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香兰这才起身将那道缝隙拉上了。 两个人很快就出去了。 顾樘一直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香兰二人离开了,他才平静地说了句“你倒护着她们”。 沉婉垂着眸不曾说话。 …… 顾樘继续道,“有时候,对她们也不能太过纵容。” 沉婉颔首道:“是,回头臣妾会好好教导她们的。” 须臾过后,顾樘才说了声“歇息吧”。 “是。” 窗边,二人并排在榻上躺下。 两人的肩膀隔着一段距离。 鼻尖是久违的蔷薇露香气,顾樘不觉地放松下来,他很快就阖上了双眼。 黑暗中,沉婉被龙涎香围绕着却毫无睡意。 她刚闭上双眼,那滩血又仿佛浮现在了她眼前,紧接着,沉婉又好似闻到了空中的血腥味。 她睁开双眸,侧眸看了一眼,身侧人的轮廓隐藏在黑影中。 沉婉转回了眸子。 最终,沉婉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帘子边上的那细微的光。 沉婉的思绪随着那点细光荡悠开去——哥哥与皇上之间究竟藏了多少事呢。 哥哥,又被不容到什么地步了呢。 …… 今日的事情不多,顾樘一觉睡到了未正。 顾樘醒来的时候只见沉婉睁着眼睛瞧着帘子。 “在看什么!” 昏暗中,沉婉与顾樘对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 “回皇上,臣妾在听窗外的鸟叫,不懂今日为何没有鸟叫声。” “鸟儿也要歇息的。” 顾樘的嘴角微勾。 可等帷幔被拉开,顾樘看着沉婉的面色,笑意又淡了下去。 “没有睡!” “睡了一会。” “许是昨日的睡眠不错,今日不大有睡意。” “是吗!” “是。” …… 须臾过后,二人在宫人的伺候下起了身。 起身后,顾樘终于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殿内寂静无声,颇有乾清宫的冷清,顾樘最后只又喝了杯茶就回乾清宫了。 沉婉在顾樘离开后又回里屋睡了会。 —— 日渐西行,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傍晚。 晚宴摆在乾清宫。 沉婉到的时候,殿内夏婕妤跟李答应已经到了,就连安乐与其余三位公主也早已等候在殿内了。 看见沉婉出现的那一刻,众人的说笑声有一瞬的停顿。显然无人忘记这些天宫里发生的“大事”。 紫禁城的天已经变了。 沉婉神色如常地在凝滞的气氛中踏入殿中。 香兰与春月贴近了沉婉些。 殿内的说笑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又恢复如常。 须臾过后,李答应走上前准备跟沉婉行礼,然而她刚走了几步就瞧见沉婉已经往德妃的方向走去。 说笑声又小了下去。 几位公主的余光都瞥了过来。 安乐的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沉婉的背。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眼前,昔日高傲的小孔雀终于弯下了腰,可安乐硬是从沉婉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可怜。 跟被拔了毛似的。 余光中,沉婉的动作太标准,恍惚间众人差点以为从前她未曾给德妃行过礼。以为从前她给德妃行过的礼都不作数。 其实行礼是行礼的,只不过大家见面的次数不多,沉婉也不大耐烦见其他人,可在众人的印象中沉婉从前的动作是没有这么标准的。 至少,神色不是这般……这般,众人看见走向沉婉的李答应,对,不像一般的妃嫔似的。 大家还在心里感叹着,德妃面带笑容地说了句“沉昭仪多礼了”。 沉婉起身的瞬间,众人的目光又嗖地收了回去。 就连安乐都嗖地撇开了头。 然而下一瞬她就瞧见皇兄正站在门口。
第42章 藏龙卧虎 顾樘一身鎏金龙袍,双手负在身后,大步踏入殿内。 明明是团圆日,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安乐兀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就朝顾樘屈膝福礼。 沉婉刚给德妃行过礼就又转过了身。 午间刚见过的人,随着众人一同向皇上行礼。 沉婉的膝盖再次弯了下去。 然而,此起彼伏的问安声中,顾樘的脑海里全是她朝德妃行礼的背影。 以及……众人的眼光。 “免礼。” 顾樘负在身后的手心微收,旋即一步步走上高阶。 安和在安乐旁边落了座,她瞄了眼坐在对面的沉婉,这才有了她已经失宠的实感。 以往哪次家宴,沉昭仪不是跟皇兄一起出现的。 安和看了眼德妃,一切都归了位,可她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晚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安乐也跟哑了似的。 高台上的帝王更是神情淡淡。 若不是很快就有歌舞助兴,怕是无人会觉得今日是在过中秋。 高几上摆着精致的月饼。 沉婉在果盘里拿了个橘子。 “主子,奴婢帮您剥”站在沉婉身后的香兰开口道。 “不用。” 沉婉慢条斯理地剥开橘皮,大殿里的气氛诡异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这丢脸的次数多了,好像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至少,沉婉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专注着吃喝。 鱼贯而入的舞姬们的娇躯随着琴声旋转着,数十条飘带经扬而出。 隔着蓝色波涛,龙椅上的顾樘目光略过沉婉。 她正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安静地赏着歌舞。 一舞毕一舞又起。 沉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往高阶上看一眼。 直到中途众人敬酒的时候她才恭敬地一道起身随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顾樘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 一场宴席吃得没滋没味,不多时所有人就散了场。 月如银盘,夜空亮如白昼,回承乾宫的路上都不用点宫灯。 “主子回去再吃点!” 香兰注意到沉婉席上一直在吃果子,不曾用多少饭。 “不用了,回去后跟大家一起用些月饼,在院子里赏会月就行了。” “好,都听主子的。” 以往的中秋沉婉都是在乾清宫与顾樘一起过的。 除去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这也是沉婉难得在承乾宫与她们一起过中秋,香兰几个自然也高兴。 回了宫,没有歌舞可以欣赏,备上各色月饼点心果子,大家还是在院子里热闹了许久才散了场。 晚间洗漱后照常歇息。 沉婉刚躺下,眼见香兰跟春月坐在绣墩上颇有不离开的意思。 她忙开口道:“今日不用陪在这里,我试试一个人睡。” 沉婉深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更何况今日顾樘还过来了,显然他并无从此不登门的打算。 但是沉婉也不打算将他拒之门外,不说她无权拒绝,只是比起她的情绪,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春月犹豫了下,退了一步:“那我们在外间陪着主子!” 沉婉点了点头,也没有一下子就要她们离开。 一步步来。 屋里的蜡烛亮着,里屋与东次间的帷幔也不曾拉下来。 有人陪着,沉婉慢慢地睡着了。 —— 承乾宫蜡烛不曾熄灭,乾清宫同样灯火通明。 御书房,殿中央跪着两个人。 御案边上,李怀恩也跪在地上。 余下伺候的宫人也都跪在两边。气氛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除了龙椅上的顾樘还坐着,一屋子的人都提着心跪着。 今日是团圆的好日子。 王术陈吉二人这一天却是战战兢兢地度过的。 白日里先是被李总管审问了一番,晚上又被带到这里来接受皇上的审问。 二人如同身处寒冬,豆大的汗珠却又滴落到地砖上,二人顾不得去擦,只是匍匐在地上,重复地说着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一字一句尽可能地还原着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顾樘转动着手上的白玉簪。 “蜡烛!” “回皇上,正是。”王术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重复了。 陈吉想起沉婉的那句话,也重复给顾樘听了:“娘娘还问奴才,问门外的两个宫人,可是都去拿蜡烛了。” 顾樘倏地闭上了眼。 簪子抵住手心刺得他生疼,可却不及心上的刺痛。 “奴才不知娘娘是何意,只回道不曾,让娘娘稍等片刻。” 顾樘哑着声道:“够了。” 陈吉忙噤了声。 他们不知何意,顾樘怎么会猜不出来。 分明是……怕了,就连看管的两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宫人,都成了她抵抗恐惧的稻草。 顾樘想起中午香兰留的缝隙。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又想起沉婉的一言不发,“嗬”了一声。 “第一天晚上为何不来乾清宫!” 顾樘攥紧簪子,拧眉看着这两个人。 帝王的声音如同碎裂的冰,王陈二人贴紧地面连呼吸都不敢,二人头顶如受冰霜,又如被烈火炙烤着,胆颤着不敢吱声。 悔与痛撕扯着顾樘的心脏,他的眉宇间积攒着重重怒火。 “叫你们传个话就这么难!” 顾樘的话仿佛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王陈二人只得使劲地磕着头求皇上宽恕。 他们也不敢替自己辩解。 这被关在佛堂里的妃子哪个不会哭喊着要他们去皇上那里传消息。沉昭仪犯了错,第一天就要见皇上,他们考虑到皇上昔日对她多有宠爱也不曾拒绝,只是半夜他们实在不敢打扰皇上。 他们何曾想到…… 这般想着二人只不停地磕着头。 “还……不知何意!” 顾樘微讽地看着他们,他看着这两个蠢钝如猪的奴才,倏地就冷了眼:“来人。” 宫人即刻就走到了王陈边上。 二人骤然睁大了眼,抖如筛糠。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李怀恩也趴在地上求顾樘:“皇上,娘娘她想必也不想……” 其余的话李怀恩没有说出口。 沉昭仪肯定不想这二人因她送了命。 且他们平日里负责养性殿的供奉,佛祖有灵,李怀恩又求情道:“求皇上三思……” “三思!” 顾樘“嗬”了一声,“朕从前不曾三思,现下倒轮得到你来劝朕三思了!” “皇上,奴才有罪。”李怀恩磕着头,是他的疏忽,以为饭菜少了就是沉昭仪用了。 “你当然有罪!” 顾樘喝道,他一怒之下差点将手中的簪子甩出去丢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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