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疏顶着大太阳逛了半日,渴得要命,连喝了三大碗才把碗放回桌上。 “大哥,你要走干嘛不唤我一声?我找了你半天。”方才喝太急,茶水流到了脖子上,湿腻腻的,怪不舒服,盛疏抬手擦了两下。 图左看着这个用狗肉哄来的便宜妹子,无奈道,“你走一路看一路,街上每个摊子你都要看一眼,大哥不愿意败你兴致,但又渴得不行,只好先找家茶肆等你了。” 盛疏想起刚刚路过的那些杂物摊子,黝黑的眼珠子里渗出晶亮的光彩来。 “大哥,狄羌的东西都亮晶晶的,好漂亮。” 图左极喜欢她身上的孩子气,笑道,“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大哥给你买。” 盛疏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瞥一眼桌上。“大哥你快别吹了,你酒都不敢点。” 图左面前放的是一壶最廉价的苦荞茶。 图左垂眸望了眼桌上,微微苦笑起来。“大哥说真的,多的大哥的确是买不起,但一件两件绝没问题,只要我妹子高兴。” 盛疏笑着摇头,“买了也不能让我跟大哥吃饱饭,我看一看就很高兴了。” “哟!这不是飞龙将军吗?” 盛疏和图左同时望向插话的人,眼前人穿的是当地常见的白袍,腰上束着一根金腰带,身长八尺有余,一脸凶相。 “阿哥望,你该不是喝醉了?现在哪儿还有飞龙将军,地蛇将军差不多。”另外一名同行的白袍男比阿哥望个头稍矮,却也生得健壮。 盛疏见两人话语间丝毫不掩饰轻蔑之意,眼睛又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图左看,倏然明白点儿什么,望着图左问道,“大哥,他们说的飞龙将军,是你吗?” 图左没回答,站起身来,“不是!你饿了吧?我们换一家。” 说完拉着盛疏要走,被称为阿哥望的男子却突然拽住盛疏的胳膊,盛疏生得瘦,没防备,被突然这么一拽,就被拽到了阿哥望怀里去。 图左紧紧抓住盛疏的一只手,想要把盛疏扯过来。不料阿哥望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怕伤着盛疏,不敢用力,目光隐忍地道,“阿哥望,你不要太过分!” 阿哥望没理他,色眯眯地盯着个头只够到他肩膀的盛疏看,“这女的不是狄羌人吧?细胳膊细腿儿的,该不是从南方来的?听说南方女人长得细皮嫩肉的”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淫邪的目光移到盛疏衣裳领口,舔了下牙齿,“还是地龙将军会享受。” 图左手按上腰刀,踏前一步,“阿哥望,你” “本姑娘的便宜你也敢占!” 图左一句话未说完,盛疏瞬间抽出腰间匕首反手一挥,就在拽住她的那只手上开了一个血口,再朝下一划,割下了一片衣袖。 “盛疏!”图左惊呼。 阿哥望吃痛,松开了盛疏,盛疏接住飘落的那片衣袖,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臭婊子!”另一名白袍男见同伴被个女人伤了,抽出了挂在腰上的胡刀,竖起如同蛇眼一般的眼睛,鬓角的那条陈年刀疤赫然醒目。 图左见盛疏有危险,毫不犹豫地拔-出腰刀,刀只出鞘一半,就被盛疏反手推了回去。盛疏冷哼一声,“大哥,我自己来。” 盛疏全然不客气地拔剑出鞘,挡下了迎面而来的胡刀,手臂用力一震。不想白袍男手劲了得,胡刀又向盛疏压下一寸,盛疏知道不能拼蛮力,撤剑的瞬间凌空跃起在半空中和白袍男走了十招,再一个空翻翻到了白袍男背后,冲着白袍男的背心狠踹一脚,白袍男重心不稳,朝着方桌扑了过去,桌上茶碗茶壶被扫落在地,碎瓷碰撞出疏疏落落的脆响。 阿哥望万没想到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能有这般身手,从筷筒里抓起一只竹筷对准盛疏的后脑勺射过去。图左听见破空的声响,忙冲过去拉盛疏,“快躲。” 盛疏也听见了那声响,朝旁一侧,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又飞出了一枚金饼,把阿哥望打出的竹筷击落在地。 阿哥望恨得牙痒痒,怒吼道,“哪个孙子干的?” “只怕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给人当爷爷的福气!”出声的人声音清越疏懒,不携一丝怒气。 图左把盛疏抓到身旁,却见盛疏目光仿佛凝滞了一般。他顺着盛疏的目光看去—— 那人穿的也是白袍,不同于常人的是领口袖口处都绣了金线,脖子上戴了只蟠龙纹的金项圈。他沿着琉璃梯缓慢下行,宽松的衣袖自然垂落,划出波浪状的残影。清贵中平添慵懒,慵懒之中却仿佛又混进了淡淡的肃杀之气。 “长……长公子。”阿哥望脸色惨白,扑腾跪倒在地。 图左醒过神后,握拳抵在胸口,垂首、躬身行礼。 偌大的前堂,有人跪有人半躬着身,唯有盛疏直直站着。 严倦没有理会吓得浑身哆嗦的阿哥望,径直走到图左面前。 “昔日惊才绝艳的飞龙将军,如今落得这副田地,不知是飞龙将军的不幸,还是我狄羌国的不幸。” 图左没有抬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回话,“惊才绝艳之名,长公子能当,图左不能当。” 严倦轻笑一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而后把脸转向盛疏,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盛疏,许久不见了。” 盛疏已从刚刚的震惊里回神,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谁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语气实在称不上客气,图左听得头皮都紧了。 严倦静静打量她两眼,笑道,“认错人了吗?本公子在大熠的时候,排队追求的人比衢江里的鱼还多,但论缠人的功力,没有哪位姑娘比得过我的一位故人。姑娘和我这位故人长得很像,她叫盛疏,看起来和姑娘一般大,姑娘认识吗?” 盛疏脸颊绯红,气得举起拳头,“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图左额角跳得厉害,赶忙拉下她的拳头,小声道,“不得对长公子无礼!” 盛疏一听就炸了,眼睛鼓得圆圆的。“我对他无礼?明明是这臭不要脸的先对我无礼的。” 图左又忧心又尴尬,轻轻拉拽盛疏的胳膊,声量极低,“乖!听话!别闹了啊!” 严倦听力极佳,图左对盛疏的亲昵都入了他的耳朵,眼眸一动,目光落在图左拽着盛疏胳膊的手上,笑道,“无妨!本公子在大熠的时候也没少挨那故人的骂,听着怪亲切的。哦!对了,我回狄羌的时候那故人还将自己的生辰镯送给了我,姑娘看起来也是大熠人,求教一下,生辰镯上刻了八字属相,送了人的话,是不是就是逼婚的意思?” 严倦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镯子。 “你放屁!上面才没有刻我的生辰八字。”盛疏脸气成了猪肝红,立即伸手要抢,严倦身形一侧,灵巧地避开了。 图左叹气,小姑娘真是经不得激。 严倦慢条斯理地把金镯子塞回怀里,看着怒瞪自己的盛疏笑道,“看来是承认了!你虽然黑了又瘦了,看起来跟棵没长好的豆芽菜一样,但好在我的眼力还没退化,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盛疏意识到,从见面开始,自己就没从严倦嘴里落了好。臭狐狸嘴毒心眼多,连容琰都避他三分,自己更不是对手了。她努力吸一口气,又快速吹出去,强挤笑容,“本姑娘不同你计较。” 说完低头掸了掸衣裳,“吃个饭连遇到讨厌的人,晦气,这饭是没法吃了,大哥,我们走。” 盛疏转过身率先向外走去,图左也不愿在此地多待,对严倦行完一礼就要跟着盛疏离去。 “飞龙将军,狄羌的子民是否活该世世代代居于弹丸之地,仰人鼻息而活?” 图左脚步一滞,转身,目光中蕴含着愤懑与不甘。 “当然不是!” 严倦淡淡一笑,向他走了两步,停下,右手握拳抵住心口,微微颔首,和方才图左行礼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竟然也向图左行了一个臣子礼。 严倦的举动惊呆了春信,春信惊呼出声,“公子!” 严倦却不理会,重新直起身,对图左道,“飞龙将军可愿上楼一叙?” 图左心生动容,又不放心盛疏,转头看一眼莫名其妙的盛疏,再回过头看向严倦。“长公子,我” 他话还没说完,严倦侧头吩咐春信,“带盛疏姑娘去吃东西,我与飞龙将军有话要谈。” 春信愣了一下,跑向盛疏,激动得握住盛疏的手,嘴角,眼睛里,都盛满笑意。“盛疏姑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饿了吧?春信带你去吃东西。” 盛疏见着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书童内心其实也是高兴的,她望了望严倦,又望了望图左。“大哥!” 图左冲她笑笑当是安抚,“你先去吃饭,等会儿大哥就来找你。” 盛疏还是不肯走。 图左看着她,目光诚挚,“放心,大哥不会扔下你的。”
第62章 严倦没有回原来的包间,命人重新安排了一间,单独会见图左。至于盛疏,春信也新开了一间包房,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命人送来了醇香馥郁的葡萄酒。 和大熠不同,狄羌人谈事都在酒桌上。严倦命人拣着最好最烈的酒先上了五坛。 军中人都好酒,只可惜这两年图左穷困潦倒,酒钱都需从饭钱里克扣下来,后来带着盛疏,多添了一张嘴,酒喝得更是少。 不顾严倦在场,他挖开酒封,仰头咕咚咕咚先干了一坛。 两年的委屈和愤懑都在这一坛酒里,严倦没有出声打扰。 图左放下空酒坛,擦去唇畔酒液,眼神还清明着。“敢问长公子需要图左做什么?” 严倦翻出一个琉璃酒杯,倒了半杯葡萄酒,却不喝,只握在手上晃,似乎是在观察葡萄酒的色泽。 “子缨想要组织一支属于狄羌的北胜军,需要飞龙将军襄助。” 图左心绪一震,一脸震惊地看向严倦。 严倦抬眸,视线从琉璃杯移到图左脸上,微微笑道,“飞龙将军也觉得子缨是痴人说梦?” 图左连忙收拾心绪,垂下头,“图左不敢。” “乱中求变,方有以小搏大的胜算。而现在又是天下大乱之际,想想有何不可?飞龙将军难道当初没有过这样大胆的想法?” 图左不说话,严倦继续往下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将军志向宏远,缺的是机遇和贤主,而今,机遇和贤主都在眼前,将军可愿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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