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疼得厉害,回去吧。” 乔妘宓无心理会宗尧的话,她面容恹恹的,转移话题。 宗尧见乔妘宓十分疲惫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倒是渐渐散了些。 他朝着神情恍惚的秦彦,轻声缓慢道:“行,听夫人的。不过日后你得乖乖听话,好好待在家中。” “嗯,听你的。” 乔妘宓累极了,她不愿再去激怒眼前的男人,顺着他的话,乖顺的点点头。 “宓儿,我才是你的”夫君…… 秦彦捂着窒息的胸口,唯有手里的剑,在支撑他。在两人走后,他砰然倒在地上, 然而,前面的人早已走远,不知身后的动静。 即使乔妘宓听到了,有人在唤她,也被宗尧用披风盖住,紧紧的抱在怀里。 而她最后仅仅只见到,受伤的男人,痛不欲生的神色……
第23章 落日后,弦钩月在水墨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树上的夏蝉,草圃里的青蛙今夜不见身影,幽幽的偌大古宅格外的安静。 仅有几盏灯笼高高挂在走廊间,晚风吹过时照明摇晃着。 烛火照映着几人忙碌的身影。里间被两层天蚕丝质门帘,一面山杏春水千里的屏风遮挡住了。 而曹苏子正忙里忙外在为乔妘宓擦拭着身子,她低声交待:“姑娘,待会顺着主子便是,凡事莫要再追问,全当未见过其他人。可记得了?”否则,今儿日的事还有的闹了。 方才,太子殿下一进门便冷声命人烧水,令曹苏子为乔妘宓更衣洗漱,好似沾了如何脏的东西。 曹大娘的心瘆得慌哟,连连点头哈腰,生怕宗尧秋后算账。 “大娘,我的确失忆了,但并非是失智。” 浴室里响起乔妘宓的冷硬声,令曹苏子亦是不免一怔忡。平日娇柔的人,此时愁丝缠绕在她的柳叶眉间,而她眼里却坚定不移的,肯定道:“我认识他。” “你认识谁?” 听到男人突兀的轻笑声,在水雾萦绕,香膏芬芳馥郁的浴室里响起,乔妘宓的呼吸一滞。 她突然感到水温格外的热,令她窒息的热。而木浴桶犹如困住她的牢笼,令她无路可逃。 一旁的曹苏子见乔妘宓瑟缩着身子,蜷缩在水里,层层叠叠的花瓣在漂浮在水面上,分明是活色生香的一幕,但自从男人进来以后,她面露恐慌之色,长睫不时扇动着,着实是可怜。 “主子,姑娘尚未沐浴好,您不如先在外头等会?”曹大娘硬着头皮上前解围。 然而太子殿下可不买账,他漫不经心的瞥一眼曹苏子后,摩挲着指腹道:“宋夫人,今儿日她如何从艺伎馆里出去的,你心里有数。” “殿……主子,瞧您说的,我立刻消失在您眼前,决不叨唠了。”乔姑娘,您自求多福吧,我已然是自身难保了! 宗尧改口唤一句宋夫人,曹苏子自是理解里头的含义,并非是在抬举她,分明是在提醒她,何为君臣!何为君命不可违,臣必将尽忠职守。 待曹苏子麻溜的走人后,内室里便唯有乔妘宓与宗尧。 乔妘宓低着身,掰着手指头,倔强的不肯搭理宗尧。 而宗尧宛若不知乔妘宓心生怀疑了,他步伐慢悠慢悠的走至她的身后,冰冷的指尖在她的蝴蝶骨处肆意的游走。 最终男人修长的手停留在女子的脖颈,好似只需他轻轻禁锢住,纤细的小人便在他手中夭折。 “娇儿,你认识谁?”宗尧打破僵硬的氛围,自顾自的追问:“认识了一位,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侠客?你便念念不忘,欲以身相许?”男人目光暗沉,强势的牵掣住乔妘宓的下巴,逼迫她,与他直视。 乔妘宓是个娇生玉贵的人物,她皮肤白皙如高山的初雪,素白柔软。如今被男人钳制住,稍微一用力,便浮现红痕。 “宗尧!”乔妘宓是疼的,亦是气急了。她甩开太子的手,挣扎着往后退,厉声控诉:“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轻浮的女子?那为何你当初要娶我进门?你不喜我,直说便是,何必污蔑我。不若趁早和离了,遂了你的心。” 太子殿下听到乔妘宓突然的一番话,轻挑了剑眉。他站在原地,神色晦暗的瞧着面前的人。 她蹙着柳眉浸在水里,双颊上浮现了红晕,而眼角挂着泪痕,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呵,娇儿,是在试探我?”宗尧声音冰冷的陈述,他凝视着乔妘宓神色躲闪,咬着粉桃唇瓣,嘲笑:“既然你心存疑虑了,怎不敢直接问我,你在恐慌什么?” “宗尧,你问我恐慌什么?”乔妘宓终究是失控了,她眼眸含着泪珠,玉白的双肩颤抖着,低声抽泣不已:“是你令我感到惶恐不安。你究竟是谁?今日遇到的侍卫,称那个人为世子,而你竟敢刺杀他!” “而他分明是认识我的,你还想诓骗我到何时?”乔妘宓确实是个似涓涓细流般,温柔的姑娘,平日虽有些女儿家的娇脾气,但是她言语气度概是个宽容人的。 现今若不是宗尧逼她太甚了,她不至于如此。 在乔妘宓的指责声中,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宗尧站在她的面前不动,他微阖着凤眼,瞧着似只刺猬的人,眼如深潭,不知在想什么。 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守在门帘外的曹苏子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提醒:“主子,水快凉了,姑娘今儿犯了头疾,若是再染上风寒……。” “如何了?” 宋万贯亦是被里头传出的吵闹声,唬住了,若是旁人,只怕一百个脑袋不够砍的。 “听到了起身的声音。”曹苏子走到屋外后,忍着脾气与低着头,在她旁边鬼祟的宋万贯回道:“呵,既然如此好奇,方才怎的不敢上前劝架?” “老婆子,姑奶奶在里头沐浴,我若是一脚碰到门槛里了。你信不信,明个一早,殿下便令我成了个瘸腿相公。”宋万贯为曹苏子捏着肩膀,凑在她的面前嬉皮笑脸:“届时你伤心了,我的心可不得疼死。我还是好好活着,伺候你呢。” “怂货。” 曹苏子睨了一眼宋万贯,但是嘴角上扬的笑意可压不住。 而屋内的氛围虽缓和了不少,与外头的两人相比是远远不如。 乔妘宓裹着浴巾被宗尧抱到了床榻上后,倔强的不肯令男人再靠近她。 宗尧亦是舍得,冷眼瞧着乔妘宓缩在床上。今儿他心里早已被乔妘宓的出逃惹怒了,虽不是她的过错,但居然敢与秦彦走,回来后便与他怄气。 半响后,太子殿下见乔妘宓不知是冷的,或是后怕方才的逼问,她宛如初生的幼猫崽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角,面色苍白。 “过来。”宗尧冷声开口,试图令乔妘宓如以往一般的乖顺。但她今儿亦是憋着气,根本不搭理男人给的台阶下,她甚至撇开头,空留一个背影给他。 “呵。” 宗尧气笑了,他俯身上床榻,不顾乔妘宓的挣扎,把她打横抱起:“听话,我会一一与你解释。”乔妘宓坐在他的腿上,本是要离开,听他如此说,便也软下身了。 乔妘宓身娇体虚,今儿日突发的事儿,委实令她身心疲惫。 她神色颓靡的靠在宗尧的颈窝,任由他拿过白毛巾为她擦拭着云发。 乔妘宓耷拉着眼皮,瞧着缕缕青丝穿过他的手里,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难受极了。 宗尧感到脖颈一热,低头见到乔妘宓泪眼婆娑的,眼尾泛红。他皱了皱眉,声音情不自禁的柔和问:“怎么又哭了?” “宗尧,你若骗我,我绝不原谅你的。我一定……” 乔妘宓故作硬气的,如若她话里话外不是绵软的哽咽声,是有几分唬住人的。 宗尧的怒意被她搞的,倒是压下去了。他戏谑笑着:“你一定如何?” 乔妘宓杏眼含泪水灵动的转,一时想不出,该如何整治宗尧。只得皱着秀鼻,嘟囔:“哼,欺人太甚。” “届时我会令你后悔,嗯……与唱戏曲似的,哭着求我原谅!”方才哭啼的小人,揪着男人的衣襟,水眸闪着光笑盈盈的立下誓言。 “啧,真出息了,亏我事事顺着你,想着你。”某个男人坚持不承认拐跑乔妘宓后,她屡次陪他遭难…… “哼,厚脸皮,你分明是经常凶我。”乔妘宓聪慧,心知男人服软了,立即顺着杆子爬,折腾他:“你尚且未与我说清今儿的事情,莫不是哄骗我的,想蒙混过关?” 宗尧是真无法女儿家的心思,一会儿哭泣不止,一会儿破颜笑着,以及不忘作闹他。 若是曹大娘在亦是跟着吐槽一句,今日杀神一般的人,如今在闺阁里便窝囊的哄人了。 “哎,行,省的你躲在被褥里哭,污蔑我。”太子殿下故作无可奈何的叹气,丝毫未见在集市上的凶神恶煞,装的是滴水不漏。 宗尧捏着乔妘宓的脸颊问道:“你可仍记得当朝的储君?” “嗯?”乔妘宓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储君可是位风神俊逸,温润如玉的人物哦。” “真的?” “当然!”偶尔幼稚的太子殿下,凤眼纤长笑意不止,搓揉着乔妘宓的脑袋,搞得她的头发蓬蓬松松。 “与你相比,如何呢?” 宗尧被反问,噎了一会,厚颜无耻的道:“……当然是我更胜一筹了。”乔妘宓此刻不经转头,不忍直视某个自夸的男人。 “咳。”太子殿下似乎亦是觉得不大好意思,赶忙回到正题,一本正经的,宛如陈述事实:“我是储君的人,为他掌管荆州以西的军权。前不久四皇子,宗睿谋权篡位,谋害了储君。他至今下落不明,而我必须赶到荆州,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 乔妘宓倒是信了半分,毕竟,瞧宗尧的风华仪度,便知他绝非是等闲之辈,怎会是区区商人。 “宗睿是个脾气暴躁的蠢货,在不久的将来,他兴许会狗急跳墙派兵攻打荆州,彻底绝了太子夺回皇位的念头。” 宗尧不复方才的温和,薄唇勾着冷笑。他整理着乔妘宓的头发,轻声道:“他生性暴戾,有勇无谋。能有今日的地位,得感谢一个人。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牵着他脖子上绳索的人……。” 呵,宗尧不禁嗤笑。宗睿真是宗家的败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即使他拱手让宗睿坐上帝位,早晚有一日也被他人牵制住,蠢货。 “今日的人名为秦彦,秦国公府的世子,论起辈分,他的确是你的表哥。”宗尧眼含深意的靠在乔妘宓的颈窝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若他是我的表哥,为何你今天阻止我与他相认?”乔妘宓拧紧眉,认真听着宗尧的话,她不解极了:“而且,既然是我的表哥,亦是你的。你应当尊敬他才是,呵,反而一副杀人的模样。” “不过是你一表三千里的表哥罢了。再且,我为何失态,不该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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