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恒握着她的手走到内殿,“今日过去,寿康宫外立了许多卿侍,太卿,可是把我惊着了,不过父后这一病,才让我发觉他有些老了,好在太医诊治以后并无大碍。” “有那么多的人关心太后病情,太后定不会有恙。” 姬恒道:“皇姐一向孝顺,后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看皇姐的脸色行事,是否真的关心着急,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倒是父后,病一好转,便担心起皇姐两位公主来,将明苓明贤唤到榻前,直让皇姐为明苓选定婚事,早些定下,说什么怕自己等不到那日。这话一出,倒惹得明苓哭了一场。” 荣蓁道:“明苓公主处境尴尬,一向不被陛下所喜,太后此言也是为了帮她。” 姬恒叹了口气,最后的话里意有所指,道:“我并不是什么圣人,如今在乎的也只有父后皇姐和你罢了,我只盼着你们都好。” 姬恒心里是希望荣蓁同他说些什么的,可是荣蓁到底还是没有说,他转念又想,若她真的同云轶有些什么,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自己若因为这些事同她生分,或许才真的是中了有心人的下怀。 恩生领了三十板子,趴在床上起不了身,这中间连乔来“探望”过他,只不过怕也是存心来看他笑话的。恩生自知有错,也只能忍了他们明里暗里的嘲讽。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恩生以为又是府里的侍人,将头埋进枕中,却听那人走近,在他手边丢下一个瓷瓶,恩生抬起头来,瞧见是姬恒过来了,挣扎着起身,“殿下……” 姬恒按住了他,“身上还伤着别动了。” “殿下怎么过来了,奴才这房里污秽,殿下还是回去吧。” “今日本宫罚你,你心里可会怪本宫?” 恩生忙道:“殿下哪里的话,这事就是小的做错了,万不敢生怨怼之心。” 姬恒道:“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不是那等没分寸的,可这次却是思虑过多,好心办了坏事。不过,子芸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你我都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到荣蓁面前去说。有些事本宫心里有数,你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再回本宫身边来。” 恩生忙点头,姬恒并未在他房里久留,可姬恒走了之后,恩生又忍不住掉了眼泪,那些人的嘲笑没能伤他,姬恒几句安慰倒让他哭了起来。 姬恒从恩生房里出来,夜色中冷月如霜,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即便他做了决定,心里却还是难免郁结。荣蓁对他而言,便像是这轮明月,冰凉透骨,总要用心靠近,才会给人几分暖意。 第031章 宫宴 姬恒在外面站了很久才走回内殿, 只是荣蓁却不在,他里里外外寻了遍,侍人也说荣蓁出去了。他只离开了一会儿, 她便不愿等了吗?偏偏是姬恒自己选了这个冷心冷情的人,纵有意难平之处,也只能轻叹一声。 “殿下何故叹气?” 姬恒转过身去,见荣蓁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中漆盘上像是一盅汤羹。 原来她没走。姬恒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何叹气, 问道:“你端了什么?” 荣蓁将漆盘放在桌上,拉着姬恒的手坐下, “殿下几乎未用晚膳,我怕你夜里会饿, 便去找厨娘要了食材, 煮了碗八珍羹,从前我在颜府里做过,这羹有健脾养胃之效,殿下若是喜欢, 改日我再为殿下做。” 姬恒隔着绢帕将瓷盅掀开, 香气顿时冒了出来,还夹杂着药香味,荣蓁将汤羹盛入碗中,轻轻吹了吹,舀起一勺喂给姬恒,姬恒微怔,这是荣蓁第一次如此体贴, 喂他进食,他轻轻咽下, 见荣蓁低着眼眸,认真地吹着碗中热气,心里不由得暖了几分。她没有向他解释和云轶的事,却用自己的方式来与他和解,姬恒原本的郁卒烟消云散。 ——— 荣蓁赋闲在府,外面的事一概不闻,每日只在府里陪姬恒练字作画,听他抚琴作乐。 这两年她一心往仕途走,也难有平静的心境,纵是宫宴或是同他人饮酒作乐,听过的曲子也从未 入耳。如今姬恒的琴声,倒让她感到平和,不知是她的心境,还是姬恒的心境。 一曲抚毕,姬恒起身朝她走来,荣蓁靠在软榻上,睁开了眼,姬恒正俯身将裘毯盖在她的身上,道:“还以为你睡着了。” 荣蓁拉着他的手坐下,“殿下的琴声如此动人,我怎么会睡着?” 姬恒笑着看她,“你话倒是说的好听。对了,再过两日便是明贤的生辰,皇姐既然有心要大办,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也要送份厚礼。” 明明同位公主,一个宠爱有加,一个却被冷落。荣蓁道:“殿下选的礼物自然是最好的。” 姬恒如何不知道她在敷衍自己,怕是有些看不过皇姐对两个公主的区别对待,只是不好明言罢了。“我选的自然是我们两人的心意,不过,明苓前番不是想跟你学武艺吗,我让人替她选了一把上好的剑,且无锋芒,不至于伤了她自己。” 荣蓁此刻的笑意倒是发自内心,“殿下安排得很好,不过……” 姬恒把话抢去,“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我可是说在前面,她们姐妹两人都是皇姐的女儿,谁为储君我都不会有意见,更不会偏袒哪个。” 他是怕自己对明苓起了怜悯,故而提醒她,那并不只是个公主,若是她同明苓走得近,他日继位的是明贤,恐怕对她自身不利。而她如今是姬琬的近臣,自然是不该站在哪位公主的身后。 荣蓁点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姬恒还要同她说什么,园中侍人前来传信,“殿下,大人,孔大人在外求见。” 荣蓁没想到孔书宁会来,姬恒在此不便,站起身来,“我先回正殿了。” 荣蓁起身将姬恒送到园外,正好此时孔书宁被人引进来,瞧见姬恒,连忙低头行礼,等姬恒走远,她这才松了口气。 荣蓁奇道:“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有些惧怕殿下?” 在荣蓁眼里,姬恒并无什么帝卿的架子,言语间又多温和,除了那日见他处罚了恩生,平素并没有什么严厉之色。 孔书宁见荣蓁问得认真,也不怕冒犯,直言道:“对荣大人你而言,帝卿是你的夫君,日日相处,自然是不怕的。可对我们而言,这先是陛下嫡亲的弟弟,除了太后君后之外,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即便是笑着同我们说话,我们也不敢忘记本分啊。” 孔书宁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荣蓁,最初时她待姬恒也是如此,他是君,她是臣,即便同榻而眠,也没忘记此事。短短三个月,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姬恒的存在,最疏离的殿下二字,如今也成了亲昵之言。究竟是何时变了,竟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 园中侍人为二人奉了茶,而后便退了下去,荣蓁道:“如你所言,若不是有要紧的事,你怕是不会来府里吧。” 孔书宁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荣大人如今休假不问朝中事,我却不同,你都不知那些老臣是如何弹劾你的,又是如何抨击我们在益州的行径,说我们不顾大周礼法,是整个大周的罪人。破案找回丢失库银的事她们却是只字不提,当真是可恨至极!” 孔书宁余怒未消,可在朝中一切都要听陛下决议,荣蓁不在朝,她甚至不能站出来说上几句。 荣蓁听了倒是淡然,“那这个案子陛下最终如何裁决?” 孔书宁听她提起女帝,这才缓了语气,“陛下自然不会听那些老臣的,益州为首官员按律处刑,就连其余牵涉不深的,也一样削去了官籍,着实有杀一儆百之效。陛下乾纲独断,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 荣蓁平声道:“只是陛下封赏了你们,却未对我有任何提及。” 孔书宁惊讶道:“难道有人向你报了信?” 荣蓁笑了笑,而后才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孔大人必是朝会一散便来了此地,我又如何能提前知晓。这是陛下的决定,不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况且我违背大周律法是事实,如今能不升不降,已是最好的结果。陛下应也说了,益州一案就此了结,朝中不可再议论。” 孔书宁不得不佩服,“你荣大人不愧是陛下的近臣,对陛下心思洞若观火。不过,之前一直听闻大理寺卿裴大人的位置是为你而留的,陛下一定会再提拔大人的。” 荣蓁笑而不语,只将茶饮了一口,这话怎么都不好回答,倒不如沉默。只是孔书宁也算得上性情中人,不然不会来帝卿府同她说这样一番话。 孔书宁又陪荣蓁饮茶,几盏过后才起身告辞,荣蓁开口挽留她在府上用膳,孔书宁却连连推拒,逃离了这儿。 荣蓁低头轻笑,子芸走了过来,同她道:“大人,殿下说已经备好晚膳,让您过去用膳。” 荣蓁道:“殿下只备了我二人的晚膳吗?” 子芸老实答道:“殿下说再多几人也是有的,只是她们未必敢留下来。” 看来这已是心照不宣之事,荣蓁觉得有些好笑。 宫宴那日,荣蓁同姬恒一起入宫,辇车缓缓驶入宫门,恰在这时,另一辆马车停得急了些,险些冲撞了他们。 辇车也立刻停了下来,荣蓁扶住了姬恒的身体,隔着纱帘,姬恒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只见那马车的帘子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女子面庞,像是认出了姬恒的辇车,连忙从马车中下来,同姬恒赔礼,“方才马儿一时失控,险些伤了人,还望殿下恕罪。” 姬恒声音冷淡,“却不知阁下是?” 那女子连忙自报家门,“臣名唤韩云锦,已故云侍君是臣兄长。” 姬恒道:“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莫在如此莽撞。” 那女子极其谦卑,“多谢殿下宽宏,臣记下了。” 辇车重又行驶,姬恒见荣蓁面带疑惑,为她解释道:“这云侍君便是明贤的生父,病逝后被追封为云君。他出身韩家,方才这韩云锦也就是明贤的姑姑,有这层关系在,我也不好再训斥她。且我去岁听皇姐提起过,说云君的妹妹功课甚好,颇有才情,后来春闱考取了功名,调任到地方做官。” 荣蓁略一思忖,“陛下既然提起了她,想来也是有所安排吧。” 姬恒明白她的意思,明贤若是被立为储君,父族不可太过显贵,以免外戚擅权,但也不能不成助力,否则明贤的位置也无法安稳。陛下是有心要提携韩家,才会让韩云锦入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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