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姝上前将自己发现的疑点说了出来,那些臣子们有惊讶的也有质疑的,唯独裴相脸上毫无惧色,似乎在看一场闹剧。 “邵贵妃死后不久,有位刚进了她宫中的宫娥便投井自尽了,如今倒想问一问,这宫女的尸体敛葬于何处,恐怕也不是自己投井这般简单了。巧的是,本王还记得,这宫娥脚上有个图腾,四瓣火焰的形状,与圣莲教教徽只差一瓣火焰。” 当初陈大利装神弄鬼又与裴世勋合谋犯下了失踪埋尸案这种拐卖人员做皮条客的事情,朝中不乏忠良之臣对裴家怨声颇大,如今这邵贵妃的案子竟又出了个图腾与陈大利当时的圣莲教诸多相似,很难叫人不疑心裴家。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突然阔步而出,躬身朝着邑丰帝作揖,随即便转向裴相,语言犀利直接质问裴相是否有所牵扯。 毕竟这诸多巧合,未免太过了些。 “太傅,你怕是老糊涂了,这事与我裴家何干呢?你也快到致仕的时间了,还是莫要胡乱猜疑的好。”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没有实证,只能恶狠狠瞪着裴相,倒是傅修谨不想再看他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开口打断了。 “裴相,不知道你对董建这人可还有印象?” 董建?! 臣子们大多不熟知他的身份,只是前些日子听说这董建在渤县巡防遭袭,命丧当场。 然而裴相的脸色却不太好了,心中隐隐起了不安,但面上还是不显山露水。 “听说过,前一月余,镇威将丨军送来的军报中提及了,董都尉遭袭死了。” 老狐狸,上钩了。 姚姝嘴角弯弯,傅修谨余光瞥到她,忍不住也弯了眼角。 “那军报中可有提及董建遇何人所袭?” 傅修谨一步步给裴相设套,等着他一脚落空,便是收网之际。 裴相只觉得越发不寻常了,但傅修谨当着面问他,他也不好装傻,只说不知道,因为陛下并未提及。 “既然裴相也不知,那不如就让董都尉自己亲自说说吧。” 傅修谨背着手行至裴相身前,抬手轻轻击掌,金銮殿的大门应声而开,宁公公领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疾步走进了内殿。 等来人抬起头来直视裴相之时,裴相才明白,自己今日怕是不易脱身了。 “裴相大人是万万没想到,你的人下手不够狠,让他留了条命吧。” 董建上前跪到直呼万岁,随后便是将裴相当年指使一事一字不差全盘托出,殿内所有人都慌了。 裴相一派慌是因为自己恐要遭牵连了,傅家兄弟一派的慌则是怕裴家狗急跳墙作出过激之事,毕竟邑丰帝如今命不久矣了。 有人站出来质疑真实性,毕竟十几年前的久远之事了,怎能张嘴就定性。 姚姝看着这一个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奸臣,气得发笑,得亏邑丰帝沉得住气,不然都要从龙椅上跳起来一个个全砍了。 董建也不含糊,直接就说有证据,裴相的书信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由陆寻送进了大殿。 陆寻和宁公公一道,一人执书信,一人执布防图,两人举着东西在所有臣子面前走了一圈,上头明晃晃的裴元书的私印和官印,根本无从抵赖。 这下那些拥护傅家兄弟一派的官员是真的坐不住了,一个个开始跪下直呼严惩裴相,殿内乱成一团,然而裴相却从一开始的慌乱变得镇定了起来。 “是,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今日站在这里不仅认下当初战败是我的手笔,我还认下先皇邵贵妃也确实为我裴家所害。” 端坐高位的邑丰帝终是有了动作,他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向了裴相。 第160章 狼子野心 邑丰帝整个人气得颤抖,本来气色就不好,这般大动作似乎耗费了他不少力气,砸完杯子他便开始大喘气。 一副出气比进气多的模样,吓得宁公公将布防图往陆寻手里一塞就赶紧上前去替邑丰帝抚胸顺气。 “陛下莫气,如今你身子骨不好禁不起这样大的怒火,让人处理了裴家便是。” 方才邑丰帝扔的那个杯子并未砸中裴相,只是擦着它的官帽堪堪擦了过去,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块,此刻裴相依然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站在下位。 “陛下身体怕是熬不过几日了,这邑朝的江山总归是要的,如今陛下除了皇后腹中这块肉便再无旁的子嗣了,饶是我裴家害死了先皇贵妃又能如何呢?难不成陛下要为先皇贵妃而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并将你的江山拱手让给肃亲王?再说了,这朝中一半都是裴某的门生或友人,若是除了我裴家,这江山还坐得牢守得住吗?” 裴相是料定邑丰帝身体不行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直接张嘴就来了,殿内不少臣子纷纷开始指责裴相以下犯上,目无法纪。 傅修谨反倒是平静,亲耳听见裴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怕是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放下心中大石的了。 板上钉钉的证据,再想逃脱便是无望了。 “裴相,你如何知道皇后腹中的便一定是皇子?又如何判定我皇兄必定命不久矣?” 或许是傅修谨的冷静却依然没有让裴相狂热的心冷却了半分,他大摇大摆走到傅修谨面前去挑衅他,“邑丰帝的身体不用多说已经肉眼可见的颓败了,你可知为何?” 傅修谨已经不想陪着他继续演这出戏了,往后退了几步,唤来陆寻,“把人带上来。” 前头进来的董建把裴相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回见傅修谨又要喊人,殿内一个个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生怕看漏了什么。 殿门再次打开,一名太医被两个全身黑衣的暗卫押着进来,方进殿就立刻跪地求饶。 “陛下饶命,王爷饶命,下官也是被裴相所逼的,饶命啊!” “裴相可要看清楚了,这位就是日日为陛下问诊的任宇任太医。” “裴相救我,我不过是照着你的话去做的,你不能弃我不顾啊!” 任宇也不知道被傅修谨的暗卫抓住之后经受了什么,虽然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但他这屁滚尿流求饶的模样,要说没被动刑怕是不太可能。 姚姝站在殿内一角看着面色沉沉一脸肃穆的傅修谨只觉得他真是个妙人,对着外人倒真的是铁面无情下手狠辣,对自己却是一副温柔奶狗模样,反差大得叫人咋舌。 裴相倒是不慌,俨然觉得大局已定无所畏惧,反倒是耻笑起任宇来。 “任宇,你倒是没遗传你父亲半分英武,不过是被吓吓就把一切都招了,你这样的人留着也不堪大用。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倒是不介意肃亲王送你一程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相看来是毫无悔过之意了,既然这样,这戏也该散了。” 傅修谨说完抬眼向邑丰帝看去,裴相正要转身去看他是何意,一柄剑已经明晃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只消往前一寸,裴相就要血溅当场。 “你!怎会!” 裴相满脸难以置信,眼睛瞪得老大,一张嘴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 邑丰帝举着剑卡在他脖子上,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混沌颓败之姿。 “朕怎会还能提起剑?裴元书,不是太傅老了,是你老了,老眼昏花了,连装的还是真的都已经分不出来了。” 宁公公递上来沾水的丝帕,邑丰帝一手举剑,一手接过擦了一把脸,丝帕染上脂粉,邑丰帝脸上的苍白灰白之色以及乌青的眼圈全都不见了。 他神采奕奕眼神坚毅,一身帝皇之气叫人脚软发颤,饶是再愚钝之人都明白了,先前那些病入膏肓的模样不过都是他装的。 第172章 逼宫 如今峰回路转,邑丰帝不止没病而且身体好得很,裴相还把自己干过的好事全抖了出来,简直两级反转,快得叫人来不及惊呼。 “本王只想问你,为何要杀害母妃。父皇仙逝,皇兄迟早要登基的,母妃并不曾管过朝堂之事,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傅修谨怒气敛于眉眼之间,周身萦绕着一股煞气,仿佛裴相只要说错一个字便要当场将他手刃。 剑梗在脖子上,裴相并没有什么拒绝回答的筹码,只见他喉结滚了滚,看了眼剑刃,脸色再度张狂了起来。 “为何?还不是因为她多管闲事。小妹的与傅修远的婚事早已定下,小妹坐上皇后之位我裴家就辅佐傅修远登基,太后也知晓当中厉害不曾反对。偏偏邵贵妃多事,说皇后之位该留给傅修远心爱之人,让小妹当个皇贵妃也是可以的。旁的人说这话也就罢了,可他是先皇的宠妃,太后也乐意听她几句,若是让她说服了太后,小妹和裴家又当如何?” 姚姝只觉得荒谬至极,原来权欲熏心是真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裴家本就与傅家兄弟合不来,邑丰帝愿意退步让裴皇后入宫已经是为裴家做足面子了,但裴相却怕位置不够牢固,硬生生除掉了碍事的邵贵妃,导致这兄弟二人没了母亲。 当初他若是没把主意打到邵贵妃身上,傅修谨也不会一成年开府就讨了个才五品的大理寺卿来做,不就是为了替自己的母妃翻案吗。 若是傅修谨没做大理寺卿,姚姝纵然与他有婚约也没机会去做验尸之事,自然也不会查到裴世勋和陈大利头上来,后面也不会顺藤摸瓜逮到了董建和下毒的裴皇后。 兜兜转转可以说是裴相自己将裴家推上了绝路的,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姚姝脑子里这么想着,嘴巴把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裴相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懊恼导致的。 “那汴州大坝还有当年刑部侍郎一家的血案,还有我姚家的事情,恐怕裴相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想到聂柒身上的血案,还有自己爹娘丧命之事,姚姝没有打住,继续追问,裴相俨然忌惮脖子上的剑,全都承认了。 场上多的是裴家的党羽,如今裴相作茧自缚,邑丰帝又完好无损,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恐怕也难逃追责,一个个便成了缩头乌龟,再也没一个敢直视傅家兄弟二人的。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邑丰帝也不想与裴相浪费口舌,将佩剑递给陆寻,又开口传唤御林军欲将裴相收押至天牢,等候审判处决。 然而这朱墙深宫内的事情还真就是云谲波诡,上一秒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下一秒或许就一败涂地。 御林军进了殿,从陆寻手中接过裴相,却突然拔剑指向了陆寻。 裴相抚着白须一脸得意躲在御林军身后,脚步声稀稀落落响起,很快整个金銮殿便被御林军围成了一个铁桶。 “傅修远,你还是太嫩了。的兵权者得天下,饶是你装病套出一切又如何,最后的赢家也只能是我。” 裴相笑得张狂,殿内的大臣们却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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