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芩强忍着等她说完,然后立马扭头问车夫:“还有多久到?” “殿下,还有两刻钟。” “阿兄,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沈栀栀瘪嘴。 “什么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话少的!” “......” 沈栀栀憋了憋,不大乐意。又问道:“话说回来,阿兄为何一开始就笃定我是闻嘉皇后的孩子?” “你身上有个标记。” 沈栀栀想到什么, 突然惊恐地捂住衣襟。 “......” 谢芩脸黑, 解释道:“你的婢女时菊看到了, 左肩锁骨下, 半朵像梅花的疤痕。” 沈栀栀想了下, 她锁骨下确实有个疤痕,可连她自己都瞧不出来是梅花还是什么花呢, 时菊眼力真好。 许是猜到她心里想什么,谢芩又解释道:“你出生时,宫人们慌乱,彼时不小心被一支梅花簪弄出了伤痕。伤好后,留下一道像梅花的疤,不过戚兰为了掩藏你,将疤痕动了些手脚。” 沈栀栀许久没听旁人说起娘亲的名字,这么多年了,再次听到,心里五味杂陈。 谢芩又道:“八年前,暗卫在淮州发现戚兰的踪迹,这才确定她还活着,且你也还活着。是以,我们找了你多年。” 沈栀栀神色一厉:“我娘是你派人杀的?” 谢芩一顿,没说话。 “是也不是?” “她不是你母亲,你母亲是闻嘉皇后。” 沈栀栀袖中的手握紧拳头,鼻尖酸涩。但她不能哭,不能在谢芩的面前哭,不能引他怀疑。 她呼出口气,努力咽下难受,说道:“你说得是,我母亲是闻嘉皇后,可她养我这么多年,我对她感情深厚,你将她杀死了我总是难过的。” 谢芩不语。 “我不管,我觉得还需要几百两银子慰藉慰藉。” “......” . 马车到了苏家门口,苏家掌权人苏政亲自站在门口相迎。 他盯着车门看,没过一会,见里头下来个十七八岁气度大方的女子,神色惊讶了下,随后笑着上前。 “九殿下,这位便是闻嘉皇后的遗孤?” 沈栀栀茫然看他。 苏政行了一礼:“公主,我姓苏,与公主的外祖父私交甚笃,说起来,我还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 苏政文雅翩翩,气势沉稳内敛。适才虽对沈栀栀行礼,可礼数并不周全带着些敷衍。 沈栀栀也明白,自己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对待棋子自然无需太过客气。 谢芩介绍道:“这位正是舍妹,寻了多年,终得归来。” 苏政笑:“果真是闻嘉皇后的女儿,也只有皇家的血脉即便流落民间也气度矜贵不凡。” “九殿下请!公主请!”他做了个手势:“诸位宾客已在前厅等候!” 今日来苏家赴宴的都是南汌皇室旧臣,也是当地世家豪绅。谢芩带沈栀栀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闻嘉皇后的女儿在众人面前露脸,好齐心协力商讨复国大计。 沈栀栀跟着他去正厅,受了众人的礼后,谢芩就派人将她送去了后院女眷处。 她是今日的贵客,到了女眷的地方又成了夫人小姐们打量的对象。 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看她,南汌国还未复,已然将她当公主。 有几个贵女争先恐后地上前攀谈。当然,大多数都是聊关于谢芩的话题,少数问她在民间如何生活。 沈栀栀曾在大曌首辅府邸当过婢女且差点跟首辅成亲之事,谢芩只字不提,是以,南汌的这些旧臣并不知晓,只以为她一直在民间长大。 沈栀栀口干舌燥地说了会,最后还是一个夫人笑着上前来解围,她才得以脱身。 真是巧了,这位夫人就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宋夫人。 “原来是公主殿下,”她说:“那日多亏殿下谦逊让道,我儿得以及时救治,说来我还欠公主一份人情。” “好说好说!”沈栀栀笑,趁机将她拉出人群:“此事我们细谈。” 宋夫人一愣,不明所以地被她拉去了园子。 沈栀栀远离那些小姐们后,顿时长长舒了口气。她转头对宋夫人笑道:“实在抱歉,我也没什么事要跟你细说,只是借你躲一躲。” 她指着花厅里:“夫人和小姐们都太热情了。” 宋夫人也笑:“公主有所不知,闻嘉皇后未出阁时,曾与许多夫人交好。闻嘉皇后恩泽广传,眼下大家得知你归来,皆是高兴。” 沈栀栀客气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那厢听到不远处有人呵斥:“你是哪里的侍卫?可有腰牌?” 她扭头看了眼,顿时愣住。 那身影......不是裴沅祯又是谁? 他来这做什么? 今日聚集在这里的可都是南汌旧部,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忙走过去,对裴沅祯道:“你怎么才来?快跟上!” 那巡逻的卫队见她,行了一礼,问:“公主认得此人?” “当然,这是我的侍卫,武功高强着呢,你们可不一定是他对手。”她转头对裴沅祯说:“愣着做什么?万一我被人掳走了你担待得起?” 卫队首领道:“公主,我等在此,不必担心。” 他看了眼裴沅祯,许是此前沈栀栀那句“你们可不是对手”刺激了心,令他看裴沅祯不顺眼得很。 裴沅祯:“......” 卫队首领说:“既然是公主的侍卫,且跟紧了,后院女眷多,切莫乱走。” “我的侍卫岂是你能训的?”沈栀栀一副公主架势,摆手撵人:“行了,你们去忙吧!” 卫队听了,讪讪离去。 沈栀栀带着人走回原处,宋夫人还等在那里。 她歉意地福身:“抱歉,我适才丢了重要的东西,让侍卫去找,不过他说没找到,想来得我亲自去看看。” 宋夫人问:“可要我带婢女帮忙寻?” “多谢夫人,不必,我慢慢寻,就当散步罢。” 辞别宋夫人,沈栀栀带着裴沅祯离开。 转过月门,她扭头吩咐婢女:“是一支镯子,许是路过时丢在附近了,都找找。” 婢女犹豫。 沈栀栀斜眼挑眉:“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是,奴婢这就去。” 裴沅祯也行了一礼,装作找东西离开。 沈栀栀见他身影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她沿着回廊徘徊,少顷,倏地被人拉进间屋子。 裴沅祯将她拉进去后,立即关上门。 “你怎么还在这?”沈栀栀的心口砰砰跳。 裴沅祯望着她,满意笑意:“我的栀栀冰雪聪明。” 适才的做派,简直滴水不漏,颇有公主风范。 沈栀栀瞪他:“我问你话呢。” “我来寻东西。”裴沅祯说。 “寻什么东西?就不能让侍卫来?非得你亲自出马?” “此事重要,还真得我亲自来。” “是什么?” “是谢芩养兵的据点分布图。”裴沅祯抱着她,在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这张图被谢芩分成了三份,目前我们只得了一份,另外两份在谢芩和苏家手上。” “你放心,我此来自有把握,不会涉险。” 沈栀栀拿眼剜他:“还说自有把握,适才若不是我解围你当如何?” “我有腰牌。” “......哦。” 沈栀栀放下心来,有腰牌那就能畅通无阻了。 “不过还是得小心。”她说。 “嗯。”裴沅祯道:“你快回去吧,沿着游廊一直往东边走,很快就能到花厅。”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苏家每一处路线。” 沈栀栀眨眨眼,她倒是忘了这个男人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勾唇,踮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骄傲地说:“我男人真聪明。” 裴沅祯无奈莞尔。
第116章 沈栀栀走出去, 见婢女归来,问:“找到了吗?” 婢女摇头:“公主,奴婢们没寻到, 或许被府上下人捡去了, 奴婢回去查一查。” 沈栀栀故作遗憾:“算了,若是下人捡去,查出来可就要遭殃的。左右一只镯子罢了, 回头再买。” “是。”婢女附和:“公主宅心仁厚。” 沈栀栀懒得听马屁,沿着游廊东边一直走, 快走到花厅时, 她突然停下。 问:“谢芩呢?哦,我阿兄呢?” “殿下在前院与人吃酒。” 沈栀栀若有所思,少顷,她抬脚进花厅。 女眷这边很快开席, 席上,夫人小姐们饮果酒。也有酒量好的,让换成陈酿白烧。 沈栀栀想了想,笑着对那位夫人道:“我也尝尝?” “哟!”那夫人笑:“公主居然是个海量的!” 她立即倒了杯过来, 然后说:“既如此,我先敬公主一杯。” 沈栀栀也不扭捏,端起酒杯对她示意了下, 仰头一口喝尽。 旁的夫人们瞧见了, 纷纷笑起来。 只不过, 下一刻, 沈栀栀猛地醉倒在桌上。 众人一愣, 继而大笑。 沈栀栀被婢女扶下去歇息,走到岔路口时, 她醒来。 “我阿兄呢?他在哪?”她踉踉跄跄推开婢女,茫然四顾。 婢女又上前去扶:“公主,您喝醉了,奴婢扶您去厢房歇息。” “不歇,我要找阿兄!”她当即在地上坐下来,喊道:“快去叫我阿兄来,我要见他!要见他!” 婢女劝了会没劝住,无法,商量道:“不若还是着人去请殿下来吧。” 没过多久,谢芩闻声赶来,见她坐在地上毫无顾忌大哭。 他过去蹲下:“姝儿妹妹怎么了?” “呜呜呜......” 沈栀栀是真哭,娘亲被杀,仇人就在眼前,她难受憋屈。此前没机会哭,此时借着酒性发泄。 但她抱着谢芩的手臂道:“我想阿兄了,我爹娘没了,阿兄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阿兄别丢下我。” 谢芩仔细打量她,见她哭得真情实意,问:“你不恨我杀了你奶娘?” “阿兄也说了她只是奶娘,闻嘉皇后才是我母亲。不过我虽不恨但还是有些难受的,回头阿兄记得给银子啊。” “......” “阿兄,我们回家好不好?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得。” 她哭得像个孩子,谢芩默了会,道:“好。” 他扶她起身,哪曾想才站起来,沈栀栀紧紧抱着他吐了。 “......” 谢芩脸黑。 周围的婢女大惊。 而沈栀栀却嘿嘿笑:“阿兄背我好不好?我脚麻了。” 谢芩被她吐了一身,浑身僵硬,也浑身冒烟。 都快被她气死了,哪里还想背她? 当即丢下她,吩咐婢女:“看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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