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柳柳竟然跟他说不行两个字,在他的世界里,不行两个字... 不存在的。 柳柳不敢再大动干戈,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叫了水,谁叫沈停云的命比较重要。 事后,两人的困意袭来,一夜无话直到天亮。 沈停云在别院将养了半个月,柳柳从始至终细心照顾,其间齐桓来诊过几次脉,竟然发现,沈停云日日与柳柳在一起,病症却有好转迹象。 这日沈停云照旧在房中躺着看话本,柳柳则是在看食谱,云香楼的食谱好长时间没有上新品,柳柳不敢再停工了,她将许多材料摆在案前,反复试验,调试味道,直到满意了为止。 沈停云抬眼看着柳柳认真的神色,心随意动,虽然心里对杨柳柳的爱意翻涌,但是头痛的症状确实一日轻似一日。 近些日子沈停云身上的病症明显地好转,让齐桓都觉得很吃惊,沈停云自己当然也有感觉,虽然偶尔也还是会有痛觉,但是实在好的很多。 柳柳照顾沈停云很是细心,她自己常说,这是在还债呢,每一次沈停云都是笑笑不语,安心享受柳柳的照顾,只不过现在他身子养好了许多,他还是不忍柳柳再为他忙前顾后,能自己动的皆都自己动手了。 正当两人安静地享受安静的两人时光,南储忽然从外禀报。 “爷,王府那边来信,她快不行了。” 沈停云放下话本,直接起身,柳柳则是抬起头,看着沈停云。 晋王府内。 柳柳跟在沈停云身后,整个王府的小厮看见沈停云回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柳心里想着,南储口中说的她应该就是王府禁地的那一位。 沈停云能够将她养在王府中多年,一定是有着非一般的感情,虽然沈停云为了她差点没命,柳柳接受他,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沈停云一行人走到禁地前,他转身看着柳柳朝她伸出手。 柳柳看着沈停云不明所以,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 沈停云拉着柳柳踏进禁地,只见高高的院墙内,精致的楼阁矗立其中,四角挂着风铃。 阁楼精致且旧,柳柳看着牌匾上面写着玲珑阁。 沈停云拉着柳柳的手走进了阁中,刚进了阁,从内室走出一位中年侍女,她对沈停云福了福身,“王爷...” 沈停云沉声道:“这是怀月姑姑。”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介绍,看着对方像是王府里年纪颇大,有些资历的老人,柳柳对着怀月敛身颔首。 怀月伸手将柳柳扶住,“王妃使不得。” 柳柳笑笑,站在沈停云身边。 怀月随即将沈停云与柳柳引到内室,柳柳之前对一直对玲珑阁很好奇,如今进到阁中,才发现里面其实很简单。 虽然一应家具皆有,但是跟沈停云的和光堂却是截然不同,只能说不在一个水平上。 柳柳心想就算是养妾室,说什么也要像点样才能匹配和符合沈停云的身份和地位吧。 但是当怀月将床前账帐幔拉开的时候,映入柳柳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妇人的脸,只是那张脸色很差很差,如土一般,毫无生机。 她的双眸闭着,只余微弱的呼吸,细细看去,那妇人五官竟然跟沈停云有七八分相似。 柳柳顿时明白! 她应该就是沈停云的母亲,先皇的宁嫔娘娘白榆。 关于沈停云的母亲,她也只是听沈念惜在无意中提起过,但也仅知道这么多,竟不承想,她竟然被沈停云关在这个地方。 柳柳看着沈停云平静的神情,在袖中,默默握住沈停云的手,沈停云自然明白柳柳是何意。 柳柳轻轻点头,沈停云坐在白榆身前,静静地看着她。 外面的阳光尚好,透过轩窗照在床边,但是却将白榆脸上濒死的气息照得更加明了。 怀月在白榆耳边轻声道:“娘娘,王爷来看您了。” 过了半晌,白榆眼睛才慢慢睁开。 她慢慢抬起干枯瘦弱的手,伸向沈停云。 “你...来...了...” 她轻轻挪动嘴唇,发出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但即便是这般也用尽了全力。 沈停云仍旧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没有伸出手,也没有回话。 “...月...起...” 怀月立即明白,将她扶起。 白榆用尽全身力气在怀月的搀扶下坐起身,半睁着眼喘着粗气看着沈停云。 “阿孝...听说你成亲,有了孩子了?” 白榆看着沈停云眼中满是期待地问。 沈停轻轻将柳柳拉到身边,“这是王妃,杨氏,世子如今已经三个月大。” 白榆看着柳柳,点了点头,“好...咳...咳...” 白榆咳了半晌,才平静下来,她深看了沈停云一眼。 “阿孝,这些年是我的错...你...你能...” “你能原谅我...吗...” 白榆问完这句话,沈停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柳柳不知两人为什么会这样讲,沈停云好像对他这个母亲并不亲昵,甚至不如对太后那般恭敬。 柳柳明白沈停云向来是一个极重视亲缘关系的人,在皇室之中但凡跟沈停云有一些血亲的沈停云都会以礼相待,可为什么唯独对自己的母亲? 过了片刻。 白榆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帐顶,空洞极了。 留下两行泪来。 她叹息一声,“罢了...是我咎由自取...又何谈你的原谅...” 柳柳见此,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停云。 沈停云眼看着白榆,出气多进气少,大口喘着粗气,眼泪簌簌地落下。 他轻轻地抬起她干枯的手腕,轻唤了一声。 “母亲...” 白榆在意识消散之际,听见了沈停云的这一声母亲,一切怨念不甘皆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她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世,慢慢地合上眼眸。 沈停云看着离世的白榆,平静地将她的手臂放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这间内室。 柳柳则是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他。 沈停云出了院门,对着南储吩咐,“一切从简。” 南储拱手,“是,爷。” 白榆离世的消息很快传开,尽管沈停云要求一切从简,但还是惊动皇帝一干人,让柳柳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前来吊唁。 身为王妃,柳柳自然要里外主持事务,既要周到又要不失体面,柳柳忙了半晌,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直到深夜,回到和光堂却怎么也找不到沈停云。 柳柳问了人,众人都说没看见,担心沈停云身子刚好,受风寒,柳柳拿了一件大氅,在王府找了半圈,才发现沈停云跪在灵堂前。 昏黄的灯光下,形单影只,柳柳看着沈停云一身素服地跪在那,那背影看上去便是落寞极了。 柳柳将大氅落在沈停云的肩膀,又转到他前面,为他仔细地系好袋子。 刚刚系好,柳柳的手就被沈停云一把握住。 沈停云的手很凉,柳柳反手握住他,对着他的手呵着暖气。 “爷...” 柳柳对着沈停云眨眨眼,轻声唤他,发自心底地轻声唤他。 沈停云的心头一颤,伸手将柳柳搂在自己身前,“我无事。” 柳柳点头,“无论你怎样,我都陪着你。” 其实柳柳很想知道沈停云那样一个重视亲缘关系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亲生母亲如此冷漠。 可是有再多疑问,柳柳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沈停云个刚刚失去了至亲,虽然面色不显,可是柳柳知道他心里是多么难过。 人啊。 只有失去父母这一天才算真正地长大。 沈停云失去了父母,从此以后的路,自然是不一样了。 “从前,一对姐妹被选为秀女,同时入宫,被先皇选入后宫。” 沈停云静静地看着白榆的棺椁,悠悠地开口。 柳柳烧着纸钱的手一顿,看向沈停云,认真听他讲故事,手中的纸钱未停下。 沈停云接着道:两姐妹在人心险恶的后宫中相互扶持,最终姐姐登上后位,而妹妹先诞下皇子。 按照皇室惯例,长子无论嫡庶皆都需要交由皇后教养,而妹妹却凭借先皇盛宠,得到了将长子养在自己身边的权利。 妹妹却在教养之中,极为严苛,从皇子能张口说话时,就要每日诵读功课,能握笔时就要不停写字,能跑能跳时,便开始练武,而每日睡眠不过两三个时辰。 她不允许他与外界的一切事物接触,只要贪玩一点,服侍他的下人都要跟着受罚,长此以往,那皇子便不再轻易玩乐,他的人生除了学习,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 夺嫡。 三年后,皇后娘娘也终于诞下嫡子,妹妹对长子的教养因此更加严苛,一切都是为夺嫡做准备。 而在成年后,长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够跟女子接触,只要出席宫宴场合,被倾慕的女子触碰后,身体就会发生强烈的不适反应。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反复地验证,发现结果都是一样,最终不得不接受自己不能够跟女子接触的事实。 在这样严苛的教育之下,长子固然出色,可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这样的隐疾,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争权夺利的资格。 他曾苦苦哀求自己的母亲,放弃争夺,可奈何母亲不允,他只能一步步向前,当他终于拿到梦想中的皇位时,他的母亲竟然让他手足相残。 长子不允,长久的困顿的枷锁,让他身心俱疲,当嫡子登基的那一刻,他的母亲彻底疯魔,最终他只能将她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阁楼中。 沈停云平静地说完这一切,抬眼看着面前的牌位,这一刻心里的枷锁忽然感觉解脱了许多。 柳柳怔怔地看着他,听见沈停云的过往,心里闷闷地痛。 她轻轻拉住沈停云的手,将头靠在沈停云的肩膀上。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逼你了...” 沈停云靠在柳柳身上,感觉有些疲惫。 柳柳忽然明白,沈停云为何会放弃那唾手可得的皇位,为何喜欢看话本,为何极为珍重有亲缘之人,又为何会有厌女之症。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源自于童年之中的这样一场将他的心困住的畸变的母爱。 因果循环,沈停云童年失去的自由与爱,需要长大以后来弥补。 柳柳轻声,“爷,我们回去吧,夜里风寒大。” 沈停云点头,柳柳扶着他慢慢起身,沈停云踉跄着起身,两人在风雪之中慢慢走向和光堂。 回到和光堂,沈停云轻咳了几声,柳柳立刻命人熬了生姜红枣茶给沈停云驱寒,又亲自侍奉沈停云洗了一个澡,直到天色快亮,两人才睡下。 柳柳躺在沈停云的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她不禁想到如今沈停云的厌女之症已经好了大半,难道不是因为她用心待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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