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素来爱白,故而从未穿过红,尤其是这种浓墨重彩的赤红。 可不得不说,这份炽烈在他身上,相融得近乎完美。 晨光日影里,那清隽秀雅的五官好似水墨描画,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完美无缺。 更难得的是那份超凡脱俗的仪质,似深山云雾中立于崖顶的青松,神清秀骨,清致无双。 那份明艳的朱红似将他骨子里的清冷盖去。 只剩下举世无双的昳丽和绝艳。 让人不禁想到前人的诗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样溢美的形容,不能再贴切了。 原来江桐是跟着江琉一起去接亲了,怪不得人群中始终不见他。 卫燕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全然打消。 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江桐从不愿意同她分享任何事情,哪怕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微乎其微的小事。 她永远无法知晓他去了哪里,要干什么,计划是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远远的看着他。 仅此而已。 或许那些人说的是对的。 她只是他有名无实的妻子。 此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江琉下了马,去牵轿里的新娘子,可轿中的新娘子却像是不情不愿似的,在众人的三催四请中才将将愿意牵着江琉的衣袖,迈出了轿门。 两人踏着红布毯,跨过火盆。 进入正厅拜堂。 傧相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卫燕置身人群中,感受着这喜悦热闹的气氛,眼眶不由地湿润了,她是为江琉感到高兴。 虽说他与陈家姑娘是欢喜冤家,但好歹他们彼此之间是有情谊的,走近对方的心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说实在的,着实让她很羡慕。 不知何时,江桐来到了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站,靠得很近。 可他依旧是一张冰块似的脸,一言不发,冷冷淡淡。 明明是最要好的弟弟大婚,可他的冷漠,好似是天性。 又或许,他是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中,从未外露,才会让人察觉不到? 可不管是哪一种,卫燕现在都没有心情去猜。 她只觉得,这块寒冰要是再捂不热,她真的要失去耐心了。 她拉了拉江桐的衣袖,看他淡淡转眸瞧他,冲他嫣然一笑,突然踮起脚尖,荒唐且大胆地凑在他耳边说道: “江桐,你到底会不会笑啊?” 江桐深深凝视着她,卫燕明艳娇嫩的面庞近得可见腻理。 他眉头微微一动,生出了一刹那的惊诧。 或许是今日的气氛太喧嚣,卫燕才会这般的不管不顾。 因为江桐的无动于衷,她竟不耐烦地对着江桐大呼小叫起来。 “你弟弟大婚,你该笑,这样笑,你懂不懂啊?” 不仅大呼小叫,她还没大没小地动起手来,用两根手指去戳他的嘴角。 将他的嘴角提了起来。 因为卫燕的举动,江桐终于有了表情。 他的眸子一点点张大,眸带震惊。 半晌,他取下卫燕的手,认真地问她。 “你喝醉了?” 卫燕想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嗯。” 她轻声说着。 随即背过身去,眸中雾意朦胧。 作者有话说: 江桐这块又臭又硬的冰,女主很快就要不捂了!!
第10章 醉酒 ◎江桐,你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一番拜天地过后,便是入洞房。 喜房置在西院的明徳堂,主屋内,红绸系了满屋,映得众人满面红光。 并蒂连枝的落地铜灯摆在床边,红烛早已点上,满屋都是暖融融的烛光。 江琉和陈闵闵并肩而坐,喜床上,摆着百子王福纹的长锦枕头,撒了桂圆、红枣、花生、莲子,温馨而祥和。 接下来,便是吃汤圆和喝合卺酒的环节,丫鬟们鱼贯而入,笑容满面地端着盛了汤圆和合卺酒的盘子,捧到二人面前。 两人先各吃了一口汤圆,寓意吉祥团圆。 但在喝交杯酒的时候,陈闵闵明显有些不愿。 她僵了许久没动,面上明显有赌气的神色,好在最后在丫鬟、喜婆们的三催四请下,还是配合着拿起酒盏,与江琉对饮而下。 江琉的面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大红喜袍映射的缘故,还是因为今日小登科太过春风得意。 总之,站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卫燕不难发现,他那双粲然灼灼的星眸里,看向陈闵闵的时候,是明亮的,带着温度的。 而陈闵闵虽说几次嘟着嘴表现得不情不愿,但那种小女儿的心思,卫燕却看得通透,她不是不喜欢江琉,反而是心中欢喜,才会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 真好。 卫燕打心底里为他二人感到高兴。 江琉的性子她一贯都是喜欢的,尽管他先前因为误会对她多有不敬,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明朗纯净的少年郎,那份纯澈的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二人手腕交缠,轻轻饮下杯中酒,同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边欢呼边鼓掌。 “好!好!” 众人高亢的赞声连成一片,好像在欢庆着天底下最热闹的盛事。 可无端的。 卫燕却突然感到一丝落寞。 不仅仅是落寞,这是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掺杂着几丝自怜和怅惘。 思绪翩跹,回到三年前。 亦是这样的人声鼎沸,亦是这样的大喜之日。 彼时,是她与江桐大婚。 拜完天地后,江桐去前厅招待宾客,她便坐在房中等着他回来。 那时她满心期许,一席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听到江桐回房的脚步,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 可在喜帕挑开时,却被那双染了寒霜的漆瞳浇灭了所有期许。 红烛摇曳,火光熠熠。 眼前人一席红袍,姿容无双,对她说的话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江某自知门第卑贱,配不上姑娘,今后便委屈卫姑娘屈尊了。” 说罢,还未等她反应,便头也不回地提步出了喜房。 他走得是那样决绝,没有一丝余温。 留她一人对着红烛神伤,独坐至天明。 那天晚上,卫燕心中生了无数个念头。 可最后还是无解。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江桐,才会遭到他这般的冷遇。 自那以后,她变得小心翼翼,更加事无巨细地照顾江桐的日常起居,可不管她如何温柔小意,却始终得不到江桐一丝一毫的回应。 他终日都是冷冰冰的,当然不止对她。 卫燕发现,江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淡漠又疏离。 于是她就会自我安慰,江桐是天性使然,这世上有热情备至的人,便也会有性子冷淡之人,只是她比较不巧,遇到的是后一种人罢了。 可她坚信,就算是再硬再硬的坚冰,终有被捂热的一天。 哪怕心如顽石,她也要用一腔真心将他温暖。 哪怕要付出水滴石穿的心血,她亦心如磐石无转移,无怨无悔。 所以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坚定着信念走过来的。 江桐要离开江家这个避风港,去到洛水做参军,过苦日子,她便义无反顾地跟着去,只为照顾他起居,让他的日子不至于清苦得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与江桐在洛水镇的那三年,生生让她这个锦衣玉食的闺阁小姐,学会了从前不会的一切。 洗衣做饭、洒扫庭院、缝衣纳鞋…… 她尽可能去做到世人口中的贤妻应做的所有事,对江桐也是温柔到了骨子里,从未做过不顺他心意的事。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得不到江桐一丝一毫的垂怜。 有时候想想,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此时此景,看到江琉与陈闵闵这对璧人目光中皆是彼此,不由愈发地心生喟叹。 嘈杂间,江柯领着夫人齐氏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不经意问她:“弟妹,三弟呢?怎么一直没见着他?” 卫燕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有寻到江桐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江桐从不会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 不过,此时她的心里凉凉的。 江桐在何处她已经不想管了。 江柯只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身边的齐氏却瞪着水灵灵的眸子错愕问她:“弟妹,三弟去了哪儿没同你说吗?” 在齐氏的观念中,江柯不管去哪儿,只要离了她都会与她知会的,这对她来说,是夫妻之间应尽的本分。 卫燕面上有些挂不住,她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道:“许是人太多,他说了我没听着吧。” 尽管是说谎,但卫燕还是尽可能地替江桐圆了过去。 齐氏颔首,张了张嘴又想说话,却被江柯一把给拉走了。 江柯无奈地摇头,他这个小娇妻,总是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 * 卫燕回到西院的时候,夜已深了。 今晚她喝了许多酒,不知是因为心中不畅快,还是太过为江琉高兴,反正前来敬酒的人,不管是谁,她统统斟满了杯子回敬,不知饮了多少杯。 回到宣德堂的时候,她本以为江桐未回,屋里没人,就大喇喇地推门走进去。 却不料,屋内灯火通明,江桐正坐在书案前,手捧一卷书册认真翻看。 他的神情很是专注,一如在洛水镇,每个挑灯夜读的晚上。 卫燕知晓他一心进取,读书孜孜不倦,从不会在他看书时打扰他。 故而每次她担心他夜读劳苦,进书房给他端去糕点,都会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 江桐也早对此习以为常,所以每每卫燕进来,他都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继续读书,一眼也不会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可今日,江桐的目光落在卫燕身上的目光却是明显地顿了顿。 卫燕今日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玉瓷般白净的脸上飞满了红霞,在昏黄的烛火下格外明艳。 她进屋时,那大喇喇的动作也与平时的小心轻柔不大一样,甚至,因着屋内的融融暖意,她顺手便将外罩的纱衣脱了去,一把丢在了地上,只留一件单薄的梨花暗纹里衣,勾勒出纤莹的腰肢,和胸前微微鼓起的峰峦。 四目相对时,卫燕明显愣住了。 像是没有预料到屋内会有他的存在,故而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呆呆的,讷讷的,像是只山林间受惊的兔子,张着湿漉漉的黑瞳瞧着他,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江……桐,你……你……回来了?” 半晌,卫燕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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