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一霎失笑,垂眸嗯了声。 “那到时候王后召见我,我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呀?” 阮阮也像每一个平头老百姓一样,对见王上王后有莫名的欣喜,她还思考地挺长远,“我应该怎么给她行礼?” 说着朝他比划,“该先迈右脚还是左脚,手放在腰这里还是捂在肚子上?” “还有……” 她的问题好多啊,霍修听着越发乐了,伸出两手抓着她两臂固定在身侧,教她立定站好,曲指在她额头上崩了下。 “消停着,等去了镐京我自会找人教你宫廷礼仪,届时你好好学就是了。” 阮阮点点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镐京繁华,但一直没机会去,谁知这才刚和你成婚,机会就来了。” 她喜滋滋的笑,“你怎么这么旺我呀!” 阮阮小时候做梦去过她娘描述的镐京,那时候年纪小,梦到的全都是糖做的房子,棉花做成的云。 后来跟着她爹学账本,满眼都是钱财,梦里的宫殿就全成了黄金,现在长大了,不做梦了,又挂念起那里的珠宝华服、美食佳酿、才子佳人…… 总之,纸醉金迷的好地方,谁不想去看看? 她承认自己是个浅薄的女人,还是个浅薄的、有大把花不完的银子的女人。 霍修喜欢看她开心,那种愉悦能感染人。 他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问:“咱们这次去了镐京可就好久都不能回来,年节也不行,离开你爹爹娘亲那么远,不害怕吗?” 阮阮没有多想,说不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高兴过后,她想起霍修方才站在窗边的踌躇,还以为他是忧虑前路,毕竟他总是在做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 阮阮十分贴心地靠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知道,这些荣耀都是你在外头出生入死才换来的,我做了你的女人与有荣焉,能为你做的没有别的,只有一直陪着你。” “夫君心疼我,我也心疼夫君。” 霍修微微低下头,下巴就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发顶,突然弯腰一把抱起软绵绵的小夫人,阔步往旁边的寝间去了。 他把她藏进被窝儿里,眼角眉梢都酝着笑意,“好乖乖,为夫这就用力疼你……” 前往镐京的行程确定下来,翌日阮阮独自又回了一趟阮家。 告别阮父阮母弟弟妹妹定还是极舍不得的,方葶蕴也在,女人总是情感丰富,一个哭起来就带动起周遭的人一道忍不住。 下午霍修忙完了去接,见阮阮时,那两只大眼睛都哭肿了,瞧着像两个红红的大核桃。 回到家,画春拿来煮好的蛋,还是老法子,剥好了往她眼睛上一放。 霍修换好衣裳出来一看,一口气没顺好,险些噎着自己。 他没忍住咳嗽了声,阮阮听见了,手扶着蛋,扭一扭身子把躺椅腾出点地方,唤他,“夫君你过来,我肚子不舒服,你快帮我揉揉。” *** 阮阮在前往镐京的路上来月事了,那就证明前头的那些补药没白喝。 林医师随行跟着,来把过脉后,将方子改了改,药性更温和,间隔也更长些,每五日一碗,细水长流地补。 霍盈贺钦夫妇在甘州同他们分道扬镳,那时候霍盈的肚子已经不小了,走路时常要拿手扶着腰,偶尔会显得吃力,幸而贺钦疼惜,总是前后不离身的照料着。 阮阮瞧着她的背影,朝霍修感叹,“到时候我要是怀了,你得要比贺大哥还仔细才行呢。” 霍修伸臂揽着她的腰捏了捏,压低了声音说:“咱得一步步来,待会儿回去先从怀上开始。” 阮阮红着脸,斜斜觑了他一眼。 待什么会儿,这还青/天/白/日的呢,老东西怪不正经的! 邺城前往镐京两千多里路,霍修担心她受不了马车的苦,选了最近的码头走水路。 阮阮不晕船,路上闲暇时,拉他到甲板上放风筝,在屋里行酒令、推牌九,亦或是煎上一壶茶,配着糕点教他说情诗给她听。 她听得高兴了,投桃报李,便会关上舱门邀上水袖,拿清甜的嗓音给他一个人唱小曲儿。 那婀娜的身段儿,纤细的腰,舒展的颈项,眼波流转似盈盈秋水一汪泓,姑娘家的美她全都有,女人该有的媚,她也长成了。 霍修瞧着目光都恍惚了,没别的想头,只顾得上把她拉过来,压在身子底下没日没夜的疼爱。他都快而立之年了,绷着一身筋骨在权势里挣扎了那么久,如今拥着如花美眷,颓靡笙歌这么一阵子,谁还能说他过分不成? *** 船上的日子快活得教人不知今夕是何年,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底,大船在林和渡靠了岸。 霍修带阮阮从这儿换乘马车,行得快,翌日中午便到了镐京。 相爷入京的消息传得快,城门口已有诸多官员等候相迎,其间不乏许多老相识。 阮阮坐在马车中,隔着幕帘听外头有些人同他寒暄,和从前在东疆时感觉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敬畏多了些热络。 她才想起,他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这儿的,说好的夫妻共进退呢,这人生地不熟的,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 等候的人里,还有宫里传话的太监,说请霍修稍后随他一同进宫面见王上。 阮阮没见过真的太监,只看过话本子上写的,描述不怎么好,遂好奇的很,霍修推门进来时,正好瞧见她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从缝隙里往外头瞅。 他关上门吩咐侍卫驾车,抬手在她头顶上轻拍了下,“这样猎奇的瞧,可是失礼。” “唔……”阮阮忙吐了吐舌头,收回目光,虚心说知道了,“往后不会了,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光看书上描写,我还道是人家长得多阴险邪恶呢,真是误人子弟的破书。” 霍修侧目瞧着她好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一路到相府,外头的内官还在等,霍修未做太多耽搁,忧心画春初来乍到照顾不好阮阮,又指派了两个掌事的婢女先照看着,便出门了。 这宅子约莫是新建的,处处瞧着都还没有人气儿,宅子里预备好的下人也是官府刚挑的,一个个见着新主子都很好奇。 阮阮站在廊下,左右都是悄悄打量的目光,她心里也约莫能猜到他们都在看什么。 下人们瞧人眼色久了,一个个大多都是人精,主子一开口,一个动作,两三句话,他们就能知道这新主子是和善还是厉害。 主子若绵软压不住场,那他们就知道往后的差事该怎么办才最舒坦了。 但阮阮来第一天,谨记着言多必失的守则,干脆就不说,有意沉着脸问了两个婢女的名字,便兀自进了屋。 先补一觉再想立威信的事吧! 霍修回来时都傍晚了,身后带着两个宫里的嬷嬷,是他专门挑来教阮阮宫廷礼仪的。 进了门瞧她还睡着,也没让画春叫醒,先记挂着另一桩事,到前头花厅,吩咐人将宅子里管事的几个婆子、婢女连带两个管家一同召了来。 他坐在上首,见人都到了,才问:“夫人今儿可有与你等交代过什么?” 话问出去,下首众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才有个领头的管家上来回,“回相爷的话,夫人想必是累着了,今儿下半晌进府便回房歇息到现在,还未曾同我等说过话。” 霍修听着嗯了声,也不绕弯子,“今日召你们来不为别的,本官同夫人入府第一天,丑话需给你们说在前头。” “夫人她年纪小性子善,常时待底下人宽厚,那是你们的福气,忠心办事,逢年过节好处少不了,但若有谁敢瞧人下菜碟,暗地里偷奸耍滑……” 他说着顿了下,“你们都是在官府上有名册的,底子能查到祖上三代,可千万别起什么歪心思,听懂了么?” 话说到这份上,底下人哪里还能不懂,忙躬着腰连连应是。 霍修瞧着差不多,又吩咐教他们把话都传下去,才让屋里一众人都退下了。 盛夏的晚上月色很亮,阮阮一觉睡到半夜里才醒,睁开眼就在他怀里。 她悄咪咪挪动着身子往上些,和他视线水平,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瞧他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偷偷亲了一口。 亲完了还打算继续睡,窝在他怀里很舒服,但这次再想扭回去,霍修却醒了。 “睡不着了?” 他睡意惺忪,话音还懒懒的,阮阮动作顿住片刻,忙又躺得乖乖地,“你从明儿起是不是就要上朝,那我不动了,你快接着睡吧!” 霍修手臂收紧,将她带过来些,说还没,“约莫还能陪你逍遥几日。” 他说着又想起来,“对了,三日后宫中有大宴,你到时候要和我一道去的。” 阮阮小声呼了口气,话说得很坦诚,“怎么办,我有点激动,还有点紧张,我要是出了丑,那丢的怕是你的脸面吧……我不想给你丢脸。” “别怕,”霍修抬手轻拍在她背上,温声安抚着,“我寻了宫中的教习嬷嬷来府里,这几日就辛苦你,得空跟着她们学学礼仪。” 他说着又轻笑了声,“你往常不是很自信的嘛,拿出来,只要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出丑,谁都笑话不了你,对不对?”
第五十二章 翌日早膳后,霍修便召来了两个教习嬷嬷,一个姓张,一个姓李。 立在跟前教阮阮打眼儿一瞧,两个人服饰一样,头发也盘一模一样的宫髻,鬓边拿桂花油抹的一丝不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阮阮瞧着暗自哦呦了声,又听霍修对那二人说:“夫人此次是头回入镐京,宫廷礼仪难免有些欠缺,你二人便先教些最基本的宫宴所需即可,其他的也不必操之过急。” 话说出来两个嬷嬷也就心领神会了,相爷心疼夫人,不愿意太累着她,只要架势上看得过去就行。 差事交代了,他又看向阮阮,“那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了,好好学,傍晚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这还有外人呢,阮阮教他嘱咐得不好意思,忙催他,“快走吧你,别耽误了。” 一路送霍修出了门,阮阮回来,立在两个嬷嬷面前气沉丹田片刻,做好了准备。 两个嬷嬷稍做商量,决定先从官眷坐立行走的仪态开始教起。 寻常宫宴上,城中贵妇们如何相互致意,如何朝高位命妇行礼,受旁人行礼时手放哪里,如何应对是为失礼,甚至行时步子迈多大、依相府夫人的位份应该同哪家夫人交好…… 诸如此类,竟都有讲究! 俨然就是那等级森严的朝堂官阶缩影。 阮阮一边眼前摸黑地学着,一边问:“那要是有不符合身份的人主动来同我交好呢?我不能搭理人家吗?” 李嬷嬷听着一笑,手轻轻在她不甚标准的手势上纠正了下,好心说:“夫人初来乍到,只需谨记一条,镐京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不论往后遇上谁,您心里得有杆秤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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