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我可就放心了,我儿子正在他的书院里上课。” “仲先生,您受惊了,这是一点薄礼,还望收下。”白花花的银子露出了一角。 仲孟秋连连摆摆手:“仲某知大家忙于生计,糊口已是十分不易,仲某收下,岂非再添风霜。” 这不多时,仲孟秋已经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这仲孟秋若是杀人,动机是何?他拒财的模样不像是装的。”铁蛋狐疑开口。 李捷忪懒回了一句:“不,他是为财。” 作为一个守财奴,他能强烈地感受到仲孟秋对金钱的渴望。做做样子罢了。 铁蛋和铁锤实在是看不出来仲孟秋是个爱财之人。 “他今日,不该穿蜀锦。”还只是半身。 更不该穿了带有补丁的鞋,黑中一点白,人们的目光自然而然聚集在那一点白上。 铁锤和铁蛋对视一眼,看来大人的偏见又加深了,读书人怎么能没有钱呢,人家都开书院了。 薄云蔽天,林醉君怀着一丝希冀去的赌坊,却被告知赌坊前夜起了一场大火,所有赌客记录被焚烧殆尽。 线索,又断了。
第十二章 太极香片:记录 看来仲孟秋是早有准备,这下可不好办了。 如今只好去找赌坊的二腿询问一番,只是她身上的现银不多了,只怕不能用银子打点一二。 要找二腿,还是得去赌坊看看。 薄光微暖,酒旗轻摇。 最近时日,赌坊生意惨淡,江阳的世家子弟们宁可组局斗蛐蛐,也不想来赌坊尽个兴。 林醉君一进门就被人盯上了。 “姑娘,赌坊可不是女儿家来的地方。” 谁知道一个姑娘来赌坊是碰瓷还是捉奸。 “我找二腿。” 赌坊管事的大爷狂笑出声,身后一群赌客也跟着起哄。 想不到这位貌若婵娟的女子,竟然是来找二腿的。 “二腿子命可真好,竟是被这等美人相上。” “哎,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家中有美妇,也得有命消受才是。” 林醉君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袖口中探去,如不能逃脱,大不了了结自个的性命,十八年后又是一辈好汉! “你们,管事在何处?”林醉君佯作镇静地说道。 这让一旁的赌坊管事生了疑,何人敢孤身来此,还如此淡定,想来身后铁有靠山。 事态未清前,尚不能得罪了她。 “老窦,人不找二腿了,找你了。”赌客接着打趣道。 林醉君额角隐见愠怒,江阳好歹也是受官府管辖之地,百姓怎可随意调戏女子! “我就是赌坊管事的,承蒙客人信赖,称我一声窦子,你是何人?” 五尺身算不得多高,偏生了一想滑稽的圆脸,眉间生了一颗大痣,叫人印象深刻。 林醉君一时想不出来合适的身份。是仗着家族给的世家子弟的身份,还是茶庄庄主的身份?亦或是…… 思忖片刻,林醉君道:“这事你得去问官府,看县衙如何说。” 窦子一听,坏了,这姑娘莫不是官府中人? “可也没听说过县衙里有个女捕头?”窦子狐疑地看着林醉君,此事颇有疑点。 “若什么都叫你知晓了去,那县衙门卷宗岂非整个赌坊都知晓了。”林醉君这话说得叫人没发反驳。 “纵使我不是捕头,难道就没有旁的身份了?” 想来是县衙官员里的家眷,依这姿态慧劲,断非常人能及。 “二腿回乡去了,不在县城里。” “那他何时能够回来?” 她这一句话,更叫赌客们来了性质,果真是为了二腿来的! “我就说……” 林醉君忽而厉声道:“放肆!” 一时间,赌场里噤若寒蝉,这小娘们若是娶回家怕也是不安分的主,这等福气还是留给他人享受。 “大,大概半月。” 还要等半月之久,消息传到了华都,爷爷还不得拖着半残的身子过来,叫他如何能够受的住长途颠簸! “我且问你,四个月前二腿追的赌客是何人?” 窦子搓着手,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林醉君似乎想到了什么。 “窦管事家中是否有上私塾的子女?” 窦子缩了一寸瞳孔,然后迅速别过了头,摆了摆手。 林醉君此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仲孟秋手里还有这样的倚仗。 林醉君寒着一张脸走出了赌坊,倒也没什么人有胆子冒着风险拦住她。 刚走出门口没几步,窦管事忽地冲出来,塞给她一小块太极香片,然后抽身离开。 关门歇坊的动作一气呵成,赌客们只能从后门出去,一路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林醉君看了一眼手里的太极香片,兀地想到了什么! 原来线索一直在她的手里! 凡是出售太极香片,皆有一份购买记录,这是她自己的小习惯,鲜有人知。 想到这里,林醉君立马回了茶庄。 路上正好同仲孟秋擦肩而过,二人对视一眼,一个美眸清亮,一个眸子黑白分明。 仲孟秋错愕一瞬,似是没想到什么事情。 反观林醉君淡定得很,似乎只是同一个陌生人对视一眼,眸底丝毫没有半分怯薏。 这倒是让仲孟秋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那件事。 下了堂,李捷不着急去找林醉君,而是去了牢房。 偶有灰鼠爬行,潮臭味浸入犯人的身体里,身上没几块好肉。 铁蛋拿了一张凳子,李捷一甩官袍下摆,便坐了下去。 看得铁蛋忍不住翻起个白眼,大人,现在实在不是耍威风的时候啊! 岳真儿低垂着脑袋,模样略显狼狈。察觉有人来了,才缓缓抬头一看。 是李县令! 她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死死握住栏杆子。 “是不是抓到凶手了?”她的眼眶里霎那间掉落一滴泪水。 李捷摇了摇头,岳真儿立即蔫巴下去。 这案子也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本官前来是想问你,当夜你算计林醉君时,擅长仿音者是谁?”当夜他在林醉君的身后听得真切,那分明是个男声。 饶是再厉害的口技者,也没法抹掉声线上的微异。 “大人,是我为一己私心,将林庄主拉下水,不关旁人的事。” “你是如何认识犹立?”李捷丝毫没听进去她这句话,该问什么就问。 “犹立好色,我只说将林庄主拉下水,便委身于他,他便听我的话,照做了。” 这一点,岳真儿没有撒谎。 “犹立可会口技?” 岳真儿摇了摇头,随后才意识到李捷实在套话。 “大人,此事……” 李捷沉声道:“岳真儿,那人,可是仲孟秋?” 岳真儿面色愈发难看,李捷已经猜到了相助她的人是谁。她求情道:“仲先生也是想尽快帮我找到凶手,并非与此案有所牵扯。” 仲孟秋也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岳真儿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仲孟秋同她非亲非故,除非…… “铁蛋,给她请个大夫来。” 岳真儿慌了神,连忙招供:“大人,仲先生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他允诺我待案件结束便娶我为妻,他也是想尽早娶了我,和这事实在无关!” “畜牲!”铁蛋骂了一句。 李捷沉着脸鼓了三掌。 “你可知,师徒有伦,况仲孟秋当你父亲都不为过,你与他不光是隔着世俗,还有……” 岳真儿打断了李捷的话:“大人!民女不在乎,只要先生肯真心实意待我,世俗的眼光总能捱得过去。” 还有一种可能,他可能就是凶手。 岳真儿难道这一点没有想过吗? “真儿资质平庸,识不了几个大字,是先生不计前嫌地教导我,暗地里帮衬我,才有如今有份糊口之职的岳真儿。” 李捷闭上了双眸,这女人蠢得无法自救。 “若本官说,仲孟秋就是凶手呢!” 岳真儿依然不信:“您是县令,指谁是凶手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您真的忍心看江阳损一位教书先生吗?” 岳真儿为了仲孟秋,竟然敢威胁起他一个县令了! “多关她几日。”李捷起身,头也不回。 岳真儿好歹也是见过他这般丰神俊朗的县令,以她的相貌嫁个平常人为妻是轻而易举之事,况她还会茶艺,过个几年开个茶楼营生,有钱有貌,何必看上一个中年男子?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总算知道仲孟秋和茶庄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林醉君那边是不是有新的线索了? 林醉君一回茶庄,便吩咐芳莲道:“芳莲,去把老管事唤过来,让他带上这四个月太极香片的出售记录。” “是。”芳莲脑子时而混乱,干活却是利索得紧。 不多时,茶庄老管事带着两沓厚厚的宣纸过来了,叠起来有膝盖那么高。 “管事爷爷,太极香片的售出记录都在这里了吗?” “回庄主,都在这里了。” “管事爷爷,您先下去休息。” “庄主,我留下吧,您要找东西,我比较熟。” 林醉君一想,也是,记录经管事爷爷的手,管事爷爷找东西的话的确比她方便。 “那好。” “小姐要找何种姓氏的人?” “姓氏?” “是啊,老夫已经将记录分类好了,小铁片之上就是一个姓氏。” 如此一来,那就更方便。 “岳来福,陆大丰,徐小烈。”先看看这三个人。 一盏茶的功夫没到,管事爷爷就找到了两个名字。 “庄主,您看。” 林醉君接过记录本子一看。 岳来福和陆大丰都曾购买过太极香片,名字尾处写的是“赠”。 赠?赠给谁? “管事爷爷,您可知道他二人买太极香片送给谁?”太极香片可不便宜,一饼要了他俩一月的工钱,这对于寒微百姓来说实不应该。 怎么舍得买呢? “这倒是没问过。” 如此看来,凶手并非是为了方子杀人。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疑,岳来福没遇害之前的几天,找我喝酒谈话,说是自己的女儿被一个赌徒缠上了,那赌徒欠了一屁股的债务。哎,赌徒怎可是良配呢,他还想找我借钱,可我怎么能够借呢。”管事爷爷手心拍手背,很是为难地说道。 竟然还有这事! “管事爷爷,您帮了我大忙了!” 难怪赌坊一夜失火,赌坊的人却没有追究仲孟秋,想来赌坊老板的孩子也在仲孟秋那里上课。 三甲教书先生本就难得,肮事能藏就藏,没准儿真能教出一个秀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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