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宫有些唏嘘:“公主是这宫里最后一个旧主子,公主走了,暮氏在这宫中的一切算是彻底被抹除了,大殿下也就这几日,便要出发南征,这一仗,哪还用真打,做做样子,你皇兄那边也就散了,天下很快就要被渤阳王殿下收入囊中了。” 云舟起身,看着薛尚宫道:“离宫前,我还想再和渤阳王殿下见一面,我有句话想对他说。” 薛尚宫点头。 云舟又一次入承天殿,见到了萧铮。 他背对着她,在看墙壁上的万里江山图。 他声音平淡而冷静:“你要和我说什么?” 云舟道:“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我想最后在双鸢阁里住一夜,也许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萧铮背对着云舟,云舟看不见他的神色。 她等着他回过身来,但萧铮始终没有。 最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吧。” 云舟站在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站在雨中的回廊下,听了她诗作的秘密,并没有答应她什么,但那件事从来没有传出去过。 云舟自己觉得很奇怪,此刻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很久之前的事,最近在魏宫的这段时光,朝夕相处时,反而一切都很模糊。 其实看见了萧铮打碎大妃送来的甜汤时颤抖的手,她心中有些猜测,可她并不想劝说自己,为他去找什么苦衷和理由。 她转身出殿,在门口,忽然又转身,声音平静中,透着极强的疏离感: “萧铮,这是我第二次被送人。” 那语气忽而又转为柔婉:“奴婢就此与殿下别过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承天殿。 她暮云舟在萧铮心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与其自伤自怜,不如离开的决绝一点。 云舟走后,萧铮终于转身,松开握得泛白的手指骨节,唤了玄羽,道: “明日,她去了岷山王府之后,你派两个人,守在王府外头,不要惊动任何人,如果发现她逃离王府,就暗中护着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吧,她应该是要去南兹的。” 玄羽道:“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放她走?而要借岷山王府转这一圈?这样,云舟公主岂不是要在心里怨恨殿下?” 萧铮反问道:“怨恨我有什么不好吗?” 玄羽不语。 萧铮想了想,露出一些自嘲的笑意: “算是我自作多情吧,她若是对我有情,才是她的劫数,我那个傻弟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想,现在那漏洞百出的岷山王府,适应些时日,不过想走就走罢了。” 玄羽犹豫了一下,又道:“二殿下他性格温柔多情,相貌俊美,如果云舟公主和小殿下相处之后真的情投意合……” 萧铮闭上眼睛,似乎很疲惫:“那不就是她原本应该有的一生吗?嫁给一个富贵闲散的世家公子,过与世无争的日子,我这弟弟与那刘家三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她若乐意,也罢了。” 玄羽不再说话,领命退下。 云舟在双鸢阁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薛尚宫带来了一队宫女为她来梳妆打扮。 然后乘坐一顶华丽的轿子,出了皇宫,前往岷山王府。 路上,云舟拨开轿帘。 都城长街的景致,映入眼帘。 云舟有些恍惚,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长久的离开那四面高墙的宫城,虽是依然被身份束缚着,但她已然看见了能飞离牢笼的希望! 所以当时萧铮将她送人时,心中虽屈辱无比,但依然微笑着应承下来。 无论如何,岷山王府比皇宫要好逃离的多。 街上有人瞧见了轿帘缝隙里的云舟,纷纷探头细看,欲一睹芳容,还有小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 云舟从未见过这样多鲜活的百姓,忍不住笑了一笑,惹得其中一人赞叹。 “岷山王的新妇,真是人间绝色!” 作者有话说: 翻了一下黄历,今日宜骂男主。
第25章 、称病 萧锐得了云舟,如获至宝,虽然不符合规矩,但他仍然命人开了王府正门,准备迎接云舟进门。 他带了亲随候在府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问一句:“从宫里出来到王府要多少时候?现下应该已经到哪了?这会还不见人,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兄长他不会后悔了,又把云舟扣下了吧?” 如此絮絮叨叨,将周围亲随问得无可奈何,只得劝道:“若有差池,前头的人早回来禀报啦,二殿下焦急无用,不如去厅里喝茶暂歇吧。” 萧锐一直在说话,经此一提醒,果然觉得有些口渴,便转身回最近的花厅去喝水,结果才刚刚坐下,屁股还未坐热,外头忽传,人来了。 萧锐一下子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门前,正赶上落轿。 锦缎轿帘掀起,云舟躬身下轿,执一柄红纱小扇遮住面目,但透过薄纱,依然可以隐见娇美面庞。 因是妾室,所以入府并无拜堂之礼,而是直接送入后院去。 云舟被一大群婆子簇拥着来到新房,跟着一番忙乱,众人退去,房里总算安静下来。 萧锐为了庆祝,在府里开了宴席,昨夜连夜发请帖,今日来了不少宾客,他天黑之前大约也不会过来。 房中便只剩云舟一人,她将纱扇放下,起身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 萧锐叫人紧着收拾了府中叫关雎阁的地方给云舟。 所有布置尽善尽美。 云舟将窗开了一丝缝隙,往外看,刚才簇拥她的两个婆子候在院子里。 云舟返身回去坐下,静静等待天黑。 掐着宴会要结束的时辰,云舟拔下簪子,偷偷地在袖中的手臂上划伤了一道口子,将血染在帕子上,然后用绢帕捂住嘴,开始咳嗽起来。 云舟简直咳得惊天动地,门外婆子听见,忙跑进来查看,一见帕子上的血大为惊恐,连忙跑着去前头禀报萧锐。 萧锐在门口送宾客,听了婆子的话,客也不送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在门外被随来的老仆拦住:“殿下,使不得,尚不知这病症是否会过给您,万不可轻易靠近啊!” 萧锐道:“我身强体健的,哪那么容易过了病气?你在这里废话,不如去请御医来!” 这时,一直咳着的云舟好似终于喘过气来,虚弱地说道: “殿下别过来,万一沾染上了,云舟罪大恶极,都城中康益医坊的主人乃是前御医院圣手,常给我与阿娘看病,殿下请他便是,何必惊动到宫中去?大殿下即将南征,若知道云舟这么不中用,定要生气,若怪罪下来,云舟如何承担?” 说着竟有盈盈欲泣之态。 萧锐不了解云舟,也不知她平时如何说话,看她西施捧心一般的样子,只觉她柔弱难抗风雨,萧锐心痛无比,全照她说的做。 萧锐遣了人风风火火将那康益医坊的主事康谦请来。 康谦听说今日岷山王纳了一个美人,然而刚刚入府就犯了咳血的病。 他正急着结交北燕内宅的贵人,于是赶紧跟着王府的人匆匆来了,进房一看,很是惊讶。 这美人竟然是前朝的公主。 他原来还在御医院的时候曾为云舟看过几次病,她虽先天肺弱,但并无肺痨,更不曾咳过血,如何现在病到这副光景? 仆妇搬了凳子,康谦坐在塌前,要为云舟诊脉。 然而云舟并不伸手,她只是攥着帕子,虚弱道: “想来这回是病的重了,我看不治也罢了,不过是浪费银钱。” 门外的萧锐听了这话,忙喊道:“怎么能是浪费银钱?康先生只要能开出方子,不拘多少钱,难道我岷山王还能不舍的花吗?” 云舟看住康谦的眼睛,说道:“康御医医术精湛,离了宫实在是御医院的损失,想是不愿拘泥于宫中,存有济世之心,宫外的世家命妇们都对您的医术赞不绝口的,如今岷山王殿下不惜银钱救我,是我的福气,那一切就有劳康御医了。” 说完,这才把手腕伸了出去。 康谦此人,医术卓越,但有一点,爱财如命。 当时离开御医院便是因为偷挪宫中资财被人弹劾,为名声好听些主动辞官,后来在都中开了医坊,专治达官贵人。 一次,刘妃的堂妹进宫探望,闲聊之际曾说起,自己府中的一位受宠妾室,常年称病,就叫这位康谦诊看,药方子里一堆的名贵药材,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她做主母执掌中馈觉得心疼便留心查了,发现那宠妾其实和康谦串通好了,以买药为由,套取公中的银子,然后分账。 云舟便是知道此人秉性,才点名叫他来看。 康谦听了云舟一番话,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明白,再一诊脉,便确定了。 云舟的脉象虽然底子薄弱,能诊出肺有旧疾,但现在绝不是应该虚弱至吐血的情况,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装病。 但云舟的话很明白,康谦若配合她圆谎,那么他大可以狮子大开口,岷山王不在乎花多少钱。 这事也不是康谦第一次干,富贵人家的妾室因总觉得身份低微没有依靠,常在针线布匹药材首饰这些地方与商贩串通做些手脚,往兜里揣些银钱的,他也是见怪不怪。?0?2?3?9?0?0?0?9 于是,康谦诊完脉,做出沉重面色,道:“这位娘子乃是旧疾复发,若不能妥善治疗,十分凶险,我试着先开一方,服上一副,看看药效吧。” 说完便大笔一挥,写了一张滋养肺火的方子,其中能改动的,都换了最贵的药材。 这时云舟又问:“那这病还是会过病气吗?” 康谦每写一味药都觉得有银子立时进了自己的口袋,心情大好,于是配合道:“会,殿下要多加注意,病好之前,不可靠近啊。” 云舟佯装此病,并不全因为要躲着萧锐。 她朝康谦私下里要了些朱砂,拿水调匀了,每天染条帕子,假做咳血。 伺候她的婆子丫鬟都是府里人,现下怕被她传染了咳疾,每次进来干活伺候完毕之后都躲瘟神似的赶紧出去候着,云舟倒是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多。 这正方便她,点算一下手里的东西。 萧铮送她出宫,如说的那样,给她备下了丰厚的嫁妆,但是那些大的器物无法携带。 还有就是备了不少首饰头面,但这东西典当出来虽然能换不少银子,但如今世道乱,容易被人盯上,若要出逃,不如直接带银子和铜钱方便,云舟仔细挑选着一些小件的,偷打着一个方便出逃的小包袱。 萧锐每日都来看她,好在关雎阁很宽敞,萧锐还叫置两个桌子,中间垂帘,陪着她用饭。 一日,萧锐正说叫厨房给云舟做了几样原本魏宫常做的糕点,叫她尝尝正不正宗,云舟趁机说,大夫叮嘱她也要出门散散步才好,但初来府中,若乱走怕冲撞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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