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回过神,不带一丝犹豫道,“烦请曹知县告知关老爷一声,诸位先行一步,陆某晚些到。” 说完,便与言聪朝客艘的方向走去。 曹知县往路怀砚前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客艘正居于江岸。 曹知县站在围栏处疑惑嘀咕道,“这陆知县是海舶坐腻了想换换口味不成!” 关江冷哼一声,“从上京来官口味果真不一样,只是这眼光看上去也不怎么样,竟不坐我关家的海舶而去坐下等的客艘,这姓陆的,我看他不像是上面派来的,反倒像是被贬来枫河的。” 袁恒收回落在陆怀砚身上的视线,掩去眸中一抹阴狠,不阴不阳地笑说道,“关老爷还是当心祸从口出,此人深得父皇信任,软硬不吃,是父皇手里的好刀,若你今日的话传到他耳朵里,来日他回到上京寻个由头派人搜查你的船铺,关老爷到时可就不敢这么说了。” 关江一听,果真态度急转而下,面露忐忑地看了袁恒一眼,“在下只是说笑,说笑罢了,殿下不必当真。” 说着脸上又露出谄媚一笑,恭维道,“再说了,那姓陆的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您啊,您可是皇子,身份尊贵无双。” 袁恒早就听腻了这些,也习惯了这些人逢高捧低、溜须拍马,他又道,“这陆怀砚虽出身寒门,但若真的往上细数去,陆氏一门勋贵显耀至极,你关家辛辛苦苦造八辈子的船也赶不上。” 关江一听,老脸涨得通红,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樊氏则是若有所思,低声喃喃自语,“就是不知这陆知县娶了妻没有!” 樊氏想起云梨的夫家也姓陆,她有些不安地问,“也不知这陆知县可曾娶妻生子!” 袁恒道,“他的妻子早被大火烧死了。” 说完,袁恒意味深长地看了樊氏一眼,“夫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听说陆怀砚的妻子已经死了,樊氏松了口气,那就不可能是云梨了,她就说嘛,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凑巧的事儿。 樊氏笑道,“我只是见陆知县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就能如此厉害,有些好奇他会娶一名什么样的妻子。” 女人就是麻烦,只会在意这些。 袁恒不再费口舌,不耐地催促关江,“行了,该启程了,别再耽搁时辰了。” 这时,关野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跑上船,在关江耳边耳语几句,关江气得浑身发抖,“这个逆子!” * 云梨和吕兰英刚进船坐下没多久,关野和陆怀砚也一前一后来到船边。 关野看见陆怀砚竟然也来了,惊讶道,“陆知县,好巧,你也想来坐客艘!” 陆怀砚朝他勉强扯出一个浅笑,“想体验一回客艘无海舶有何不同。” 闻言,关野伸手去勾他的肩,被他轻巧躲开,关野也没放在心上,笑呵呵道,“咱们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陆怀砚朝关野点点头,先关野一步进了船,他担心被关野捷足先登。 听到船外两人的声音,云梨蹙眉望过去,陆怀砚正朝她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关野和言聪。 陆怀砚甫一进去,视线便自动落在云梨身上,她今日穿了一件杏仁黄袄裙,纤细脖颈围上一圈毛绒绒的白色风领,映着略有些圆润的白皙下颌,明媚又温柔。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太淡了,用视若无睹来形容也不为过,直到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到身后的关野身上,杏眸才泛起盈盈笑意。 见状,陆怀砚原本微弯的薄唇随即绷平,更让他酸涩难忍的是云梨主动朝关野招了招手,“关大哥,坐这里来。” 见云梨主动邀他,关野笑得嘴都快扯到耳根子后面去了,风风火火朝她那边走去。 “这就来。” 只是,有人比关野更快一步。 陆怀砚三步并作两步走,脚步十分凌乱,衣袂翻飞,迅速来到云梨身旁若无其事地坐下,而后风轻云淡地看向来迟一步的关野。 关野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这陆怀砚太没眼色,但他又不能做什么,只能用话刺陆怀砚。 “陆知县手脚还真是利索。” 陆怀砚淡然一笑,“关公子过奖了。” 这下关野算是看出来了,这姓陆的分明就是故意的,关野彻底厌上了陆怀砚。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暗流涌动、互不相让。 关野冷哼一声,衣袍一掀,坐在云梨和陆怀砚的正对面,目光死死盯着陆怀砚,似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这时船也开了。 客艘没有海舶稳,船开的那一刹那,云梨因为惯性身子往前倾了下,陆怀砚顺势伸手扶了她的手臂一把,声音清润,“云姑娘当心。” 云梨收回手臂往吕兰英的方向挪了挪,没什么表情道,“多谢陆公子。” 陆怀砚这一举动,气得对面关野眼睛快喷出火来,这姓陆的要是没对阿梨存什么心思,打死他也不信。 实在忍不住了,关野猛地站起来对云梨道,“阿梨,换个位置,你坐我这儿来,我坐你那儿去。” 陆怀砚垂着长睫一言不发,面上很是淡然。 但实则关野在说出要换位置后,他的心并非像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云梨觉得没什么,她是真的不在意,坐哪儿都一样,若因为陆怀砚坐她身边她就与关野换位置,反倒显得她心虚、多此一举。 云梨笑道,“不用了关大哥,我坐这里正好,今日难得雪后初晴,我坐这里还可以晒晒太阳。” 陆怀砚平直唇角不由得翘了翘,关野暗瞪陆怀砚一眼。 “那也好,你畏寒,多晒晒太阳对身子好,那件云貂狐裘我让人偷偷给你放柜台旁的柜子里了啊,你回去记着试试。” 云梨无奈看他一眼,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关野又道,“你别说不要,那云貂狐裘本就是我让人按你的身形做的,你若是不要,就算我送给其他人,其他人也穿不了啊,总不能让它烂在柜子里吧!” 云梨这才不得不应下,“下回别再这样梨,否则我真不让你来酒肆了。” 关野终于搬回一成,他朝陆怀砚轻蔑一笑,挑眉问道,“那晚家父邀请陆知县赴宴,我记得陆知县曾说已有妻室。” 关野说这话时,偷偷瞟了瞟云梨,见云梨脸上毫无波动,他才放下心来。 都说女子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还好阿梨没被这白脸知县的长相迷惑住。 陆怀砚薄唇掀开了掀,“关公子怕是听错了,那晚我说的是有过妻室,并非已有妻室。” 关野皱眉,“有何分别!” 陆怀砚桃花眼满是愧意与后悔,“是我不好,我对不住她,伤了她的心,我与她已经和离了。” 云梨搭在身前的手紧了紧,唇瓣也抿得紧紧的,衣裙不知不觉被她抓出褶皱来。 陆怀砚这话,反倒让关野愣住了,他以为陆怀砚对阿梨别有用心,可如今一看,这姓陆的明显对妻子念念不忘。 也许方才他会扶阿梨一把,全是他的教养使然,根本就没别的意思。 关野又回想了下,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方才陆知县扶阿梨那一下,只短暂扶过后便收回手,并未有任何出格之举,完全是君子之风。 他却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关野愧疚不已。 “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要想开些,既然已经和离了,那就说明你俩不合适,就不要再强求了。” 陆怀砚玉容肃然,格外认真道,“不会再有新的。” 关野一听,没想到陆怀砚竟还如此长情,只得拍拍他的肩,“那且祝你好运,早日重获芳心。” 陆怀砚眸色坚定,“会的,多谢关公子。” 一旁的吕兰英冷哼了一声,看着关野,指桑骂槐道,“男人果真没有什么好东西,沆瀣一气罢了。” 云梨拍拍吕兰英的手,朝她摇摇头。 吕兰英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道,“陆知县,民女不得不说一句,你既然已经与你妻子和离了,便不要再想着破镜重圆的事儿了。” “想必应当是陆知县做了许多对不起你妻子的事,你妻子绝望无助到了极点,才不得不选择与你和离。” “如今她好不容易走出深渊,你若真心有愧为她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再去打扰她,而不是想法设法再将她拽进去。” 云梨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笑靥如花,“兰英姐姐说得真好。” 半晌,陆怀砚像是才找回魂,声音沙哑哑道,“吕姑娘说的是,陆某记住了,我不会再去打搅她。” * 到了夜里,陆怀砚果真说到做到,但凡云梨出现的地方,都不见陆怀砚的影子。 只是在膳堂用膳时,陆怀砚出现过片刻,他手里端着一碗寡淡的白米饭,见云梨出现,干脆也不去看有什么菜色,朝云梨点点头后,直接端起白米饭匆匆往屋子里走去。 言聪见他走得匆忙,以为有什么急事儿,随意夹了些菜就追了上去。 两人走后,云梨盯着言聪方才夹的菜发愣,她记得他好似不吃胡荽。
第47章 陆怀砚说到做到,那日从清江回到东洛后,果真没再来过酒肆。 这日,云梨在酒肆后院勾兑新酿的柿子酒,突然想起两年前曾在魏府酿过一回柿子酒,其实那时她的手法尚不够娴熟,酿出的柿子酒并没有如今的好喝,如今再想起,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正想着,酒肆客堂内传来刺耳的吵嚷声,云梨眉心一拧,听这声音,不是别人,是继母黄氏的声音…… * 枫河县县廨,屋外大雪纷飞,陆怀砚正在查阅枫河县近两年的卷宗。 言聪步伐匆匆冒雪推开屋门,神色肃然,“公子,不好了,今日一早,我去云姑娘从前的家中打探消息时,有人来报说在河边发现一具女尸,属下便跟着去看了看,不是别人,正是凝霜!” 陆怀砚握卷宗的手一滞,桃花眼微眯,锋锐异常,“可能判断出是因何而死!” 言聪回忆了一下,“属下仔细查看过一番,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旁边还有半盆未洗完的衣裳。” “昨日是个大晴天,有人说看见凝霜抱着一盆衣裳去河边浣衣,之后便一直未见其返回,直到今日一早,有人在河边发现了尸体……” 陆怀砚沉声吩咐,“去套马,我去看看,顺便再去一趟阿梨家中。” 两人马不停蹄又去了一趟河边,站在河岸,陆怀砚扫了一圈后,又垂眸看向凝霜浣衣的地方。 浣衣处的水不过堪堪没过小腿的深度,就算失足跌落,也不可能将人淹死。 陆怀砚又来到浣衣处,仔细查看起来,蓦地,视线被水中的一点透绿吸引住,他伸手掀起水中石块,石缝底下露出一枚碧绿的玉石耳坠。 陆怀砚唤来言聪,并不愿碰那耳坠分毫,对言聪道,“将这枚耳坠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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