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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公子从来都是处在繁华之中，灯红酒绿丝竹盈耳。 他身边从来都是热闹且喧哗的，像这样在夏夜的微风里、在夜色中送一个姑娘回家，还从来没有过。 关键是…… 还是步行！徒步走，没坐马车！ 娘的！ 更关键的是，步行就算了，他也不是没走过路。 可是，内务府那帮龟孙子，也不知道克扣了多少，给御林军做的鞋子竟然都是假冒伪劣！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低劣的材料做的，它磨脚啊！ 应该都打起血泡了。 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好痛啊。 痛还不算，鞋尖都开胶了！ 秦淮安很想骂脏话，可是在小姑娘的面前，他又不好意思那么做。 再痛再尴尬也得强装着，甚至脸上表情都得控制着，做出潇洒俶傥的模样，不能露出异样来。 这样一个夜晚，真是让他铭心刻骨，永生难忘。 “阿初，你是天生长这样一张脸吗？” 秦淮安忍不住问道。 这样一张注定了招灾惹祸的脸，是天生的吗？ 阿初对他全然信任，全无隐瞒：“也不是，我大概长得八成像，上边安排了一个神医老爷爷，在我脸上动的刀子。” “回去之后应该还会给我动刀子，改变一下相貌，以后公子再看到我可能就不是这张脸了。” 也许以后他们走在街上对面撞上，可能都认不出她来了。 秦淮安猛的刹住了脚。 脚上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阿初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秦淮安转头问他：“动刀？会不会疼？” 在脸上动刀子？那种疼痛应该不会比他脚上这个血泡小吧？！ 阿初的眼睛在黑暗里像两颗小小的星子：“没事，为了活命，我忍得住。” 秦淮安半晌无语，又问：“危险吗？动刀子危险吗？” 阿初抿着嘴淡笑不说话。 秦淮安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傻子问题。 怎么会不危险呢？这可是在脸上！一个不小心就…… 秦淮安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心口堵得厉害。 突然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等等，先别动！” 阿初疑惑的偏了偏头，不太懂秦淮安说这话什么意思。 第137章 云飞扬升职了 看着女孩清亮的眼眸，秦淮安那一句：“如果皇帝死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往脸上动刀，可以堂堂正正以这张脸活在阳光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只能慌乱的避开阿初的目光，道：“总之你先躲好就是，先别急。” …… 秦淮安一路回家，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 一进家门便直冲父亲的书房，砰一声推开房门。 把正趴在书桌前埋头写字的秦尚书给吓得浑身一激灵。 手里笔一拐，奏折末端“臣敬上”的“上”字最后一笔就歪了，斜拉出去好长。 秦尚书：“……！” 抬头恼怒的朝秦淮安看了过去，“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秦淮安双手撑住了秦尚书的书桌，大口喘着气。 突兀的开口道：“爹，带上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秦尚书眉头重重一跳。 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本书，朝着儿子的脑门就重重拍了下去。 “我看你是梦游了，脑子不清醒了！快滚回去睡觉。” 看了看桌子上被毁掉的奏折，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已经成了形的奏折啊！就这么水灵灵的没了！ 秦尚书活剐了这逆子的心都有！“天天的！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着调！”秦尚书怒骂。 秦淮安被父亲呵斥，并没有退走，只执拗的站在原地，认真的道： “儿子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带我一个！我也是可以用的，我能用，真的。” 秦尚书看着大儿子，不吭声了，神色几度变化。 秦淮安道：“我知道您是为什么。您是在为贤德皇后抱不平。” 秦尚书低叹了一口气。 他当年父母早亡，由姐姐一手拉扯长大。 阿姐本来是一个极其聪慧有才情的女子，针砭时弊常常一针见血。 可惜这样的女子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可用。 只能做些刺绣女红、替人浆洗衣服等粗苯活来换取钱财，艰难地供秦尚书长大读书。 所以当贤德皇后想让女子入仕，在朝堂中开设女子也能担任的职务的时候，阿姐简直欣喜如狂。 阿姐激动期待的模样秦尚书至今记忆犹新。 她说：“阿弟，假如这些职位真的对女子放开，姐姐想当一名女夫子，教小孩子读书认字，就像教小时候的你一样。” 她说：“阿弟，如果不能做女夫子，我想去藏书阁整理图书。到时候我就找些浅显易懂的书，多抄录几份出来给全天下的女子看，大家一起探讨这人世间的道理，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多有意思啊！” 阿姐的愿望很多，她还想做一名女仵作。 因为男女有别，好多受害者家属不允许男仵作触碰女子的身体，导致很多案件都那样不了了之。正义得不到伸张，坏人逍遥法外。 如果全国普及了女仵作就不一样了，会震慑住很多伸向女子的手…… 阿姐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终究还是落了空。 那项承载着无数女子希望的提议，终究如贤德皇后一般，昙花一现便凋落尘埃。 阿姐受不住看到希望又失望的打击，阖然长逝。 也成了秦尚书心里永远的痛。 当今皇帝越来越年迈，越来越刚愎自用，成天研究的不是如何改善民生，为万民谋福祉。 而是谋算朝臣，天天就只顾着玩心机，想着怎么分化打压拉拢…… 秦尚书对皇帝已经是失望透顶。 再看现在的几个皇子，也没有一个明君的模样。 “另投明主”，这个念头一旦扎根便迅速茁壮成长，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秦尚书看儿子火热的眼神，和脑海中阿姐的眼睛重合在一处，他…… 伸手，像挥苍蝇一样嫌弃的撵秦淮安：“滚滚滚！你瞎说什么为父听不懂，快回去睡觉去，别影响我写折子！” 秦淮安急了：“还写什么呀！” 他一把扯过了秦尚书写坏了的那本奏折，眼睛无意中往上面一瞥。 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就呆住了。 眼睛越瞪越大，失声问：“爹！你居然举荐云飞扬进户部？！您这是要做什么？！” 秦尚书夺不回奏折，索性也不去抢了。 重新铺开一张纸，重新落笔开始写。 一边写一边道：“李驸马完了，我得给皇上举荐一个人才，取代李驸马的位置。” 李驸马之所以得皇上宠爱，是因为他手里捏着几个大皇商，是皇帝除国库之外的钱篓子。 皇帝要动国库的钱还得走这样那样的流程，在李驸马那里拿钱就方便快捷的多了。 所以李驸马对皇帝来说很重要，如今李驸马失宠了，就给皇帝推荐云飞扬。 秦尚书头也不抬的道：“皇上最近疑心我跟肃王有染，所以为父推荐云飞扬，皇上也就不怀疑我了。” 毕竟谁都知道的，云飞扬跟肃王那边势同水火，秦尚书推荐云飞扬进那么重要的位置，就能很好的洗清自己。 秦尚书对儿子道：“你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进了御林军你就好好当差，用心点当差。” 秦淮安看着认认真真伏案写奏折的父亲，默默的给秦尚书比了一个大拇指。 由衷的称赞了一句：“老奸巨猾。” 秦尚书：“……滚！” 秦尚书动作很快，第三天鞠月就得到了消息——云飞扬升官了！ 他已经养好伤去户部报到了！ 在秦尚书手底下担任侍郎一职，管的正是李驸马负责的皇商这一块儿。 鞠月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云飞扬的邀请函，请她和楼不弃去吃他的升职宴。 鞠月收到帖子简直稀奇得不行，把那张邀请函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看得楼不弃都有些吃味了。 将那张烫金的精致帖子从鞠月细白的手指尖抽出来，啪的扔到了桌子上。 撇嘴嫌弃道：“云世子越来越俗气了！以前做东请吃饭，邀请函都是亲手手绘，不是画修竹就是画菊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雅致风流似的，现如今变得这般俗气，还烫金！嘁！” 一个“嘁”字，外加一个白眼，把鞠月笑得不行。 问：“他怎么能升官的？云飞扬这么蠢，皇帝还把他放到户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就不怕坏他自己的事儿吗？” 弄一个那样的人进财政部，和放一只老鼠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鞠月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楼不弃听她话里没把云飞扬当回事，心情好了一点。 “咱们这位皇上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人就行，才不会管这人蠢不蠢呢！他要的是奴才，不是人才。” “你想想他所用的人，李驸马也好云飞扬也好，都是没有退路，没有别的大腿可以抱，只能依附于他的。” 鞠月点头表示懂了，问楼不弃：“那这场宴席我们去吗？” 楼不弃斜着眼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第138章 哄他 “去啊！怎么不去？！” 依照楼不弃的本性，他肯定是不愿意把鞠月摆在云飞扬面前的。 这和在老鼠面前放一块美味的糕点有什么区别？！ 但他阻止得了吗？ 笑死，依照鞠月的性子，他敢不让她去，她后脚就能偷偷的追上。 与其那样，倒不如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看着，还保险一些。 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鞠月应该有更大更广阔的舞台。 一个可以让她尽情散发光芒的舞台。 这一次云飞扬除了请他们之外，还请了另外几个皇商，是拓展人脉资源的好机会，楼不弃想带鞠月去见见人。 也正因为这样，楼不弃内心很是纠结。 放茶盏的声音也格外重了一点。 鞠月看他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笑到肠子都差点打结。 让屋里其他人都退下，自己走过去坐到了楼不弃怀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娇声娇气道：“世子爷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去了呗。” 楼不弃气得直哼哼。 小白眼儿狼，居然给他来这套？！ 楼不弃更气了，声音都大了些：“你不去？说的倒好听，我还不了解你？我前脚走，你后脚就会跟上！哼！” 鞠月一双眼睛亮晶晶，紧紧盯着他问：“既然心里不舒服，那为什么又要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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