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禧听见动静,抿住上扬的嘴角出门,却一眼撞见扶萤身旁的方兰漳,这下不用抿唇,嘴角自然便垮了。 “端些送去房中。”扶萤吩咐一句,和方兰漳并排进了正房。 李砚禧看他们一眼,咬紧了牙。 写春便知晓他又要发作,赶来小厨房时,便见他只端了一杯茶就要送去,急忙道:“里头有两位主子,你只送一碗茶是什么意思?故意给未来姑爷脸色看?”
第24章 “这是我煮的茶,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他想喝自己煮去。” “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你让开,我去送!”写春夺过他手中的茶水,又找了个茶盏,拿着勺往他那煮茶的罐子里舀了两勺倒进新茶盏里,低骂一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茶水有什么了不得,喝了能延年益寿还是如何?还不肯给旁人喝了。” 他不说话,端上板栗默默跟在她后头,也进了主屋,看着写春笑着将茶水分给扶萤和方兰漳:“这是砚禧才学着煮的,小姐和少爷尝尝如何?若是喝着不好,可千万别怪罪。” 方兰漳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很香,不像是才学的。” 写春立即转头朝李砚禧道:“三少爷夸你呢,还不来道谢。” 李砚禧别着眼,没说话也没动。 写春赶忙解释:“他便是这幅样子,兴许是脑子有些问题,三少爷您莫和他计较。” 扶萤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一圈,淡淡道:“过来剥栗子。” 李砚禧立刻动了,走到她身侧,将碗放在高几上,拿着一颗颗剥好盛在盘中。 方兰漳未说什么,看了李砚禧好几眼,收回目光,朝扶萤道:“到表妹了。” 扶萤这才拿起棋子落下。 没一会儿,一盘金黄的栗子便干干净净剥出来了,李砚禧捧着盘子送到扶萤手边:“小姐。” “给表兄尝尝。”扶萤未动。 李砚禧又跨下脸,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扶萤已有些气了,扭头看着他:“去啊。” 他还是不动。 扶萤几乎要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了,怒斥一声:“你去不去!” “好了好了。”方兰漳握住她的手,“我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不至于你发脾气,当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她稍压下怒火,冷声又道:“东西放下,你出去。” 李砚禧将盘子放下,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扶萤几乎要气得喘不过气来:“这个奴才,胆子越发大了。” “你脾气好,他又曾救过你,可下人到底是下人,都敢对你这般了,不如换一个听话些的,省得每日受气。” “表兄说得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门外的李砚禧听见他们的话,脸沉得越发厉害了。李扶萤还中着毒,能轻易将他赶走吗?他就是不敬这个方兰漳又如何? 写春也听见了,又骂他:“我实在不明白,三少爷到底何处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给人家脸色?你明明知晓小姐看重你,你这不是存心让小姐左右为难吗?你若是真心爱护小姐,就不该给她添乱。” 什么看重他?他知晓,在李扶萤心里,他就是个下人,若不是李扶萤中了那种毒,现下早不知将他扔去何处了! 夜里,他到了帐子边,李扶萤看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脾气大得很吗?你还来做什么?” “栗子是给小姐炒的,茶水也是给小姐煮的。” “那又如何?那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就算拿去喂狗,也轮不到你置喙。李砚禧,你就是个奴才,轮不到你做我的主!” “我知道了。”李砚禧垂着眼,坐到床上,“要抹香膏吗?” 李扶萤看他几眼,看他还算恭敬,便道:“抹。” 他挖了大一坨香膏,随意在掌心里划开,潦草往她身上抹,抹着抹着便变了味儿。 扶萤早已习惯,没有拒绝,直到人像是吃了疯狗药一样开始又重又快,她皱着眉骂:“轻些!” 李砚禧似乎没听见,还愈发重了。 扶萤吃痛,气得一脚蹬开他:“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给我滚!” 他掀了掀眼,拿起衣裳往床尾缩。 扶萤又是一脚:“我叫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在我屋子里待了。” 李砚禧抿了抿唇,快速套上衣裳,站去床下时却不动了。 扶萤猛得拉紧帐子,最后骂一句:“赶快给我滚!” 许久,窗子轻响一声,有些许风灌进来,扶萤满肚子的火终于歇一些,缓缓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天沉得更厉害了,风呼啸着拍打窗户和门,不必写春来喊,扶萤便被吵醒了,蔫蔫儿地坐在铜镜前,让写春梳头。 片刻,画绿在外传话:“小姐,老夫人院里的侍女来传话,老夫人说天冷了,往后不必再去请早安了,她老人家也起不来。三餐也不必去厅里吃了,厨房的人会送来,免得少爷小姐们跑来跑去着凉了。” “好,多谢祖母,让侍女代我向祖母请安。”扶萤吩咐一句,又朝身后的写春道,“既不用出门了,便将头发拆了吧,省得麻烦。” “三少爷兴许还要来呢。”写春道。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传话:“小姐,三少爷身旁的匡明来了。” 扶萤不好去见,只问:“说什么?” “匡明说,少爷同窗偶然相邀,少爷今日要出门去,不能过来陪小姐了,让小姐不必等着。” “我知晓了,天冷了,让匡明转告,叫表兄多穿些衣裳,莫要着凉了。”扶萤心里轻松不少,又朝写春道,“这下能拆了。” 写春应和:“这下好了,小姐能歇着了,奴婢去多添些炭火来,天冷了……” 扶萤轻应一声,靠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写春将碳火添好,留了条窗缝,便退下做事去了。 没多久,李砚禧从外面来,她将人拦住,往小厨房里走,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暖:“天要冷了,我做了这个,揣着免得手冻伤了。” 不要白不要,李砚禧毫不犹豫收下:“多谢。” “你昨日惹小姐生气了,也不知她今日还气不气,你好好和她认罪,也改改你这脾气。” “我知道了。”李砚禧将手暖收好,大步往正房去,进了门,脚步放轻许多。 扶萤抬眸,轻飘飘看他一眼,翻过一页书,淡淡道:“滚出去。”
第25章 他脚步一顿,跪在厅里:“我知晓错了。” “要跪滚出去跪,别跪在我屋里,碍我眼。” 他垂着头,沉默一会儿,跪去了门外。 写春瞧见他笔直的身影,皱了眉头,悄声走近,小声道:“你又如何惹小姐生气了?怎的罚你在此跪着了?天这样冷。” 他没吭声。 写春忍不住要去求情,都到了扶萤跟前,却又闭了嘴,只是往她碗里添了些水。 昨日之事,砚禧做得的确过分,是得好好罚罚让他涨涨记性,否则以后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何况砚禧与小姐还更亲近一些,她去求情未必有用。 只是扶萤似乎忘了这事,未提起一句,也未出门看过一眼。 中午,画绿领了午膳和冬季的用品回来,才瞧见李砚禧跪在门外,有些惊讶道:“他犯什么事儿了?这样冷的天,跪在这儿?” 写春故意放大了些声音:“天大的事儿,惹小姐生气了。” 扶萤眼眸动动,翻动书页,当做没听见,心想,最好是来场雪,将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冻死在外面才好。 写春见她没有半点儿反应,又见李砚禧脸都要冻紫了,急得原地打转,千盼万盼,盼到天快黑了,急忙进屋提醒:“小姐,天要黑了,再要他待在内院不合适。” “让他滚。”扶萤眼也没抬一下。 写春却是松了口气,又匆匆出门传话:“天黑了,小姐叫你回去。” 李砚禧缓缓起身,膝盖刺痛,一个踉跄往前摔去,幸好手扶在台阶上,佝偻着身子又站了起来。 写春走近一些,低声道:“快回去用热帕子捂捂膝盖。” 他没听,一瘸一拐走进正房,噗通一声又在李扶萤手边跪下,低声道:“我错了。” “滚。”李扶萤声音仍旧淡淡。 写春慌神跟进门:“小姐……” 扶萤冷声命令:“出去。” “是。”写春紧张得咽了口唾液,悄声退出去,关上了门。 扶萤顿了会儿,转头看向地上的人:“你不是骨头硬得很吗?你不是脾气大得很吗?你不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我错了……” 话音未落,扶萤一巴掌将他的脸扇得一歪,也将自个儿的手心扇得发红,又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得往后倒去:“我看你这个狗奴才就是贱得慌,不打便不知好歹,不打便敢跟我叫板,我平时对你还是太好了!” 他撑着地面跪起来,挪跪到她手边,又抱住她的腿:“我错了。” 李扶萤捏住他的下颌抬起,冷冷看着他:“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说什么你便要听什么,我吩咐什么你便要做什么,你若是再敢忤逆我,你这条贱命便别想再留着了!” “我记住了。”他双眼空洞,仍旧是那张木头脸。 “滚,我今晚不想看见你。”扶萤松了手,指尖失了颜色。 “是。”李砚禧垂着头起身,脸上一点儿痕迹都未留下。 写春画绿都在门外,都听见了动静,见他出门,立即围了上去:“你说什么了?小姐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好大的响声,小姐打你了吗?” 他没说话,垂着头走了,晚上也没过来,第二日倒是起了个大早,一早就在小厨房里煮东西了。 先前做的鱼糕还没吃,他又煮了馄饨,一起送进正房中,给扶萤做早膳。 扶萤气消了,再见没说叫他滚的话,默默吃完了那碗馄饨。 冬日多坚果,用完早膳,他就站在她身旁,将坚果剥好放到她手边的盘里,她也用了些。 方兰漳昨夜便未归府,今日又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也不来了,一整日,暖烘烘的屋子里只有李砚禧和扶萤两个。 临近傍晚要走时,李砚禧从侧面抱住扶萤,低声问:“我今夜能来吗?” 扶萤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应了声:“嗯。” 他松了手,低眉顺眼退了出去。 昨夜他未曾入眠,他只想睡在她身边。他进了窗,到了帐子边,闻到那股熟悉的花香气时,顿时心安不少。 他跪坐在她身旁,双手环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吻,很快吻从脸颊遍布全身,扶萤躺在他下方,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炭火未灭,烧得噼里啪啦的,和帐子里的喘息缠在一块儿,越来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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