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生回道:“殿下今日醒得晚些, 沐浴更衣后,又小睡了半日,瞧见大人还未回来,这才让奴才来催一催。” 荣蓁脸色无端红了些, 好在夜色中旁人看不清楚, 她步履匆匆,可到了正殿,又有些怯意,只是姬恒并没有留给她多想的机会,将门从里面拉开,眉眼含笑,“你究竟要在这儿等多久?晚膳可都要凉了。” 荣蓁被他牵着走了进去,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譬如昨夜是她不好, 不该如此放纵荒唐,又譬如问他如今可有哪里不适,她做人妻主,总要温柔关切一些。可殿里还有侍人在,荣蓁的话也说不出口,姬恒替她宽去外袍,又拿了湿帕让她净手。 荣蓁被他按着坐在桌前,姬恒犹如往常一般,同她说些日常琐事,荣蓁夹了些菜到姬恒碗中,姬恒抬眸看她,似笑非笑,“妻主今日怎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荣蓁往周围看了一眼,姬恒抬手让侍人下去,又自顾自地用膳,倒比她自在得多。如今房中只剩她们两个,荣蓁轻咳一声,“你的身子可还好?” 姬恒偏偏一本正经起来,道:“妻主缘何有此一问?” 仿佛昨夜同她燕好的是旁人一般,见荣蓁被堵回去,姬恒笑了起来,“今日那补汤实在是难以下咽。” 姬恒的身体一向康健,还真用不惯这药膳,荣蓁闻言,脸上生出愧色,“昨夜是我不好。” 姬恒含情脉脉,握住了她的手,“可我心里却很欢喜。” 荣蓁怔了怔,只因为她这一点点的关切,姬恒便心生满足,荣蓁不由得自省,也兴起怜爱之心,她同姬恒道:“往后不会再如此鲁莽了。” 姬恒倒是并无不可,不过冯冉对她的算计,他自不会善罢甘休,“冯冉府里来的那个人,你希望我怎么处置?” 姬恒这一提醒,荣蓁才想起来那个男人,杀了他自然是不能,可留在府里也并非好事,道:“他虽算计于我,但也是被冯冉胁迫,倒也是个可怜人。我本想借殿下的名义一用,让他在这世上消失,而后再为他寻个新的身份过活。只是这户籍归户部掌管,我若动作,只怕会惊动了冯冉那边,谁知她又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姬恒听完,心里倒是想到一人,“这件事便由我来做吧,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荣蓁疑惑地看着他,可姬恒既然承诺下来,她自然不会怀疑姬恒的能力,“那就多谢殿下了。” 姬恒撑起头,还不忘调侃她,“荣大人忍得这样辛苦,也要为本宫守身如玉,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荣蓁低头轻笑,这倒是有些高看她了,若非有所防备,只怕她也会着了道。 晚间荣蓁沐浴回来,她手中握着药瓶,里面装着化瘀的药膏,姬恒将锦被掀开,里面正是温热,荣蓁侧身靠向他,将手伸向他的衣襟,她本意是要看他身上伤势,姬恒却会错了意,往后避了避,神色赧然,“今日我这身子实在无法服侍妻主了。” 他说完,又瞧见荣蓁手中的药瓶,荣蓁道:“我昨夜太过鲁莽,怕是伤了你。” 她坚持再三,姬恒才肯解‖衣让她察看,他身上肌肤本如白玉一般,如今却斑駁不堪,连隠蔽之处都破了皮,依着姬恒的性子,绝不会让那些小侍近身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怕是连恩生也不知。荣蓁暗恼自己无状,又小心替他涂了药,她的手刚一触碰,那儿便抬了头,姬恒呼吸一紧,“别……” 荣蓁却甚是呵护,以为他疼得厉害,又轻吹口气,姬恒捂住了脸,这番摺磨竟不亚于昨夜。 荣蓁将手中的事忙完,回头看他,才发觉他竟生出些羞赧来,荣蓁将他的手拿下,姬恒脸色绯红,还真是难得一见,荣蓁忍不住笑意,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次日用过早膳,姬恒直道要进宫一趟,恩生奇道:“往常如非太后那边传信,殿下可都不愿进宫的,怎么今日倒是不同了。” 姬恒道:“受人所托,自然要尽力而为了。” —— 祥云殿,徐贵卿煮了茶,揽袖为姬恒斟了一杯,淡淡道:“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臣侍这宫里了。” 姬恒道:“本宫若说是路过,贵卿应也不会信。” 徐贵卿笑了笑,“看来殿下是专程而来,莫不是还为了荣蓁荣大人的事?臣侍的心思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便也应该清楚,臣侍为了大局,不会做损害她的事。” 姬恒并不喜欢从旁的男人口中听到荣蓁的名字,可他要办的事却只有这个男人可以解决。 姬恒将冯府之事说出,“荣蓁受冯冉之邀去她府上做客,而后……” 徐贵卿听姬恒说完,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冯冉竟如此放肆,之前在陛下身边时还曾听闻她用寒食散之事,只觉此人放纵不堪,却没想到她会算计到荣大人身上。” 姬恒道:“好在荣蓁警觉,她并未得逞,只不过荣蓁心性善良,可怜那侍奴,想为他求一条生路。” 徐贵卿不解,“殿下是要我做什么?” 姬恒缓缓道:“户籍把握在冯冉手中,本宫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借你的手,求得一纸户籍。如今你既然协理后宫之事,这件事便好办得多。” 徐贵卿明白过来,“殿下放心便是,臣侍定不辜负这份重托。” 到了年纪的宫侍会放出宫去,而这些人有的六七岁便入了宫,家中双亲早已不在。生者著,死者削,侍人出宫生活 ,少不得要在户部那里重新著籍。而那些宫人却不必亲自跑一趟,宫里给出名册,再落下君后的玺印,户部便不会多问,自将一切安排妥当。 姬恒见他这般爽快应下,便道:“这份人情,本宫记下了。他日必会找机会还你。” 徐贵卿却道:“如殿下所说,若这桩事是为了殿下而办,自然是欠臣侍一个人情。可臣侍是为了荣大人,故而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姬恒盯着他看了许久,“你总是会让本宫不痛快。” 徐贵卿饮着茶,“那是因为臣侍这心里也苦得很。” 既已达成所愿,姬恒便不再久留,他站起身,徐贵卿往桌上看了一眼,“殿下不喝完茶再走吗?” 姬恒侧身看着他,“徐贵卿这茶太烫,本宫等不及。” 徐贵卿笑笑,忽而内殿里传来一阵琴声,只是这琴弹得不好,断断续续,姬恒道:“是小皇子?” 徐贵卿还未说话,又有一阵琴音传来,虽谈不上极佳,但比之前流畅许多,徐贵卿笑道:“是小皇子和臣侍内侄陆嘉,嘉儿年岁长一些,这两日便做师傅,在教小皇子弹琴。” 姬恒道:“有这两个稚子常伴身边,贵卿的日子倒是不会空乏了。” 徐贵卿却叹了一声,“可谁不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儿承欢膝下呢。” 姬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若是肯,自然会有孩子。如今这样,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另一边,荣蓁让子芸传信,将飞鸾约了出来。她的马车停在一处巷子里,飞鸾看着周围无人,这才坐了上去,见了荣蓁,飞鸾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大人找我?” 荣蓁知道她想等的是什么消息,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 飞鸾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小的实在是想念大人。” 荣蓁没有忘了正事,“趁着你还没有到吏部,替我办件事。暗中将户部的孔书宁孔大人约到茶楼里,就说我有事要找她详谈。” 飞鸾收起嬉笑之色,“是,小的定会办好。” 飞鸾走后,荣蓁又回了吏部,马车刚停下,荣蓁掀开车帘,便见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立在门外,往里面眺望,守门的侍卫正要上前驱赶,荣蓁下了马车,侍卫瞧见荣蓁过来,连忙行礼,“荣大人。” 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只望着荣蓁,一言不发,荣蓁抬手让那侍卫退下,而后看向颜佑安,若非有要事,他不会来找她。荣蓁道:“跟我进去吧。” 荣蓁也没等他回应,便已经走在前面,而颜佑安抬头望着这吏部的牌匾,眼神中分明有些怯意,可还是跟了上去。荣蓁带人进来,其余人不敢拦着。 怕颜佑安有顾虑,荣蓁将门合上,转过身来,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颜佑安还穿着从前那身青色衣袍,去岁这个时候,他常等在乌衣巷小院里,等着她回来,而今人虽如故,一切却都不同了。 颜佑安的手紧紧握着,指尖都陷进肉里,他从前也是这般,荣蓁将他的手掰开,果然,手心已经沁出血丝,她从袖中取出绢帕塞在他手心里,荣蓁手上动作轻柔,话却并不留情,“若是这般难以开口,那便回去吧。” 荣蓁算准了他,被她这样一激,颜佑安扯住她的袖子,“你不该接下吏部的差事。” 从前,她只有爬得更高,才能帮他帮颜家平反,可如今她到了这高处,他倒是来阻拦她。 颜世岚从前便是吏部尚书,也是在任上被先帝论罪处刑,他怕是对这官位有些畏惧。荣蓁道:“这些事,你不要过问了,我自有分寸。” 颜佑安攥着她袖子,不敢松手,“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荣蓁安抚道:“我不会步了颜姨母后尘,更何况,我身后还有姬恒。” 他也是才得到消息,还是云轶让人传来的,可他自从听闻之后,心头便惴惴不安。他到底还是坐不下去,没同平儿说一声,便到了官署来寻她。 颜佑安道:“我母亲自从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府里便没有安稳过,你不常在府中,并不知道母亲经常叹息,她当初努力撮合你我婚事,劝你上进考取功名,也是怕自己有一日不能再为颜府遮风挡雨。” 荣蓁皱眉,“是有人威胁姨母?” 颜佑安摇了摇头,“个中细节我并不清楚,或许母亲也做了一些违心之事。只是你让我放心,我又如何放心得下。我们今生虽难有燕婉之欢,但一同长大的情分磨灭不去。我只是想劝你,既然已经娶了帝卿,这官位高低也不那么重要,你可否向皇帝请辞,不做这吏部尚书,便是重回大理寺,也比这安稳啊!” 荣蓁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有些事不是她想停就可以停止的,荣蓁握着他的手臂,“既知此事凶险,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来劝我,而是同我划清界限。我知道你很难做到,可你好不容易脱了奴籍,平静的日子刚刚开始,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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