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领着一众人徐徐而来,在府前停下。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后,冷峻的面庞稍微缓和道:“刺史,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遂州,尚且有劳你照顾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刺史虽然人在遂州,但是为了升官发财,亦是时时注意京城的风吹草动。 据他所知,跟前的男人绝非等闲之辈。兴许能否进京入职,便指望他了。 刺史在心里考量一会儿后,笑容是越发的殷勤:“世子此次前来遂州,可得住上几日,令我好好招待您。” “此事容后再议。刺史大人,正事要紧。先进府里吧,门外人多嘴杂的。”秦彦微阖的眼眸里闪现不耐,他摩挲着剑柄,适当的提醒道。 “对,对,对。”刺史是一个极为有眼力劲的人,眼瞅着势头不对,赶忙颔首附和:“瞧我一时见到世子,喜不自胜,竟忘了正事。实在是抱歉,快请进府里坐。” * 官府里,遂州刺史正低三下四的为秦彦沏茶,声音谄媚:“世子,何必劳您大驾,尽管放心吧。卑职一经发现您寻的人,便命人守在了遂州城门,并且四处搜寻歹人的踪迹了,如今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秦彦低着眼皮,轻抿一口茶后,沉声道:“有劳刺史了。倘若你找到画上的人,京官的任命诏书不日将抵达遂州城。” 秦彦深知驭人之术,遂州刺史这类人,你稍微施舍恩典,他便可以为你所用了。 果然,刺史眼里瞬间闪现精光,干瘦的脸皮笑僵了,站在一旁杵着乐:“世子,我定当不负你所托!” 秦彦自然是不指望,唯利是图的刺史可以办成大事,不过借他之手,介入遂州兵防部署罢了。 而站在一旁的暗卫,亦是敏锐的察觉到秦彦另有意图,立即低声问:“世子,是否另有安排?” “即日起,遂州城各处的守卫由你统领,不得令官府无知的人伤及世子妃。”秦彦双目似箭,锐利冰冷极了,好似众人眼里芝兰玉树的秦世子,一去不复返了。 男人眼底浮现了疲惫的青黑,但他抚着佩剑,周身尽是戾气,冷声道:“必要之际,无论挟持她的是何人,一概不留活口,当场格杀勿论。”利剑出鞘,发出刺耳的争鸣声。 “是,属下一定拼尽全力,护世子妃周全。” 正当暗卫单膝下跪领命,堂外传来一声通报:“刺史,方才巡视的人传来消息,在城中的艺伎馆里见到仕女图上的贵人!” “消息是否属实,确有其事吗?”刺史回神后,突然收到如此喜人的事儿,立即步伐不稳的跑向守卫问。 “是,属下等人已经再三确认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刺史一听,乐不可支了:“升官发财不是手到擒来了吗,哈哈。” 正笑着的人,眼前财神爷走了。立刻奴颜婢膝的紧跟身后:“世子,世子,您等臣一会,我领您去,世子。” 秦彦可顾不得其他,守卫方一禀报完,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他口中的艺伎馆。若是再见不到乔妘宓,他恐怕会丧失理智了…… * 此时,艺伎馆内衣香鬓影,莺语歌声萦绕在客人的耳畔。甚至是乔妘宓亦不觉得喧嚣,竟颇感悦耳动听,别有一番趣味。 “此馆的确深藏不露,光是乐曲便与寻常的靡靡之音不同。夫君,你觉得呢?”乔妘宓靠在窗前的软榻上,手拿杏黄缂丝花蝶戏春的团扇,轻慢的摇晃着。 佳人半遮着面,双眸潋滟弯弯含笑,尾音拖长道:“瞧我问的,想必夫君亦是颇为赞同,要不然怎的方一到艺伎馆里,人便不见了。” 平日温柔乖顺的人,居然阴阳怪气的刺他,宗尧不禁轻笑出声:“呵,我尚且记得今儿与我同行的人是乔姑娘,怎换成了个醋坛子。” “你才醋坛子呢,只准你去玩儿,却不允我问了,蛮不讲理的人。”乔妘宓不悦了,娇嗔道。 “蛮不讲理?我适才是去询问耿掌事,馆内可有出彩的乐舞,好为你安排上。”宗尧睨一眼乔妘宓,修长的手刮了她秀气的翘鼻,嗤笑:“你倒是句句带刺,冤枉我。” 男人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笼罩着乔妘宓,令她不免强装镇定,手执着团扇遮着羞红的面容,杏眼含情,低着眉缱绻绵软:“惯是花言巧语的,我可不信。莫挨着我,离我远点儿。” 佳人撇开脸,手拿团扇抵在男人的胸膛,试图与他分开一段距离。 宗尧低头见着乔妘宓此副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酥软。 他薄唇勾笑,夺过她手中的团扇,为她扇着风,意味不明的道:“耿掌事,我家的夫人被我宠坏了,处处管着我。你若不和她解释,今晚我可进不了家门了。” 耿如烟不同与曹苏子、宋万贯,她适才得知宗尧是为了一女子置办的首饰,而如今人便在眼前。再且瞧两人相处的样,男人可是极为宠她的。 只见储君,他一身墨色绣金锦缎衣袍,衬着暗红底裳,身姿华贵逼人,即使是在逃亡中亦是不损半分风华的。 男人屈身坐在软榻的一头,牵着女子的手,勾着,玩着。分明是在吵闹,但,令外人感到二人的氛围分外的绯意绮靡。 太子殿下见耿如烟愣在原地瞧着乔妘宓,面色不悦的提醒:“我方才是与你在商讨馆内节目的,是吧,耿掌事?” “当然,当然。少夫人,您与宗少爷着实是恩爱,他一进到馆里便寻我根据您的喜好,为您安排节目。”耿如烟在艺伎馆里已有数年,说话自然讨巧:“我身边的姑娘知晓了,可是羡慕不已啊。” 乔妘宓可不知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剥着果盘上玲珑剔透的水晶葡萄,喂到宗尧嘴里,制止他一会儿揉着她的手,一会儿捏着她的衣裳,轻声:“莫闹我了,旁边有人呢。” 继而乔妘宓抬起头温声细语:“耿掌事说笑了,不过是寻常夫妻罢了。” 她瞧着初见时气势凛冽的男人,而今却似一只傲娇的波斯猫,贴着她。 世上怎会有如此的人物,秉性古怪,时而琢磨不透,时而待她如掌上宝…… 宗尧见乔妘宓突然笑颜如花的看他,似乎被她笑意染上,他柔声问:“笑什么?” “夫君。”乔妘宓娇软甜腻的唤了宗尧一声。 “恩?”殿下不解女子为何如此,似只慵散的大猫,微微掀起眼皮疑惑。 “夫君,以前可有人夸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太子眼里一滞,突然感到喉头微微干渴。 他低下头,瞧着靠在他耳边低语,依如初见时美得不染尘世的女子。他眼眸渐深,乱了心神…… 男人埋在乔妘宓的颈窝处。指尖勾着她的发梢,声音缠绵悱恻:“乔妘宓,我似乎病了。”病入膏肓的居然升起改变原有计划的想法…… 然而被蒙在鼓里的乔妘宓,仍旧担忧着,眼前披着羊皮的狼。 此时屋内的人早已悄然退下,乔妘宓顾不得其他,秀额贴着他的额前,轻声细语:“怎么突然发热了,确实是烫人,要不回家了?” “是该归家了。”太子低沉的话音刚落下,他殷红的薄唇便吻上了乔妘宓白皙的玉骨。
第20章 典雅的玉阁内,达官贵人正沉浸在音声袅袅的舒情氛围中,不知外头的遂州守卫早已在各地警戒,暗潮汹涌。 耿如烟是个会玩的,命馆内的俊秀男倌吹箫弹琴,而或妩媚、或清秀的女艺伎脚踩香花瓣,舞姿轻盈的在男倌前,翩跹而舞。 她还特地为乔妘宓准备了赏钱,金的钗,玉的冠。 乔妘宓瞧着眼前的清倌们,用歌舞演绎着男女之间的痴缠虐恋,不由暗自庆幸,她遇到了良人。 宗尧此人虽然顽劣些,待她却是一心一意的,如今秀美的艺伎在前头轻歌曼舞,也不见他瞧一眼,只是靠在她腿边喝着酒。 宗尧风眼半阖着,早已微醺了,乔妘宓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醇香酒气,她为男人揉着的太阳穴,轻声细语道:“喝多了,你明个起身该难受了,我令人去煮一份醒酒汤吧。” 男人是个经不住夸的,原以为他不吵不闹的,如今听到乔妘宓的关心,立马得寸进尺。他上挑着眼尾半压着女子的身,靠在她耳鬓边,厮磨,嗓音低沉撩人:“夫人,心疼我了?” 乔妘宓顿时感到浓郁的酒香,令人心慌意乱的,很是醺人。 随后,太子殿下便见纤纤玉手攀附在他双肩上的俏佳人,眸若涓涓细流,在他脸庞轻声耳语:“是,我家夫君最机智了,一猜便对。我心疼你了,不喝了好不好?”嗓音软糯得令他不经恍神了一会儿。 乔妘宓瞅宗尧兴许是醉酒令他头昏脑涨的,成了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由笑意更浓了,追问:“嗯,如何呢?” “夫人,你变坏了。”太子居然被乔妘宓戏谑了,顿时不悦的看向一众艺伎道:“是不是清倌教的。” 歌声乐舞霎时停住了,众人纷纷跪在地上。 “瞧你乱说什么胡话,吓唬人了。”乔妘宓见男人真是喝醉了,低声嗔怪道。继而温声吩咐艺伎们:“不好意思,今儿便到此吧。桌上的赏钱你们全拿去分,不过,劳烦为我送一份醒酒汤来。” “是,夫人。” 艺伎们早前便被耿如烟耳提面命,定要伺候好两位贵人。但容色胜过女子的男人,却是个性情不定的,唯独待他的夫人好些。 她们遇到的人太多了,碰到如此气度不凡的还是头一次,她们可不敢过多的逗留,讨不得好处便罢了,徒惹一身祸事才麻烦。 待艺伎们走出屋内,方要关门时,只听里头响起男人的埋怨声:“乔妘宓,你居然为了旁人凶我。”而女子莞尔笑着:“莫要无理取闹。” * 此时在艺伎馆里的一间厢房里,曹苏子正在左右踱步着,瞧着宋万贯在主座上端着茶,二大爷似的,瞬间心生不爽:“你自个待在这儿吧,我去伺候她。”说罢,便要离开。 “老婆子,你瞎操心什么。殿下正陪着她,有何可担心的。” 宋万贯二仰八叉的靠在桌椅,悠哉悠哉的吃着小食,招呼道:“耿掌事送的吃食味道真不错,老婆子,快来尝尝。” 曹苏子听宋万贯提及太子殿下,将要伸出房门的脚犹豫不决的收回。她剐了一眼宋万贯后,一脚踩着他的鞋,恶声恶气:“平常我少你吃了?起开,我坐会儿。” “疼,疼……唔……” 曹苏子嫌弃宋万贯聒噪:“叫唤什么,闭嘴,吵人了。”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小食,被噎住的宋万贯,差点翻白眼,躺棺材板里了。 正巧时候到了,耿如烟立即赶来令宋万贯拿主意,便见他一副升天的样子,吓她一跳:“怎的了?快为宋太尉送口茶水!” “耿掌事,莫慌莫慌,他自个会处理的。”宋万贯听曹苏子如此说,赶忙向侍从摇头摆手,自己去灌一壶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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