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曾经困兽一般挣扎的日子,想起他头上滴落的鲜血和阿月的墓碑。 都是孽海中挣扎出来的人,谁欠谁又有什么相干。 “既欠了,就多还我些。”她说。 “好。”他答。 …… 暮棣死了,他的亲眷还在,云舟一能起床立刻就去见了她的二嫂。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民宅门口。 宅院里看起来安安静静,然而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有重兵把守。 云舟掀开车帘问童宪:“就是这吗?” 童宪点头:“暮棣的家眷,都关押在这里。” 云舟在门口看了一会,才起身被扶下马车。 童宪低声道:“娘娘,陛下他怎么说?通常是不能遗祸的……” 云舟收回搭在童宪腕上的手:“陛下是微服来的,他说,南兹地界上的事,本来就该我来管,他不插手。” 童宪点头:“臣明白了。” 暮棣的妻子,是翰林院大学士冯珏的女儿,叫做冯婉清,人如其名是个温婉清秀的美人,皇族女眷在年节时常常出入皇宫拜见皇后,云舟见这位皇嫂的次数,比见哥哥要多。 冯婉清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搂住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但随后她一眼就认出了云舟。 “真的是你……”她说。 “是我,嫂嫂。”云舟在她对面坐下。 冯婉清虽然认出了她,但还是很戒备,她紧紧拥着两个懵懂的孩子。 可是这种坚强的守护里里,透着一种绝望的无力。 那两个五六岁的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望母亲,又望望云舟,她们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 “你来了,说明他已经……” 冯婉清似乎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她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惊讶或怨恨,她说道: “大嫂和三弟妹上吊之后,我为她们哭了一场,其实也是在哭我自己,我知道,我有这一天也是早晚的事。” “她们的孩子呢?”云舟问。 “大嫂的孩子在路上生病没了,三嫂本来就没孩子,这是好事,总比我强。” 冯婉清摩挲着孩子的肩膀:“大胤皇帝是要斩草除根的,我也保不住他们,当初不如不生下他们来受罪。” 说到这里,她平静而麻木的脸上,终于有眼泪落下来。 云舟的神情难以捉摸:“二哥也是这样说的,他说孩子一定会死的,他让我如果可以,救救你。” 冯婉清闻言先是凄然一笑,而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啜泣: “他让你救我……他死了,孩子死了,大魏没了,我怎么活?怎么活?” 她只爆发了那一下,就立刻止住了,她对云舟说:“你是大胤皇帝的女人,已经不算魏人了,你替他来杀大魏最后的血脉,我理解,只是我不能让你动手,魏人,得死在自己手里,请你出去吧,然后进来给我们母子收尸。” 冯婉清的声音冷冽而决绝,她是打算亲手送两个孩子上路,然后再追随而去。 云舟不动,她看了看那两个什么也不懂还呆呆的孩子,说道: “大魏最后的血脉?他们凭什么?” 冯婉清闻言怔了怔。 云舟看着冯婉清:“大魏的血脉是千千万万的魏人,他们接受了新皇帝,活得好好的,区区暮氏的子孙算个什么东西?” 冯婉清不明白云舟何出此言,但她莫名得在她嘲讽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生的希望。 “你是……什么意思……” 云舟想了想,转而问道:“嫂嫂的父亲本人还在胤都效忠萧氏皇帝,你就从来没联络过他?” 冯婉清干燥的嘴唇抿了抿,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泪光又重新泛了起来。 云舟将她的触动看在眼中,接着道: “是联络过的吧?因为你的孩子太小了,作为母亲,不可能不希望能保护着孩子活下去,是冯大学士给你指了现在这条死路对不对?” 冯婉清垂着眼帘:“父亲说,我虽嫁了人,但也永远是冯家人,是魏人。” 云舟冷哼一声:“你们冯家当官为宦的,大多投了大胤,但是你父亲心里也还是觉得心虚,觉得自己有些奴颜婢膝,他是希望他的家族里,能有一个人,替他们永远忠诚于旧主,用刚烈的鲜血为他们跪下的膝盖注入一点骨气,而你作为暮氏的王妃,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冯大学士在信中涕泪横流地劝你去死,而你真的听话,愚蠢。” 冯婉清被这愚蠢二字激起了几分愤慨,她扬起脸来,对云舟道: “忠诚节烈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像妹妹你,作为暮氏的女儿,嫁给敌国的皇帝,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不顾气节,这才是对的?” 云舟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我父亲是个怎样的皇帝,大魏变成什么样了,嫂嫂没有看在眼里吗?萧铮又是一个怎样的皇帝你没有听闻吗?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她站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对,我是没有气节,但我知道,朝堂上的魏臣,包括给你教导的父亲,时常需要我的庇护,我的同族姐妹因为我不必为奴为婢任人□□,魏人学子求学入仕和北燕人一视同仁,中原的农民缴纳赋税与北燕牧民同等,如果我没有气节能换来这些,我就不需要那种东西,天下魏人不需要忠于暮氏的气节,你想要,我也不会给你!” 冯婉清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仰望着云舟,没有说出话来。 云舟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门边,对冯婉清说:“从这个门里出去,这两个孩子就不能再姓暮了,跟着你姓冯吧,如果你还愿意做冯家女儿的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是个聪明的阿娘,就让他们彻底忘了自己父亲是谁吧,二哥也会同意的。”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冯婉清的一对子女见来人走了,轻轻在她耳边问:“阿娘,我饿了。” 冯婉清恍然清醒,她搂住两个孩子,轻轻道:“阿娘一会陪你们吃饭,乖……” …… 南兹的王宫,不比承天殿那样阔大华丽,但别有一种异域的美感。 今日满月,月华泄地,照在王座上,玉石的光辉,幽冷而美丽。 明日就是她的登位大典。 云舟穿着南兹王的礼服,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在殿中打量王座。 这样看起来,这孤零零的座椅,显得真寂寞。 她从没细看过承天殿里龙椅是不是也是这样。 云舟朝王座走去,刚走到阶下,忽然被捂住了嘴。 她一声惊呼瞬间被堵了回去。 但回头看到来人,紧张的身子又瞬间放松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评论红包雨来喽!
第91章 、王座 “你干什么, 吓了我一跳。”云舟发现是萧铮,柔柔地嗔怪。 萧铮轻轻地笑了,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将她转过身来,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当然是单独与大胤属国的女王说说话。” 他的举止和语意都带着明显的撩拨。 云舟感受到他的意图,小手揪一揪他的前襟, 小声道:“我今日不住在赵府, 住在王宫的寝殿, 你跟我去看看吗?” 萧铮打量她南兹风格的华丽冠冕,那权力的象征之下,她的神情看起来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绵羊。?3?5?3?1?0?8?0?3 虽然只是表象, 但还是让人身上燥热, 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番, 欺负到哭才好。 他忽然抱住她,将她扛在肩上, 步上了通往王座的台阶。 “哎呀!”云舟压抑着惊呼一声。 她倒在萧铮的肩膀上,几乎大头朝下, 连忙用手扶住了头冠。 这近一年来, 看他在宫里轻袍缓带批折子的样子久了, 她几乎都要忘了萧铮是战场上一刀一个人头的悍将。 此刻, 他有些粗暴的举动, 莫名的让云舟的心脏怦怦狂跳。 被放到王座上的时候, 她的脸已经泛了红, 眼眸湿润得仿佛刚刚沁过水。 “你这是干嘛……” 她声音弱弱的, 不自觉带着三分娇柔。 “你不是要做我的臣吗?”萧铮说, “那就臣服给我看。” 云舟骤然被压倒在王座上。 “明天……明天是登位大典, 作为南兹王, 我要拜大胤皇帝的,到时候你再看嘛。” 云舟的手指捏着袖子边缘的滚边,呼吸的频率在不自觉得加快。 萧铮看她那装傻的样子,道:“不是那种臣服。” 他的手连衣带都懒得解,直接探向那层叠华丽的裙摆。 “我要这种臣服。” 云舟被耳畔的呼吸搅得骨头发酥,浑身无力,但还是本能去推他。 “不行,不能在这,这里是大殿,是王座啊!” 萧铮笑得低沉:“南兹王自然要坐王座的。” 云舟身下是红色的软垫,她的手撑在边缘冰凉的玉石上。 男子身上的热力与玉石的凉意两相对比着,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云舟往门外看了看,她不吩咐是没有人会进来的,但大殿实在空旷,太空旷了。 往日无论怎样胡闹,二人都是隐在帘幕低垂的寝殿之中,她至少是安心的,现在可实在慌得很。 但心中越是慌乱就越是想依赖眼前的人,想窝在他的怀里头躲起来。 好在她的裙子层层叠叠,即使推上去也还是会堆下来,布料遮挡之下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堪的景色。 而萧铮太熟悉怀中娇软身躯的每一寸,根本不需要去看。 而云舟也掩耳盗铃的觉得只要没有叫人看见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把头埋在萧铮怀中,偶尔发出一点声音,声音轻软的像一只无助的小绵羊。 她如此柔顺,但这柔顺不单单只是她的臣服,反过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对萧铮的驯化。 他此刻几乎沉迷在了她的温软之中。 不可一世的帝王,实际上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 王座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软垫,并不舒服,萧铮不想折腾她太久,他将她转了一圈,翻过身,更方便速战速决。 云舟双手扶住王座的椅背,目光低垂,她看不见身后的人,只能看见自己身前裙幅上的刺绣在一下一下规律地摆动着。 她悄悄地嘟嘴,这是她的王座呀,她明天要在这登位的,这人真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 萧铮感觉出她走了神,带着薄茧的手在滑腻上轻轻掐了一下,叫她专心些。 “呀……”云舟羞恼地回头嗔看,去拽他的手,萧铮作恶的大手躲开了她,跑到别处去了。 云舟瞬间带了一点哭腔。 “明天的登位大典我不出现。”萧铮将渐渐无力的人扶起来贴近自己方便说话,动作一直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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