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 虽说眼下不早了,可她也瞧得出来还没到午膳时间啊。 沉婉的嘴角蠕动了下。 “朕忘了,你早膳还未用,”顾樘装作未看见她的不愿,又提起了御笔,兀自吩咐起来,“李怀恩,传膳。” 李怀恩躬身应是,忙下去传膳了。 顾樘垂眸翻开了折子,“先垫垫肚子。” “过会再陪朕用午膳。” 沉婉欲言又止了几息,须臾过后,还是应了声:“是。” 殿内只有两三个伺候的宫人。 熏炉上方照旧烟雾缭绕,好似换了一种香,不过沉婉不曾多在意。 沉婉应完就又沉默了下去。 她站在御案前,从前就是顾樘最忙的时候她打扰了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她只是站在这里多一会都觉得打扰到了他。 沉婉的脚尖不安地动了下。 顾樘恍若未觉,只抬眸看了眼白广汉。 帝王的眼神轻飘飘的,可白广汉立马就躬身上前道:“娘娘,奴才给您搬个椅子过来,再……再给您拿些话本子。” 沉婉闻言旋即瞪大了眼。 说起话本子,白广汉都精神了起来。 “奴才最近又搜罗了不少,奴才这就去拿!”白广汉示意小春子去搬椅子,自个则是去顾樘身后的书柜上去拿话本子。 无奈,师傅一离开,他的脑子就不大灵光了。 这会也想不出什么招,脑子里全是从前皇上批折子,娘娘在边上看话本子的场景,白广汉下意识地就照着从前的法子来了。 白广汉恨啊,怎么自己没替师傅去传膳呢。 搬椅子,话本子沉婉都快怀疑白广汉是不是失智了! 皇上批着折子,她在旁边看话本子 纵然、纵然从前是她做错了,可眼下能不能放过她先,不要再旧事重提了 小春子收到示意,赶忙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从前的位置,更是与从前的位置没有两样。 “娘娘!” 小春子搬好后就抬头看向沉婉,殷勤地喊着她。 沉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惊悚地看着御案边上,只有半臂远的椅子,又抬头看了眼顾樘。 眼前的境况,让她有种酒还未醒的错觉。 虽说过会就用膳了,眼下看话本子不合适,可搬也就搬了,顾樘并不曾阻止,对上沉婉不明所以的视线,他只是挑了下 眉。 “怎么不喜欢!” 沉婉不懂他的意思。 顾樘继续道,“朕听说你近日整日里都在抚琴,对话本子的兴致消减了些。” 椅子就在前面,沉婉还是站在原地,她不曾否认:“一些故事而且,臣妾整日里沉迷于此实在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喜欢就看。” 正说着白广汉已经拿了几本过来,沉婉接了过来。 顾樘的眉宇微松,然而还不等他的唇角上扬,沉婉已经往他身后的书柜走去。 “是臣妾的错,没有跟白公公说,叫白公公白费功夫了。” 沉婉觉得自己得昏了头才会在顾樘的边上看书,她不懂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她不会再容许自己大意了。 白广汉讷讷地跟在沉婉身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一会儿功夫沉婉已经原样放了回去,可她的手刚离开书脊,又转头提醒白广汉道:“白公公可以将这些话本子撤下去了,叫人瞧见了到底是对皇上不好。” “每日里,那么多大臣来往御书房……” 俨然一副为皇上再着想不过的样子。 白广汉弯着腰,讷讷的,还是不敢应声的样子。 沉婉说着又抚摸了上去:“这里有些也不是时兴的了,去拿个匣子过来。” 她这会跟先前过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白广汉偷觑了眼顾樘的背影,又缓缓地挪着步子去了。 顾樘僵直着身子坐在龙椅上。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她在将那些书一个个地拿下来。 一次又一次,他从未觉得手间握的是这般易逝的流沙。 取个匣子,实在是不能磨蹭多久,白广汉没多会又回来了。 沉婉直接将他手中的匣子拿了过来。 “娘娘,奴才来就行。” “不用了。” 说是将不时兴的都收拾了,其实沉婉什么都没有分辨,只是抓紧时间一股脑地往书匣子里塞。 一个匣子装满了,白广汉又被催促着去拿新的匣子。 白广汉面上的笑越来越勉强,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 殿内一片静谧,除了沉婉在毫无他念地收拾书柜,其余的宫人皆默默地垂首立在原地。 李怀恩传好膳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拿着匣子走到一半的白广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恨不得师傅立刻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怀恩直接忽视了他那个傻徒弟的视线,走到了榻边,和尚食局的宫人开始一道摆早膳。 “好了,”顾樘终于出了声,他的声音仿佛有些无力,“用膳吧。” “是。”沉婉嘴上应了,还是将余下的都抱了下来。 白广汉接了过来,下一瞬臂弯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瞬间对沉婉刮目相看。 宫人将膳食摆好就退下了。 书柜上的都清理了下来沉婉才往榻边走去,她走了两步又转身问起顾樘:“皇上可要再用些!” 在这里用膳肯定是躲不掉的了,可一个人在旁边用膳并不比在御案边上看话本子好多少,沉婉只能试探性地邀请顾樘。 顾樘旋即放下了御笔起了身。 “好。” “朕也饿了,与你一同用些。” —— 金丝蔑帘早已拉上了,阳光透过楹窗落在案几上。 李怀恩不慌不忙地盛了两碗莲子百合粥。 浓稠的粥散发着热气。 沉婉低头小口地喝着。 顾樘看着她素净的衣袖,问道:“其他的衣裳不喜欢!” 沉婉抬起了眼眸,唇角微弯:“回皇上,都好看,只是臣妾格外钟爱身上这件罢了。” 顾樘没再说什么,只是提起了秋狝:“后日出发去御狩山,朕已经吩咐尚衣监给你多做了几件骑装。” 他思及先前她穿个喜欢的骑装还要用个披风遮掩着,那时不觉得,如今想起连心尖上都浸着股酸涩感。 顾樘蓦地移开了目光。 沉婉察觉到他的些微失态,她不懂原因,放下了粥碗,本能地说了一句:“谢皇上。” 顾樘的喉结微滚,给她夹了一个翡翠虾饺。 “多用些。” 顾樘的失态只在沉婉的心里荡起了一息的涟漪,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后日…… 今年怎么这么快 沉婉在心里计算了下收到哥哥来信的时间,秋狝从来不是短短几天的事,会不会她前脚刚走,后脚哥哥就回来了呢 沉婉捏紧了手中的汤勺,很有可能啊。 她换了筷子,将顾樘夹的虾饺吃掉,在心里思考了一下才犹豫着开口道:“只是……” “只是!” 顾樘又给她夹了一个虾饺。 沉婉的筷子停留在虾饺上,鼓起勇气看向了顾樘的眼睛:“臣妾是想说,臣妾不善骑射,去了御狩山也只会败坏了皇上的兴致。” …… 顾樘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今年的秋狝,臣妾能不能留在宫里等皇上回来!”
第67章 不记得 沉婉生怕与沉婉错过,是以听顾樘说后日就要出发心里就着急了起来。 “今年的秋狝,臣妾能不能留在宫里等皇上归来!” 沉婉略带急切地看着顾樘。 还有她去不去,除了安乐可能会不高兴,对其他人是没什么影响的,更何况后宫出行少了一人,其他人只会更开心。 所以没什么大碍吧 “你留在宫里!” 沉婉点了下头。 “是。” …… 顾樘扯了下嘴角:“你留在宫里,那谁跟朕去!” 沉婉蹙了下眉,眉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解,须臾,她认真地数起了其他宫里的人:“夏婕妤、李答应、还有新来的祝容华与秦芳仪。” 至于德妃,明眼人都知道如今提起来皇上肯定会不开心。 可这宫里的妃嫔实在是不算多啊,沉婉不觉得他会忘了自己有多少妃嫔。 顾樘撂下了筷子。 金箸与案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们跟朕去,”顾樘提了下眉,唇边的笑意淡淡的,“然后你留下来!” 眼前的人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沉婉终于知道他在不开心了,她讷讷地低声应了句“是”。 “因为不善骑射!” 沉婉更低地应了声。 顾樘拿起手边的杏仁豆腐,放在了她的手边。 “不善骑射无碍,朕骑射的功夫尚可,虽说可能比不上你的哥哥,但是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沉婉的一颗心提了上来,垂下去的眼眸又抬了起来。 “怎么!” 顾樘扬了下眉,似在不解。 这下轮到沉婉扯着嘴角装作在笑了:“臣妾不敢耽搁皇上的功夫。” 即便是此时,她还是不忘说着违心话。 “皇上的功夫,并不比我哥哥差。” 岂有臣子比君主强的道理。 “是吗”顾樘看着她嘴角牵强的弧度,“朕倒是不知道在你心中,朕比你哥哥还厉害。” 沉婉的唇角弯弯:“皇上自然比我哥哥厉害。” 她捧起了杏仁豆腐,“这天底下的人,不是谁都能与皇上相比的。” 顾樘明明心里清楚,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看向她探究的目光:“因为朕是皇上,所以比你哥哥厉害”仅仅是因为他皇上的身份 什么沉婉没太听懂。皇上就是比哥哥厉害啊,皇上比所有人都厉害啊。 顾樘看着眼前神色懵懂的人,除去皇上的身份,他在她那里还剩下什么 四目相对间,顾樘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回答她方才的话:“往年去秋狝,也是你与朕呆在一起的时间较多,谈不上耽 搁。” 可往年是往年啊,沉婉说不出拒绝的话,眉眼一寸寸地落了下去。 “说起来还是朕的失职,这么久了,也没训练训练你骑射的功夫。” 她不敢独自骑马,他也享受与她同骑,也就不曾强求她学会了。 这几年沉婉依赖惯了,自然更不会去主动克服,此时倒成了她的绊脚石。 “臣妾往后可以自己学,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敢打扰皇上。” 沉婉低着眉,心知此行必然要跟着去了,着实提不起嘴角。 她不开心,顾樘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说了这么多,她就是不肯开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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