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办法?” 在明念笙入京之前,骆心词已经琢磨了很久。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京城,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 两人在垂着纱幔的榻上搜索枯肠,过了会儿,明念笙忽然抚掌,道:“我想到了!成亲!” “不行的。”骆心词听见“成亲”这俩字就摇头,“我犯下这样的罪过,与谁成亲都是拖累……” 明念笙出的主意与成亲有关,所以第一时间说出这俩字,听骆心词开口,瞬间又一次想起周夷。 她觉得周夷与骆心词不相配,成了亲,两个人就要恭恭敬敬、陌生人一样过完下半辈子,极其无趣。 再有就是明念笙受骆颐舟影响颇多,总也无法信任周夷。 她不想骆心词记起周夷,急忙打断她的话,道:“我是说你与骆颐舟成亲!” 这句话份量极重,一出口,就让骆心词的理智就遭到了重创,她难以置信问:“……我与谁?” “你哥。”明念笙斩钉截铁,不顾骆心词震惊到失语的神情,解释道,“你想想,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份,与你哥成亲后,理应与他一起回林州。现在我是骆家的女儿,也该与你们一起回去……” 说着复杂,其实就是想将他们两人绑在一起,这么一来,回程途中,姑嫂二人同进同出,对着侯府的人,互相假装对方。 到了林州,都是骆家的人了,该直接入骆府。这时候老夫人那边的人前来探望,就该明念笙出面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边糊弄。 这样,两人不用揭露身份,还都能回到林州,只等候府这母子俩将她们淡忘、负责护送的侍卫、侍女全部回京,她们就能在林州恢复原本的身份了。 “正好我先前与明于鹤说过,你哥心怡你。咱们只需要作假,让他们不得不将你嫁给骆颐舟就行!” 一旦暴露身份,明念笙就得回侯府。为了不回侯府,她思绪发散,想出了这个自觉完美的办法。 “要不你假装怀了你哥的孩子吧?对名声不好,但那是我的名声,我不介意,等回了林州……” “你快闭嘴吧!”骆心词一把将明念笙推倒在榻上,掀起寝被往她身上蒙,“这都什么馊主意啊!” 骆心词快被明念笙弄疯了。 她已经与有血亲的弟弟订了亲,又与假哥哥纠缠不清,再与从小当做亲哥的表哥成亲,完全不将公序良俗放在眼中,她才是全天下最疯癫的人吧! 不,想出这主意的明念笙才是! “你真不愧是姓明的!”和明于鹤一样疯! 明念笙自我感觉良好,挣开寝被坐起来,孜孜不倦地劝说:“你怎么能说我出的是馊主意呢?要不是我提出咱们互换身份,你上哪儿揪得出王寅桡?” “你的主意是有用,可是顾头不顾尾!” 互换身份、用亲吻试探明于鹤,全都是。 这个主意除了明念笙自己的名声受损之外,不会连累任何人,她可以借此脱离侯府,过几年,骆心词也可以用她本人的身份重新出嫁。 ——为了避开武陵侯府的人,她不能嫁去京城,正好免了与周夷的亲事。 明念笙打心底觉得这计策很完美。 她奋力劝说:“可行的,你俩假装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能把你嫁给你哥,完婚后咱们就可以回林州了。你好好想想……” 每听她重复一遍这主意,骆心词脑仁子就狠狠抽疼一下,她忍无可忍,道:“没用的!他们已经知晓你才是真正的明念笙了!” 明念笙呆住,好一会儿,惊恐不安问:“你、你确定吗?你有证据吗?” 骆心词道:“不然你怎么解释明于鹤一直无理由地针对你?素来不理外面风雨闲言的韶安郡主,会忽然不讲理地让人将你掳入府中?” 明念笙惶恐地缩起腿,彷徨了会儿,喃喃道:“我仔细回想了下,明于鹤没有针对我啊,他本来就不认识我,不格外照顾我是情理之中的。” “郡主也没有掳我入府,是请,她对我很客气的。”明念笙罔顾事实,双手紧紧抓成拳,反驳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暴露……” 一旦涉及到明念笙本人与侯府的关系,她就强烈地抵触,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暴露了,不愿意与侯府产生分毫关联。 身份暴露的结论,全是骆心词依靠明于鹤与韶安郡主的转变推测出来的,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越拿不出证据,明念笙越是强词夺理地瞎搅合。 “你不要诋毁明于鹤与郡主,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骆心词被明念笙自欺欺人的行为气到,道:“好,那你待会儿假装跌倒与明于鹤亲近一下,试试他的态度。明于鹤对范柠等姑娘态度还算亲和,你等着,看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怎么能与他太过亲近?”明念笙大惊,果断拒绝,“你明知他与我是什么关系。” “那你让我和我哥成亲?”骆心词有点恼,扯着明念笙的衣裳道,“不行,你一定要去试试……我还没让你亲他呢!” 两人产生分歧,在床幔中拉扯了会儿,忽闻外面传来连星的请安声,听出是明于鹤回来了,两人慌忙掀开纱幔出去,各自整理衣裳。 明于鹤与韶安郡主说了几句话,回来时瞧见房门外只有连星一人守着,就知那两人在秘密商议着什么。 他不着急,也不怕放走明念笙,这两人只要有一个在他手中,另一个就跑不了。 他也挺期待她们能再想出什么鬼主意。 明于鹤迈步进屋,恰好两个姑娘从内室出来,两人发丝微乱,神情别扭,各自拧着脖子看向另一侧,与先前在韶安郡主面前相互掩护的样子截然不同。 在他面前没那么见外。 明于鹤觉得挺受用的。 “吵架了?”他洞悉一笑,“还是打架了?” 明于鹤朝着骆心词走去,手微微抬起,瞧着是想为骆心词整理凌乱的发丝。 骆心词自己捋着肩上垂下的青丝,闷闷不乐地瞅了眼明念笙,她已经从床帐内满口胡话的嘴硬样子,迅速转变成受惊的鹌鹑,缩着脑袋,一声不吭。 “没打架。”骆心词气呼呼地戳了明念笙一下,道,“是她有话想与你说。” 明念笙被她戳得往屏风处歪了一下。 明于鹤瞥她,道:“说。” “我、我想说……”明念笙紧张得话不成句。 这时明于鹤还有三步就到骆心词面前了。 骆心词心里生着明念笙的气,脑子里暗暗提防着明于鹤,心道既然他已知自己并非他庶妹,再打着兄妹的由头对她动手动脚,她就要让明于鹤知道轻薄女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骆心词的心思全部放在明于鹤身上,没有对身后的明念笙做任何防备。 是以,当后腰上传来突然的推力时,她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被抛出的石头似的狠狠向前跌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能做的唯有抓住腰间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拽着明念笙一起向前。 骆心词眼前一花,腰间倏紧,下一刻,重重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中,结实的胸肌撞得她头晕眼花,她没来得及去揉发痛的鼻尖,就听得“砰——”的一道重物跌倒的响动。 紧接着,桌椅翻倒声、瓷器碎裂声与明念笙的呼痛声交错响起。
第54章 计策 骆心词两手撑着面前的胸膛,抬起脸瞧见是明于鹤,忙挣脱几分,偏头想去查看摔出去的明念笙的情况。 明于鹤随着她的偏头动了动身子,骆心词的视野再次被他的肩膀填满。 这是故意挡着她,不让她看。 有时候骆心词觉得明于鹤很可恨,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幼稚,常常让她没法严肃地与他争辩,也让她的畏惧之心无法长久,如同此刻。 她寻到明于鹤的脚面,在上面踩了踩。 “若不是我接着,你就要摔得鼻青脸肿了,怎么好意思踩我的?”明于鹤道,“你不该先与我道谢?” 骆心词是被明念笙推倒的,知道明念笙是不死心地要拿她试探明于鹤的心思,她心里是有些生气的,所以抓住明念笙的手,将她一起带倒。 跌倒得太过突然,骆心词因害怕闭上了眼,不知道明于鹤为什么没能顺手捞一下明念笙。 是距离太远,还是不想出手? 确切的答案只有明于鹤知晓。 骆心词觉得这个结果不能证实明于鹤对她有异样的感情,最多只能证实明于鹤对明念笙一点都不关心,人都摔着了,他还在这儿计较着让她道谢呢。 她因跌倒心绪不宁,又听见明念笙的呻/吟声,觉得应该先去查探明念笙有没有受伤。 ——再生气,那也是她自己选的闺中密友。 无暇与明于鹤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骆心词的脸偏转过去,放在明于鹤肩膀上的手指改抓为拍,搪塞道:“太感谢了,多谢你了!” 骆心词说完,推着他,想到明念笙面前去。 “我让你道谢你就道谢,和我这么生疏?”明于鹤语调倏然高昂,“若是你那个‘舟哥’接住你,你也会这么客气地与他道谢吗?” 骆心词:“……” 关骆颐舟什么事? 以前她因为貌美被人引来陌生男人的攀谈,每回都是骆颐舟出面警告对方,骆心词没与他道过谢。年初骆颐舟被诬入狱,是骆心词四处奔波寻求帮助的,骆颐舟出来后,也没与她道谢。 他们是兄妹,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没必要那么客气。 明于鹤不同,他是外人。 纵然两人之间有着关于身份的谎言、不伦之恋的纠葛、无法确定的情愫,受了别人的好意,骆心词理应与对方致谢。 她顺了明于鹤的意,他却反过来质问。 骆心词觉得明于鹤在无理取闹,却还是没控制住热了双颊。 “你说不出来了?” 骆心词转过脸敷衍:“那以后我也与他道谢,这样好了吧?” “你还真想让他接着你、保护你?”明于鹤咄咄逼人。 骆心词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男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揪着骆颐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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