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词是能与范柠明说了,可马车跑不过马匹,只几句话的功夫,马蹄声已经逼近许多。 骆心词意识到,在这样的平坦小路上,她们是逃不过去的。 “你说话啊!”范柠急出火气。 马蹄声已经近在身侧,就隔着车壁,骆心词慌张地咬了咬下唇,倏然抬头问:“倘若我真的不回城了,你会怎么办?” 范柠震惊,道:“你怎么可以不回去?你不回去我怎么办?被告去宫中,我爹就惨了!” 她的嗓音很大,说话时马车前方传来兵戈交接声,几乎是同时间,拉车的马儿发出一道凄厉的嘶鸣,马车骤然停住,里面争执的二人身子一晃,双双往前跌去。 骆心词的额头撞到车壁,疼得她发不出声音。 但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时间查探伤势,快速稳住身子,抄起手边的香炉朝着范柠高高举起。 范柠磕得比骆心词更严重,正捂着肩膀抽着凉气,感受到头上阴影,仰起脸,恰见骆心词要对她行凶,登时失望又难以置信:“你要对我动手?” 骆心词没有回答,范柠当她默认,悲痛道:“那些人是来救你的?你就是将士们搜寻的那个人?是你……我当初不该信你的……” 说到这儿,车厢门被一柄大刀劈开,闪着锋芒的利刃挟着夕阳余光刺进来,晃地范柠眯着眼转了下脸。 骆心词却是侧对着车厢门的,未受影响,她在车厢门被劈开的这一瞬间,将手中香炉冲着范柠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范柠身子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 骆心词丢开手中香炉,摊着双手与外面的人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再飞速说道:“范柠是被我骗出城的,她不知道我在查什么,以为我才是绑了太子的贼人,你们听见了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见你们的相貌。” 骆心词没有任何停歇,强调过这事,又道,“范柠天黑之前不归,范都护就会知道她遇险了。是我骗她出城、打晕了她,她若是平安回去,会将一切罪名归到我头上,太子失踪这事,也会是我的罪行。” 车厢外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有人缓慢到了骆心词面前。 骆心词与他对视,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放心,我也不想杀她。”对方说道,“但我也不能冒险。我会亲自守着范柠,倘若她苏醒后真是你所说的这种反应,我会送她平安回城。可假若她有任何不该有的怀疑,我将亲手解决了她。”
第71章 迟来 骆心词被打晕,醒来时眼前光线昏暗,她想坐起来查看情况,不小心碰到撞过的额头,发出一声轻呼。 “你醒啦?”身边有人急切、关怀地询问。 骆心词吓了一跳,撑着身子转身,发现旁边有一个人影。 光线太暗,她瞧不清,朦胧中,看见那人伸手来扶她。 “你怎么被抓来了?是看见我留下的记号了吗?你怎么不多带点人啊?” 骆心词记起被打晕之前的事情,知道这是谁了,回道:“我只捡到了五彩绳,不确定是不是你……” 刚苏醒,她说话不太历利索,借力坐起,边说边观察起身边。 骆心词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很黑,只有高处的一个狭窄窗口开着,从外面透出些许月光。 藉着那点微光环顾四周,看见许多整齐的摆放着的巨大扁长箱笼。 乍看之下,骆心词只是觉得奇怪,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定睛细看,看清后,吓得差点魂魄离体。 那些所谓的箱笼,赫然是一口口闭合着的棺材! 这情形瘆得骆心词汗毛直立,她五指猝然抓紧,江协手臂一疼,忙道:“别抓了,不用怕的,里面都是空的,这是一个棺材铺。” 就算是棺材铺,深更半夜的,骆心词也难保持平静。 不过这一吓,好歹把她吓清醒了。 略微平复了情绪,两人将各自的信息交流了一下。 江协是在城中严查之前就被带出城的,出城后模糊有了点儿意识,悄悄扔下随身物品做了记号。 本来一切顺利的,谁知道黄昏那会儿,负责看守的人过来送水,看出他身上饰物减少了,当即带人回程检查。 这一回头,正好撞见骆心词派去搜查线索的侍卫,顺藤摸瓜,骆心词被人发现。 再之后,二人被一起转移至此。 “我也是被打晕送过来的,除了这是个棺材铺,其余什么也不知道。”江协说着,指着外面道,“外面守着的少说有十余人,个个带着刀,除非有人前来营救,否则就凭你我……” 江协对自己颇为了解,骆心词是弱女子,他养尊处优,比弱女子强不了多少。 两人想制服那些壮汉从这里逃出去,痴心妄想。 “那儿呢?”骆心词指着高处的狭窄窗口,提出疑问后,不等江协回答,就自我否定了,“太窄了……” 太窄,容不下成人通过,而且太高了,他俩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本事爬上去。 否则对方不会不加捆绑,这么放心地将他二人关在此处。 至于其他办法,在骆心词昏睡的时间里,江协已将屋中检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途径。 “好不容易留了线索,竟然被你捡到了……”江协失望地说了一句,心中一动,急切追问,“表哥不是总与你一起吗?他呢?是不是就在附近?” 看见骆心词摇头,他更沮丧了。 “不过我有留下记号。”骆心词悄声道。 “留了线索有什么用?”江协依旧打不起精神,“他们已经把咱们转换了地方。” “其实我——”骆心词想说,犹豫了下,又停住了。 被打晕带走之前,她假意查看范柠的伤势,在她身上留了个线索,只不过这个线索有点委婉。 现在范柠自认为被利用了,觉得她不怀好意,出城是为了躲避城中搜查,一定与宫中意外,也就是太子失踪有关。 回到京城,范柠定会将事情如实禀报。 明于鹤知道骆心词为什么出城,不会相信范柠的话,一定会亲自询问范柠。 只要明于鹤发现她在范柠身上留下的线索,就能找到行凶者了。加以逼供,不怕找不到她与太子。 可就怕范柠发现了她留下的线索,看不出来她的用意,一怒之下把东西扔掉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骆心词忍住没说,看起来就像是认可了江协的说法。 “他怎么会掺和进来呢?”江协觉得脱身无望,哀叹着自言自语,“他有大好前途……” 骆心词静默了一下,沉闷道:“我也想不通。” 江协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骆心词则因为方才那番联想,担心起家人。 城中严查,不许出城,进城却相对容易,舅舅等人应当能够顺利入城的。 可范柠回去之后,她就成了串通歹人劫走太子的帮凶了,假冒侯府女儿的事情,也会公之于众…… 舅舅他们会不会被抓入牢狱? 现如今,骆家上下除了骆心词,可以说全是幼弱病残,这让她如何能安心? 她也没心思说话了。 堆满棺材的黑暗房间本就阴冷瘆人,两人沉寂下来后,只能听得一些微小的声响,像是外面看守的人是脚步声,也像角落里老鼠之类爬虫弄出的声音,再仔细听,又仿佛漆黑的环境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贴着厚重阴冷的棺材,在伺机而动。 骆心词听得心中发怵,刚想问问往江协身边靠近些,突然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鸡皮疙瘩瞬间炸开,她惊骇地转身,发现除了几步之外的漆黑棺材,身后空无一物。 理智告诉她这是她的错觉,可骆心词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呼吸急促,小心地打量四周后,蜷着身子往江协身旁挪动了下,决定打破这令人发楚的惊悚氛围。 “殿下,其实我不是明念笙,我是假冒她的身份到京城寻仇的。” “啊?”江协惊诧了一下,紧接着问,“表哥知道吗?” “知道的,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横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骆心词权当是为了防止自己幻想出骇人的事物,将骆家与王束的纠葛一股脑地说给江协听,最后不忘提要求。 “殿下,我是为了寻你才落到这处境的,倘若咱们能平安回去,你能不能赦免我与念笙的罪行,再帮我审问秦尚书与王束?” 江协道:“表哥既然知道你的身份,他肯定是愿意帮你的,你找他不就行了?” 黑暗中,骆心词微微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我不想……” 不想什么,她没说完,改口道:“你就说可以不可以。” 两人自身难保,身份地位都成了天边浮云,骆心词没有对江协的畏惧、提防,言辞中多有不敬。 江协也很随性,道:“假若真能平安回去,我帮你就是了。” 骆心词惊喜,趁势又道:“殿下,你能不能再宽宏大量一些,放下与侯府的恩怨?” “与侯府的恩怨?”江协再次惊诧,停了停,道,“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骆心词心中记挂着的共有三件事,一是让王束与秦尚书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二是她与明念笙能不能全身而退,第三,是武陵侯府与皇室横跨三代的斗争。 第三个是最棘手的。 现在江协愿意放下,骆心词喜出望外,连连点头,“你说,我知无不答!” 江协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武陵侯是不是早就死了?” 满心期待的骆心词陡然听见这句话,心跳差点停住。 江协看不清她的神色,等了会儿,见她不回答,道:“看来是真的,父皇猜的没错。念笙……不对,你叫骆心词是吧?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吗?” 这一句话透漏出的讯息让骆心词心头震撼,嘴巴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江协不怎么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早些年父皇为武陵侯的狂妄忧心得夜不能寐,在我遇险后,又大病了一场,自那以后,身子就垮了下来。父皇总担心他仙逝后,我难以稳住朝堂,会被那老贼操控,何况还有表哥与飞镜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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