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手只是一顿,最终落在了云舟细腻的脸颊上。 与之前愤怒时心境不同,今日云舟的脸蛋似乎超乎想象的温软,还带着一点泪痕留下的湿意。 萧铮的手指从上到下的滑过鹅蛋似的轮廓,云舟浑身的汗毛都随之战栗起来。 而萧铮感到的震撼,比云舟要更大。 他惊讶的发现,要克制自己继续下一步的行为,居然需要超出他想象的意志力。 然而最终,他还是把手拿开了,他蹙起眉,心中对自己有一些微微的恼火。 之后的一路上,萧铮都处于一种别扭的状态。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当年在魏都做人质能够活下来,都靠谨小慎微,无比审慎,他习惯了永远保持克制,处在可以自我掌控的状态,那才能让他觉得安全。 所有的失控,都代表危险。 而这个暮云舟,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似乎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魔力,让无论什么时候的他,每每会因她的出现而去做一些本来不会去做的事。 比如受伤后被仇敌的女儿包扎伤口。 比如在雨天里翻过宫墙,和她搭话。 比如刚才,自己在不合适的场合,伸出去不想收回来的手。 云舟因他刚才的触摸而忐忑不安,一路像一只警惕的小猫,时不时拿一双眼睛留心着他的动作。 一直到返回承天殿,元弼先生来求见,云舟才松了一口气。 崔元弼是来禀报宴席刺客之事。 那刺客显然是一名死士,只是一心求死,牙齿中藏了毙命的药丸,还没拖出宴席去,就已经死透了。 后来从蛛丝马迹追查下去,线索指向了大魏留在皇城中的残余势力。 因为云舟替萧铮挡刀的事情,已经被崔元弼大肆传扬出去,用来做萧氏得人心的证明。 但如果那刺客也是暮氏派来,便显得这佳话不那么尽善尽美,所以崔元弼封锁了查到的线索,前来请示萧铮,看他如何处置。 “先生觉得真是暮氏的手笔吗?”萧铮问道。 崔元弼也并不避讳,有话直说:“比起暮氏,老臣咱们北燕内部的人更有可能,那些线索恐怕是嫁祸的手段,毕竟对于藩王来说,天下越大,封地越多。” 萧铮笑了笑:“不过是为了逼迫我立刻南征,这帮人竟做到派人假意刺杀我的地步,算了,此事不要再查了,给那几个老东西一次面子吧。” 崔元弼点头,思索一会又问道:“那童宪此去南兹,回来如何安置?” 萧铮道:“他胆敢为一己私情算计于本王,此去就不用回来了,卸了他的官,让他留在南兹。” 元弼先生走后,云舟神情有些郁郁不乐。 自宴席之后,萧铮与谁人谈话都不在刻意遣她出去,所以刚才萧铮对童宪的处置她全都听见了。 萧铮看她一眼,问道:“何故对我摆出此等表情?” “殿下除去童将军的职务,早晚要后悔失去一员忠心耿耿的良将。”云舟直言不讳。 此时,御膳房来了人,送进膳食来。 云舟起身去接,打开碗盖,是一碗豆沙羹。 萧铮只是看了一眼,没动作。 云舟在一旁看着,怕那甜羹凉了,提醒道:“殿下不用吗?” 萧铮把那碗一推,对她道:“本王不大喜食甜的,赏你了。” 云舟听了,只得上前,欲将羹碗端下去,心中有些可惜,待她回去吃到,恐怕已经凉透了。 手还没碰上碗沿,忽听萧铮吩咐:“要往哪走?坐在这吃。” 他既开了口,就是命令,云舟只好坐在他对面,拿起小瓷勺舀了一勺暗红色的豆沙羹,抿进口中。 是原来宫里常做的味道,恐怕还是同一个御厨的手艺,云舟一瞬间有些熟悉的恍惚。 萧氏没有苛待宫中的宫人,餐食上是不错的,云舟又不喜大鱼大肉的油腻,这些日子吃得略素淡些也习惯。 只唯独这类甜羹,糖水,精细糕点之类若无上头赏赐,宫女平时是吃不上的。 可偏偏云舟喜欢。 要是伺候后宫娘娘,这类零食多,或可在小厨房里私留一份,可如今除了宁和宫中住着大妃,宫里没有其他女主人,而萧铮确实不大喜爱甜食,豆沙一类,吃得甚少,承天殿里难得见一回。 这一口甘甜入腹,着实是熨帖神魂。 见云舟神色缓和了许多,萧铮才接着方才的话道: “童宪敢与你一唱一和,自然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像元弼先生那样的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童宪的私心,不惩治他,难道要纵容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和你们一般,随意算计于本王?” 云舟理亏不语,埋头喝着甜羹,不知不觉,竟然把一碗都喝光了。 她看着空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将碗盖盖住。 “这碗豆沙要是下了毒,你这个吃法,恐怕神仙也无力回天。”萧铮放下御笔,似是得了闲,调侃她起来。 云舟咬了一下嘴唇,终是回怼:“羹里有毒也是冲着殿下来的,我若中毒,那是遭了无妄之灾,如真有那一天,望殿下怜悯我,将我的姐妹晨霜和她的母亲都放了吧。” 萧铮不悦道:“暮云舟,你是不是只要开口就是试探本王?才送走你阿娘,这会又来向我讨人,我劝你不要贪得无厌。” 他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心中忽然有些发寒。 原不该开这样的话头。 他压住心中那种寒意,道:“你再敢胡言乱语什么死不死的,莫怪本王送你去挨几板子。” 云舟偷偷努嘴:“明明是这人先开头说什么中毒,这会又不许她提,真是不讲道理。” 萧铮似故意找茬,茶明明温度尚可,非不满意,云舟只好又重新去换了热的。 碧玉盏正端在手里,一脚踏过门槛,这时薛尚宫亲自于门外禀道: “殿下,大妃派人来传旨意,现在要见承天殿奉茶宫女慕云舟。” 云舟闻言脚步一停,看向薛尚宫。 薛尚宫冲她摇了摇头,表情很是严峻。 此去绝无好事。 萧铮在此时出声问道:“为了什么事情?” 薛尚宫答:“回殿下,大妃说,暮氏女救驾立功,要当面一见。” 此时云舟已经进来,萧铮看向她,见她手里端着茶也正看着自己,瘦弱的肩膀微微缩了起来,似是有些忐忑惧怕。 萧铮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盏茶上,忽而她问道:“暮云舟,你手里那茶,不烫吗?” 云舟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福至心灵。 手指尖一松,那名贵碧绿的茶盏哗啦一下便坠在地上,摔的粉碎。 云舟立刻跪下:“殿下恕罪。” 萧铮收回目光,接着看奏本,嘴里随意道:“暮云舟伺候不周,罚其今日在承天殿思过,任何人不得求赦。” 作者有话说: 萧·傲娇·只做不说·钢铁直男·铮
第21章 、敲打 薛尚宫心中松了一口气,回道:“既然宫女在受罚,无法离开承天殿,那自然不能应大妃的召了,奴婢这就去回话。” 薛尚宫离去,云舟收拾了地上茶盏的残片,不小心割了手,她没有出声,将手隐在袖中。 收拾了碎片回来,云舟当真依言认罚,寻了面不引人注目的空墙,面壁而跪。 萧铮见她出去半天没有动静,目光梭寻,发现那瘦弱的身影正跪在不起眼的角落,他扬声道:“暮云舟,起来。” 云舟依然跪着不,只是回头应道:“殿下,既罚了就认真些。” 萧铮道:“你砸碎了本王的茶,就这么叫人渴着吗?还不起来沏茶去,可分得清轻重?” 如此,云舟才起身,理了理衣裙,行至门口处,忽然回身,真诚对萧铮说了句: “多谢殿下。” 萧铮本是瞧她一眼便欲低头看手中书卷,然而目光一顿,凝眸在她前襟的裙摆上。 水蓝的宫女服裙摆上赫然几个血点。 方才跪起整理衣服的时候,忘记手上有伤口,不小心蹭在裙子上了。 “手受伤了?”萧铮问。 云舟忙把手藏在身后,道:“小伤口,不妨事的,殿下不必在意。” 萧铮把书卷撂下,向外道:“徐勿进来。” 候在外头的内侍徐勿进来:“大殿下有何吩咐?” 萧铮道:“宣御医来承天殿。” 徐勿惊道:“殿下何处不适?可是今日出宫冲了风寒?” 萧铮露出不耐神色:“你会看诊?” 徐勿见萧铮不悦,知道自己多了嘴,忙告退:“奴才这就去御医院。” 云舟在旁,一直不敢插话,待内侍走了,才出声道: “殿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如若大妃知道了,必然更加厌恶于我。” “本王有说是给你请的御医?” 云舟剩下的话,又叫萧铮这句给噎了回去。 不一会,御医进得殿中,行礼过后,便要给萧铮诊脉,然而这位渤阳王一指帘后道: “病人在那呢。” 云舟只得从帘后出来,御医一看,心中便明了。 这位前朝的云舟公主,他可是见识了其特殊。 渤阳王刚入宫的时候,她便重病不起,这位北燕大殿下就许他用价比黄金的药材给她治病。 前些日子,她再次高烧,殿下还破例半夜请御医进来给宫女看诊。 如今…… 他打量云舟的手,看起来是碎瓷等尖锐之物割的,因伤口不规整,血流得多了些。 御医心中有数,即便是小小伤口也不敢懈怠,打开药箱,仔细上了金疮药,又好好的包扎起来,而后方才起身。 “殿下,姑娘的伤口没有大碍,只碰水时注意避开些即可。” “可知道出去怎么说?”萧铮问。 御医道:“微臣明白,殿下出城巡视,有些轻微磕碰,这会才觉出来,臣的意见是,并无大碍。” 得了萧铮的首肯,御医收拾了药箱退下。 云舟看看自己包起来的手指头,偷偷打量萧铮。 她真是有些看不懂他了,这是面冷心热? 宁和宫里,大妃从北燕带来的宫女荻珠,正在大妃的额头上擦提神的药膏。 乳白色的膏油抹在太阳穴两侧,有些清凉,大妃的眉头渐渐展开。 她倚靠在榻上,衣裙是北燕式的,金线绣出来的华丽裙边下坠着细密的珠串,随着身上微微动作轻轻地摆动。 荻珠将药膏抹完,将嵌宝的小盒子放在一旁,一边按摩,一边回话: “娘娘,承天殿的薛尚宫说,那暮云舟犯了错,被大殿下罚了,此刻正在思过,不能过来。” 大妃轻轻哼了一声:“罚什么罚?不过包庇,没想到我这个儿子,回护起女人来,一本正经地偏心,和他父亲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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