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噼里啪啦”一阵响。 红木圆桌猛地被掀翻,茶水糕点散了一地。 紫衣男人暴怒,“寇全怎么做的事?居然让琅华自己逃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执黑棋,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子。 他好似未看到紫衣男人难看的脸色,温声道:“恭亲王咬着不放,他们都撤完了?” “撤了。” 紫衣男人阴着脸,掀开衣袍,坐在狼藉中,恨声道:“就这么缺女人?竟被一群贱。人坏了事!” “市斤泼皮,一见美貌女子,自然难耐。”男人笑,不掩轻蔑。 他轻叹一声,“只是那处据点,不能再用了。” “我知道。”紫衣男人咬牙,“原本想让寇全放琅华下山时让你英雄救美,趁琅华受惊将她拿下,再娶进府,谁料他们竟这般无用!” “琅华郡主心思单纯,如今这个时刻,英雄救美只是锦上添花,想让她动心还不容易?”男人无所谓,又落下一子,“温柔体贴,关心爱护,女人不都吃这一套?” 紫衣男人哼笑,“你倒是懂女人。” 男人轻笑,优雅斟茶,浅饮一口,“等着吧。” 棋盘上,黑棋以合围之势,将白棋包围。 后者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 萧婧华醒来时雨已经停住了。 她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莫名其妙想到了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她梦到,她成亲了,新郎官不是陆埕。 所以,那时候便有预兆了吗? 听温婵姿所说,她一直以为寇全掳走她不过是因为征服欲,征服她,能令他获得曾经被抛弃被嫌弃的变态快感。 之所以盯上她,也不过是因为曾在驿馆见过她一面。 可结合那个梦,又是另一种可能。 她失踪这么多日,不用去听,便能知道外头传成了什么样。 寇全背后的人,想毁她清誉,趁她神志恍惚,备受惊吓时趁虚而入,娶她过门。 萧婧华忽然自嘲一声。 他们可真看得起她,兜这么大一圈,只为了得到她。 在她的梦里,不,或许那不是梦,而是前世,他们得逞了,从而导致父王离世。 那时候,京城发生了什么?皇宫怎么了? 皇伯父,太子哥哥呢? 萧婧华不知。 少女眼里浮现从未有过的狠戾之色。 但她一定会把那人揪出来,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脚步声靠近,侍女端着药进来,惊喜道:“郡主醒了?” 萧婧华缓缓起身,嗓音沙哑,“你是谁?箬竹箬兰呢?” “奴婢夏菱。”夏菱腼腆一笑,露出唇边两个梨涡,“箬竹姐姐伤了头,箬兰姐姐坐的马车翻倒,伤得更重些,现下还不能起身,都在屋里躺着呢。” “还活着,那就好。”萧婧华喃喃,“让她们躺着吧,养伤为重。” 夏菱将药晾凉,喂萧婧华喝完,见她脸皱成一团,立即递上一碟蜜饯。 甜味在口腔内迸发,压住了那股子苦涩。 “郡主可饿了?奴婢让人传膳。” 萧婧华颔首。 夏菱露出小梨涡,转身朝外走去。 因不知郡主何时会醒,厨房里一直温着饭菜,她没一会儿便带着小侍女回来。 萧婧华靠坐在床上,“何人将我送了回来?” “是敬国公府的两位姑娘,她们从边关回京,回府后提起在路上救人一事,云二姑娘当时也在,瞧见郡主吓了一跳,立马派人通知了王爷。” 夏菱搬来小木几放在床上。 敬国公府的两位姑娘? 是云三姑娘和那位谢姑娘? 当初提起她们时,萧婧华没多少兴趣,没想到,她们竟救了她一命。 “父王可送过谢礼了?” “送过了,汤管家亲自去送的。” 萧婧华又问:“和我一起的那姑娘呢?” 夏菱疑惑眨眼,摇头道:“奴婢不知,想必在敬国公府吧。” 还想再问,侍女们已摆上了饭菜。 因萧婧华身上有伤,林大厨做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肴,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碗鸡丝粥。 只垂眸看了一眼,萧婧华胃里猛地泛酸,趴在床沿边上呕吐。 “郡主!” 夏菱急忙让人取来痰盂,她顺着萧婧华的背不停抚摸,让她好受些。 胃里没东西,萧婧华只呕出不少酸水,眼角挂着泪,面色苍白。 “给郡主倒杯水来。”夏菱唤道。 一名侍女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白水。 将水喝完,萧婧华好了不少,她闭眼,指着小木几,嗓音低哑,“将肉全部撤下去。” 侍女们连连点头。 肉撤走后,萧婧华捂着胸口靠在软枕上平复呼吸。 夏菱小心翼翼试探,“郡主可要再吃颗蜜饯?” 萧婧华闭眼点头,“拿来吧。” 夏菱露出笑,叉着蜜饯喂到萧婧华嘴边。 吃下后,胃里的酸意没那么明显了。 没多久,林大厨亲自送来了晚膳。 一碗白粥,加上几碟小菜,虽都是素食,但样样精致。 萧婧华就着小菜吃了半碗粥,她精神不济,昏昏欲睡。 忍着睡意问了一声,“父王呢?” 夏菱回:“王爷从昨晚一直守着您,白日撑不住,回去歇着了。” “好。” 萧婧华闭眼,片刻便睡了过去。 夏菱在一旁守着,手里做着针线,不时抬头往香炉里添安神香,好让郡主睡得安稳些。 一夜过去,青石板上雨水湿冷,后花园里百花含露,花蕊低垂,处处弥漫着凄冷之风。 昨夜听闻萧婧华醒了,恭亲王匆匆而来,谁知她又睡下了。今晨他早早便来了春栖院,正巧见到萧婧华靠坐在床上,忙迎上去,“怎的不多睡会儿。” 萧婧华眼里瞬间弥漫起泪花,“父王。” “快躺回去。”恭亲王拦住她,“脚下还有伤,别乱动。” 感受着父王的关心,萧婧华含泪点头。 时辰还早,父女二人在一处用早膳。 和昨日一样,全是素食。 恭亲王并未问她这几日遭遇了什么,嘘寒问暖,好像她只是离家游玩了几日。 萧婧华心中感动,小口喝着粥。 吃完早膳,汤正德来通报,“王爷,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父女二人同时抬头,望向他身后之人。 萧长瑾着山岚色祥云纹宽袖长袍,踏水而来,唇畔笑意和缓似风。 “皇叔,婧华。” “阿瑾来了。”恭亲王招呼。 萧婧华轻声唤他,“太子哥哥。” 萧长瑾将她从头到尾端详一遍,笑道:“婧华许久未进宫了,哥哥来接你去住几日。” 少女一怔,转头去看恭亲王。 后者略有些不赞同,“你妹妹身上还有伤。” “宫里太医多得是,皇叔不必忧虑。” 恭亲王沉吟片刻,同意了,“行,去吧。” 萧长瑾便笑了,走到萧婧华身旁,低头看了眼她裹着白纱的双脚,柔声道:“走,哥哥背你。” 萧婧华笑了笑,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身子伏了上去。 太子轿撵停在王府大门前,当朝太子亲自接她入宫。 萧婧华眼眶发酸。 她知道,这是她的亲人在为她撑腰。以此昭告天下,她萧婧华,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琅华郡主。
第31章 太子轿撵抬着萧婧华入了长秋殿。 萧长瑾抱着萧婧华入殿时,崇宁帝正在批奏折。 他与恭亲王一母同胞,生得有四五分相似,只是相比于恭亲王,眉头时常皱着,显得很是威严。 将萧婧华放在榻上,兄妹俩同时开口。 “父皇。” “皇伯父。” 崇宁帝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对萧婧华道:“桌上有吃食。”随后招呼萧长瑾过去,“这封奏折,你看看。” 萧长瑾依言。 父子二人讨论起政事。 萧婧华才用过早膳,此时没什么胃口,半躺在榻上发呆。 鼻尖弥漫着熟悉的龙涎香,她闭着眼,脑子里回想起那几日的事。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座山上,她站在尸山血海中,双手沾满了血。 背后有东西贴着她,幽幽质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枉你还自诩天家血脉,为什么救不了我? 那张惨白的脸骤然七窍出血,张嘴朝她咬来。 “不要!” 萧婧华猛地惊醒,脸上冷汗津津。 “醒了?” 沉稳的嗓音响起,她怔怔抬首,面前递过来一张明黄色的帕子,“擦擦。” 萧婧华呐呐接过,擦去脸上汗水,视线转了一圈,“太子哥哥呢?” “朕让他去处理政事。” 成京搬来木桌放在榻上,崇宁帝捻起一颗棋子,“陪皇伯父下盘棋?” 萧婧华抿唇点头。 她自幼学棋,棋艺不说有多高超,但仍胜过寻常人,往日里与崇宁帝下棋,不说赢多少,却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可今日,无论下多少次,始终是她输。 放下棋子,崇宁帝叹了一声,吩咐人把棋撤了,像年幼时那般抚摸萧婧华的头发,放低嗓音,“受委屈了?” 泪水陡然决堤,萧婧华伏在崇宁帝膝上,大哭出声。 她啜泣着说:“血,好多血,皇伯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 “他们在我跟前杀狗,杀野鸡野兔,还逼着我吃下。我不想吃,可他们逼我,我真的不想吃……” “还有那个姑娘,她求我救她,可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救不了她,皇伯父,我救不了她!” 崇宁帝轻叹。 婧华险些走失后,他们把她保护得太好,别说人,即便是杀鸡也没让她见过,平日里惩处下人,更是不会让她撞上。骤然来这一出,她怎么受得住? 宽厚手掌一下下抚摸她的头发,静静安抚着她,崇宁帝温声道:“别怕,婧华回来了,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 “你不过是个小姑娘,救不了人,与你何干?” “别怕,不哭了。” 萧婧华放声大哭。 哭累了,她渐渐转为啜泣,闭着眼伏在崇宁帝膝上,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崇宁帝瞧了眼缭绕不断的白烟,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指关节在桌上轻敲两声。 成京躬身而入,“陛下。” 崇宁帝低声道:“吩咐下去,宁城水祸,朕身为天子,当以身作则,即日起长秋殿食素,为百姓祈福。” 成京看了眼睡着的小郡主,恭声道:“是。” …… 琅华郡主一入宫,便在长秋殿待了整整一上午,此事一外传,三宫六院便知即便在土匪窝里走了一遭,琅华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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