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以前在家时没听你哥哥提起过朕!” 沉婉又眨下眼睛,“提过,怎么没提过!” 她移开视线,一个一个地数着他的优点,“哥哥说皇上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年纪轻轻便才略过人……”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顾樘的眼里覆上了一层笑意,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哦!” “朕倒是不知道,这张小嘴什么时候会说谎了。” 被看破了,沉婉倏地破功,她抓住他微凉的手指,展颜道:“的确未曾听哥哥怎么说起过皇上……” 事实上,哥哥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与她提起过。 “但是皇上也知道,”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懒得遮掩了,“我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外头的事情是一概不过问的。” 她幼时懂事后还想管点事,可万事有哥哥,他又不让自己操心,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 “这个倒是不假。”不过,这样也好。 沉婉一噎,事实如此,可他也太直白了吧,她倏地松开他的手:“臣妾不务正业惯了,就不干扰皇上忙正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就要下地。 顾樘忙搂住她乱扑腾的身子,将她禁锢在怀里,气性倒是不小,他柔声道,“自己说得,朕说不得!” 沉婉昂着头不看他,娇哼了一声,那还用问。 她也不说话,眉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说不得! 行,顾樘勾起嘴角,他哂然一笑。 远处的掐丝珐琅冰鉴上方,冷雾氤氲而起,顾樘拥着她,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的话锋一转:“过几日,随朕去行宫避暑。” “去行宫”沉婉一下坐直了身子,她的双手撑在顾樘胸膛上,双眸发亮地盯着他。 方才的那点不快 沉婉立马抛到了一边,满心里皆是她要去行宫,立即! 顾樘抱着她不让她掉下去,见她喜形于色,眸中带着点笑意点头。 “好呀,那咱们早些去吧。”她雀跃着,恨不得现下就身处行宫,皇宫里太热啦。 她算了下日子,虽说今儿才是十五,比以往动身去行宫的日子早了许多。 可她才不管那么多呢,跟顾樘提出自己的要求。 “后日就出发吧。再晚点在路上就太热啦!” 过几日那就等上两日就行了。 顾樘望着她生动的眉眼,眸底晦暗不明,定在后日是有些赶,可他没再说什么,点头应允了。 也好。 惊喜来得太快,沉婉无暇多想,更多的是对他很少拒绝自己的习以为常,她欢喜了一会就要回去催宫人收拾行李。 顾樘的大掌握紧她的腰,下一瞬又松开。 沉婉下地:“那我先回宫啦~” “嗯。” 沉婉指挥着李怀恩去喊个小太监帮她拎一个篮子回去,方才太生气了,都没想到让香兰先拎些回承乾宫。 李怀恩忙拎上竹篮,踩着小碎步出去吩咐人。 顾樘看着沉婉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收回了视线。 没了她的欢声笑语,屋里一下子恢复了清冷的气氛。 顾樘重新翻看起了奏折。 …… 这边沉婉平息了怒气就回宫了,那边夏婕妤在御花园里被打了之后、立马就哭哭啼啼地去德妃那里告状去了。 德妃派人验过夏婕妤的伤,又亲自看过后就往乾清宫这里来了。
第2章 白头翁 李怀恩前脚刚送走沉昭仪,后脚就迎来了德妃娘娘,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幸而眼下宫里的娘娘还不多……旋即就进了屋通报,通报后复又出来将德妃请了进去。 德妃进了屋,站在殿中央给顾樘福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蹲下身的时候余光却瞥到摆在案上的芙蕖,只一瞬她就收回了目光。 顾樘未曾抬头,只道了声“免礼”。 德妃这才起身,她柔声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本不该前来打扰。” 顾樘提笔批复着奏折。 德妃兀自往下说去,既然沉婉已经来过了,她也就不再复述了,“可方才夏婕妤去臣妾那里的时候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顾樘执笔的动作一顿,睨了她一眼,沉声道:“以下犯上,还敢有非议!” 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尽显。 德妃的心下一顿,又福了一礼告罪,起身后语气更柔了几分:“臣妾只是觉着沉昭仪对她的责罚有些重了。” 顾樘眉心微皱。 “夏婕妤不只是被扇了几个巴掌,”德妃继续道,“还被沉昭仪踹了一脚——伤的有些重。” 顾樘的眉一挑。 “掌掴几下倒也罢了,沉昭仪踹的地方若是再严重些……只怕日后会妨碍夏婕妤的子嗣。” …… “知道了。” 德妃的瞳孔微缩,涉及到子嗣问题却只得到皇上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她缓缓垂下眼眸。 她不再说夏婕妤的事,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皇上,还有不久就要到三年一次的大选了。臣妾今儿是来问一问您,宫里是否要先行布置起来!” 先前的小选也就算了,她是不信皇上真能如外面所传那样——为了沉婉而放弃选秀的。 然而她却没能立时听到顾樘的回应。 殿内倏地寂静下来。 顾樘撂下朱笔,他先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茶。 醇厚的茶水清香味道在口中蔓延浸透,顾樘的眼帘轻垂,无人能从这沉默中窥探出他的情绪。 德妃垂首,她掩去眸中神色,看着脚下的青石砖,耐心地等着。 不一会儿,茶盏轻轻地磕在御案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她听到了想得到的答案。 “过段时日,朕会通知户部发文。你既要准备……就留在宫里吧。”顾樘说着就重新拿起了奏折,“通知后宫众人,后日随朕去行宫避暑。” 德妃一顿,接着双膝一屈:“臣妾遵旨。” 顾樘抬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德妃再次颔首福礼,退了出去。 待德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顾樘手中的奏折仍未被翻开。 伺候的李怀恩屏息默立在原地。 俄顷,殿内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李怀恩在心中舒出了一口气。 —— 承乾宫正殿。 楹窗外阳光明媚,沉婉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香兰与春月正在东次间指挥着众人收拾去行宫的行李。 沉婉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她手捧着一个甜白瓷小碗,时不时地舀上一勺糖酪樱桃。 乳酪香味浓厚,樱桃酸甜足,她惬意地眯起了眼,好吃是好吃,只是:“下次还是用玻璃碗盛比较好。” 虽说甜白瓷不差,可玻璃更能衬樱桃的莹红、乳酪的凝白。 “是。”香兰叠好手中的里衣,笑着应下,她原想着娘娘整日里用玻璃碗该腻了才是。 首饰装了一盒又一盒,尚衣局新裁的夏装也被整理好放入黄花梨木箱中。 香兰让几个太监先将箱子一个个搬出去放到西次间,转而又找出一个紫檀木嵌银冰梅纹书箱和一个紫檀嵌景泰蓝书箱。 大将军时常派人搜罗许多话本子,李总管也不时地差人送些市面上不易找到的话本子过来,香兰笑着从满当当的书柜上捧出一摞娘娘未曾看过的,又挑了几本她兴致来了可能会“温故”的依次装进书箱里。 虽说老爷夫人早早地就离小姐而去了,可小姐到底还是被大将军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了,现如今进了宫,皇上又将小姐放在了心里。 香兰在心底哼笑了一声,这些岂是夏婕妤那些人眼红得过来的 在皇上那里下不了功夫就来欺负小姐,平日里偷摸说酸话不够,眼下还要诋毁小姐,有这等功夫……不若早早地去重新投胎才是上上策。 “那本娇红记不带了,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悲了。”沉婉将碗勺放回案几上,又转头吩咐春月,“去将我的绢画拿过来。” “是。”香兰忙将娇红记放了回去。 春月应道:“奴婢这就去。” 她很快就将手中的香包放下,朝另一边的多宝阁走去。多宝阁上摆放着各色玉器摆件、赏瓶,她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绷在木框中的绢画。 春月取出最上方还未完成的绢画,她小心地拿着走到榻边将画放到案几上,顺便将沉婉吃完的碗勺收走以免到时弄脏了绢画。 又有宫女文鸳利索地取了东西放在描漆托盘上端着走了过来。 文鸳随后将托盘上的笔墨、端砚和黑石脂、朱砂、黄丹、石绿等上好的颜料一一取下摆在案几上。 沉婉用帕子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手,垂眸看向自己的画作,纵然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美名”曾经还传到过先帝的耳边,可这外面的传言还是有些失真的。 她并不着急动笔,颇有些自得地欣赏着。 文鸳为沉婉研磨着朱砂,她适时地开口夸赞道:“娘娘的画技日益精进了。” 这些日子娘娘为了画这些画,连话本子都少看了,她在一旁看着,自然也瞧出来娘娘是为谁画的,用心之作自然不一般。 “是吗”沉婉展颜一笑,“我也觉得。” 文鸳点头:“是呢,娘娘,这画中的女子——别人一瞧就知道她在等着心上人过来。” “哦!” 文鸳继续道:“虽是在等人,奴婢却看的出来她的眉宇中没有一丝愁绪,她心里晓得心上人定然是会过来的。”只是女子的神态虽传神,可娘娘却没画出自己美貌的十一呢,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反而又不重要了。 沉婉敛眉抚摸着案上的画,神色温柔,当然会过来了,这几年……他除却政务繁忙的时候,不过来的时候又有多少呢。 初入宫的心防早已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卸下。 更何况,是第一面就心悦的人呢…… 既然如此,她是要去试上一试的。 香兰也探头过来:“奴婢也觉得。” “奴婢先前就觉得这鸟也活灵活现的。” “行啦~”沉婉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她笑着提笔,开始凝神为画上色。 旁人见状,忙噤声不再打扰她。 画中,一名女子以手托腮坐在窗边,窗牖大敞,她正含笑往外望着。 屋外头,一对“白头翁”正闲适地立在桃树枝头。 沉婉准备画十二幅画,届时全部做成宫灯,眼下这幅已是第七幅。她给肥肥的鸟头上那抹白又描重了些,唯恐届时赏灯的人瞧不出来这是什么品种的鸟,更瞧不出她的意思! 鸟头的白不能再添笔了她才住手去为桃树上色。 —— 延禧宫。 德妃回来后就拟了一份后宫的行宫避暑随行名单。皇上对于随行的妃嫔一向不多过问,是以她每次都会带上所有人,毕竟,后宫本就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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