低声道。 齐珩沉默良久,终究吐出一字:“好。” “还有这个,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要我这个...犯过错的妻子?”江式微试探道,她拿出大婚时的结发,小心翼翼地观察齐珩的反应。 夜雾沉沉,寒蝉叫声凄切。【1】 “我要。”齐珩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他接过结发,重新放入怀中。 江式微眼中泛着泪花,垂首看着她与齐珩相握的手,一滴清泪落在了齐珩的虎口处,心中的千言万语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她真的不值得齐珩对她这么好的。 谢晏远远瞧着榻上紧紧相拥的二人,垂首看着手上的蜜糖,苦涩地笑了笑,只得安慰自己。 起码她如愿了,她是欢喜的。 这就足够了。 随后转身离去,利落又干脆,然孑然独身,背影格外寂寞。 骤雨初歇【2】,江式微在他怀中业已睡去,齐珩哑然一笑,动作轻缓,让她平躺在床榻上,掖了掖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后再转身离开。 齐珩出了门往偏殿去了。 谢晏听见来者脚步声,执棋的手一顿,笑问来人:“来一盘?” “好啊。”齐珩浅笑应道。 谢晏一边与齐珩说着话,一边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子,只听他笑问: “怎么舍得放下怀中的软玉温香【3】,跑我这里来了?” “她睡着了。” 谢晏哼笑一声,手上动作未停,他手下的棋子杀气愈发浓烈,齐珩有些招架不住。 “齐明之,你对她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出于夫君对妻子的责任?”谢晏问得非常直白。 齐珩方从棋盒中拿出一黑棋,闻言手上一顿,下意识地看向谢晏。 谢晏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便掩饰道:“我只是好奇。” 齐珩并未怀疑,谢晏是他挚友,问出这样的话很正常。 “我不知道。” 毕竟他是君王,有些事他不能去碰,情爱于他,太过奢侈。 他情愿是责任,起码那样会更长久。 “我原本下定决心不想再见她,可当她出现在我面前,于我怀中哭泣的时候,我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清醒地沉沦,这五字在他的身上可谓是淋漓尽致。 齐珩低叹了一声,终于落子。 “齐明之,你的心已经乱了。” “那样的小心翼翼,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谢晏喃喃低语,不知这句究竟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一旁的齐珩。 一旁的油灯芯结出的灯花坠落。【4】 屋檐冷不丁地落下一滴雨水,滴落在偏殿前的水洼中,也滴落在了殿内人微微涟漪中。 高季在两人对弈时送来几壶酒,饮酒对弈,倒算别致的风流。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上回谢娘子可是着急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交代?”齐珩岔开话题,将酒杯一饮而尽后笑道。 看谢晏的眼神带着调侃。 “我啊,我觉得一个人多好,无拘无束的,也不必为谁而苦恼。” 阴云不散,今夜无月,谢晏借着烛火光垂首注目那只被他握住的酒杯。 烛火滚烫而明亮。 本是深秋时节,又逢夜雨,殿内沾染了几分秋意的阴冷。 他本该借着烛光取暖的,倒未曾料到那炽热滚烫,只觉火焰于他掌心燃烧,愈燃愈烈。 是灼手之痛?亦或是锥心之痛? 谢晏已不得而知。 他苦笑一声,将酒杯中的佳酿直截了当地灌了下去。 只是可惜了那佳酿,入了口反倒化作了一腔苦水。 齐珩添酒,又道:“记得像上次这样把酒言欢已是四年前了。” “那时我问你,为何学医,你并未回答,如今四年过去了,可否告诉我了?” 谢晏是陈郡谢家最出色的孩子,人人都盼他承继他祖父的衣钵,成为一代名臣、大儒,可谁都没有料到他学了他的父亲从医。 有些令人叹息。 谢晏反而问了他一句,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又隐约带着挑衅。 “你真想知道?” 你若是知道,怕是会后悔听到了。 齐珩笑了,道:“简单说说。” 谢晏道:“想知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伤心人,留他一个就够了,何必再带上别人。 齐珩灌了他许多酒,想从他口中探出些消息,谁料这竖子嘴严得很,半分不肯透露。 齐珩见谢晏双颊染上红晕,直直倒在了后面的榻上。 一副酒醉的模样。 齐珩无奈地摇了摇头,谢晏的酒量如今算是下降了,以往他可是再喝几壶也是成的。 齐珩拽了下他的胳膊,见他没反应,随后直接半抬着他至床榻上。 还真是沉啊,齐珩心中暗叹。 从紫檀木柜中拿了一叠被子,给谢晏盖上,随后对一个小内臣嘱咐几句,便摇头离开了偏殿。 床榻上,谢晏蓦然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丝毫无醉意。 齐珩心细,他若不如此,恐是瞒不过去。 谢晏低声长叹,张开右掌,右手手心赫然出现一枚黑色棋子。 齐明之啊齐明之,你说你没动心,可为什么一向棋艺精湛的你被他杀得节节败退? 甚至都未发现他偷拿了他的一枚棋子。 谢晏躺在榻上,将棋子深深嵌入掌心,只是他太过用力,掌心处隐隐作痛。
第035章 以臣要君 翌日清晨, 殿外石砖上还留有昨夜的水洼。大明宫内雨后泥土之气蔓延,透着几分清新凉爽。 江式微其实早已醒了,但未掀幔帐, 也未唤人, 只一味默不作声地躺着。 这里是齐珩的地方。 她昨夜睡的是齐珩的床榻, 盖的是齐珩的被子, 枕的是齐珩的枕头。 她躺在这里, 香气若有若无萦绕在她的鼻尖, 和齐珩身上的香气一样,是雪中春信。 江式微想想便觉得脸上烧得慌,索性用锦衾将脸盖住,眸中藏不住的笑意出卖了她此时的小心思。 江式微辗转反侧,只听幔帐外传来一声音:“锦书, 你醒了吗?” 江式微面上一慌, 忙阖上了眼,仍装着睡。 齐珩方才是听见了幔帐中的动静才出此一问,然榻上的人并未出声, 他用铜钩将幔帐拢在一起,而后坐在榻沿。 齐珩动作很轻, 他看了眼江式微,见江式微面色潮红,疑心她起了高热。 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江式微呼吸一滞。 齐珩这是? 齐珩喃喃自语道:“幸好没起高热。” 随后他便看着江式微,打量着她的眉眼间, 见她眼睫轻颤如蜻蜓点水般, 方瞧出几分不对来,暗笑一声。 这小骗子。 也罢, 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齐珩起了身,让内臣端了早膳上来,而后故意在江式微身旁舀着粥。 高季无奈道:“陛下,皇后殿下还没起呢。” 齐珩笑了一声,垂眸看着手上的粥,动作未停,道:“反正她还睡着,我先用膳。” 那粥香不断飘入江式微的鼻尖,江式微蹙了蹙眉。 她什么都没吃,说不饿那是假的。 然而,现在醒,齐珩不就能看出来她在装睡? 江式微想想便忍了下去。 手上的粥温度被他舀得刚刚好,齐珩侧首看了江式微一眼,见她依旧纹丝不动,反倒唇边勾起一笑。 “再不起来,这粥就真被我喝了。”齐珩冲着那“睡着”的人笑道。 江式微这才睁开眼,对上齐珩带着调笑的眼神,嗔怪道:“你戏弄我。” 齐珩有些不可思议,被气笑道:“我戏弄你?分明是你这个小骗子一直在装睡。” 江式微堵着气,别开眼不去看他。 齐珩哑然一笑,给人惹急了,忙哄道:“粥的温度现在刚刚好,快起来喝吧,别等凉了。” 齐珩摇了摇江式微的手臂,拉住她的手扶她起了来。 江式微没接过那只描金碗,咬了咬唇,委屈道:“我拿不动,你可不可以喂我?” 齐珩挑了下眉,忍不住攥紧了手掌,她这算在和他撒娇? 齐珩只得应了一声:“好。” 齐珩凑近了些,一勺一勺地喂江式微,动作轻柔。齐珩身上的香气时隐时现,江式微欲言又止,良久,终是忍不住问道。 “明之,你身上好香,你用的是什么香?” “嗯?” 齐珩被她这一问有些讶然,随后反应过来道:“是雪中春信。” “明之不用龙涎香么?”她掌管宫务自然知道有蕃国进献龙涎香,她以为这些是给齐珩用的。 “龙涎香价贵且不易得,只有典礼时殿上才会燃此香,比起龙涎香,我更喜欢雪中春信的味道。” “那你还有剩余的雪中春信么?”江式微犹豫着,最终问道。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香气。 万千梅花于雪中绽放,捎来一抹春信,温和平静,就像齐珩这个人。 人如此,香亦如此。 她现在看见齐珩,总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仿佛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就不必再忧虑,只要将一切交给他就好。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齐珩了。 齐珩浅笑道:“我这儿没了,等初春我制好了送你那去,或是我将香方写给你,你自己去制。” “就不能咱们一起制香么?”江式微低声嘟囔着。 齐珩忽然沉默,他踟蹰着说了一句话:“你当真想与我一起么?” 江式微面上一赧,低应道:“嗯。” 齐珩绽开一笑,显而易见的愉悦,他温声道:“今日休沐,先别急着回立政殿,让我在这陪你,好么?” 他在询问着江式微的意见。 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他来之不易的珍宝。 或许倒真应了谢晏的那句,“那样的小心翼翼,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每次他面对江式微,总会忍不住地想询问她的意见,也生怕哪里会惹她伤心,令她难过。 江式微起身凑近,双颊微红,扑到了齐珩怀中,齐珩迟钝了一下,复而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了江式微的后背上。 齐珩只觉得自己耳边已红得不成样子,心中想着推开江式微,然动作相反,江式微环住了他的腰,脸深埋在了他的怀中。 齐珩的心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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