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容:“……” 他还当是什么,竟是虞清光问他在外头有没有偷听。 眸子在话落的瞬间便暗了下去,鄢容脸色有些难看,微微拧起眉头,“你怀疑我偷听?” 见鄢容这般反应,便知他并未如此行事,虞清光稍稍放下心来,连忙低头解释:“民女不敢,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不过,若是大人想知道民女方才都同家人说了什么,民女也可以为大人重新复述一遍。” 女子低着头,只露个头顶给他,鄢容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瞧见鬓上的几处簪花,以及鼻尖阵阵袭来的混着烟气的淡香。 鄢容视线落在虞清光的头顶,半晌才听他冷冷道:“不必,我没有那种癖好。”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就连关门都用力了不少。 ……真是可笑。 他竟然会鬼迷心窍的对这个谎话连篇的人抱有希望。 - 鄢容前脚走后,不多时,浅桥便推门而进。 先前鄢容吩咐她为虞清光准备的房间,她已经收拾好了,便领着虞清光过去。 这次位置并不远,绕过一条长廊便到了前院。 院中房舍约有五六间,就连构造都较于先前的华丽素雅许多。 浅桥带着虞清光去了偏室,“虞姑娘,这边是你的新住处了。” 虞清光过来时自然是瞧见了那开着门的主室,心知这院子除了她之外,应当还有另外一个人住,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敢确定,便问了一句:“那主间可是住的有人?” 浅桥道:“主间是公子的住处。” 虞清光猜到了是谁,心中默了一瞬,便朝着浅桥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浅桥点头,朝着虞清光福了一礼,便推门走了出去。 前院外头没人守着,浅桥也并未告知虞清光不能外出走动,如今她行动不再受限,虞清光却丝毫不敢外出。 主室和偏室挨得十分近,中间只隔了一道墙,房门和窗户皆面朝着院子外,虞清光若是出去走动,鄢容自然都会看到。 许是鄢容也猜到了虞清光所想,便吩咐浅桥送去不少东西,笔墨纸砚,还有不少消遣可以看的书册,浅桥一下午来来回回竟是去了好几趟。 虞清光实在不知道鄢容是在打什么主意,他这会儿不回京倒是可以理解,这一州刺史并非是说换就能换的,他如今坐镇萦州,应当是等候圣上派来的新任刺史,为其接风。 她暂且不知道鄢容要等多长时间,若是等个个把月的,鄢容给他送来这些东西,难道是要她在这院中也待上个把月? 先前答应鄢容留下来的话,自然都是权宜之计,鄢容于她来说好骗,她便只能先稳住他,只待鄢容当真觉得她不再有异心时,她就有机会找个由头离开。 她打定了主意,便开始想对策,一整日便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夜间,她沐了身子,又将那熏满了烟气的长发给洗了一番,正待上榻歇息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虞姑娘,公子传你过去。”是浅桥。 虞清光拧了眉,不懂鄢容大半夜传她过去是作甚,她本不想动,可又因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便只好扬声道:“大人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浅桥:“未曾,只说让姑娘过去。” 虞清光应下:“我知道了。” 她正在解衣带的手又系了回去,拿起一枚簪子稍稍挽起长发,披上软衫出了房间。 外头悬月高挂,落了一地碎银。 主室里头点着灯,鄢容为她留了门。 虞清光迈上台阶,抬眸朝着屋里望了一眼,瞧见了那立在书架前身影,这才进了屋子,将房门给关上。 她立在堂中,“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深夜传唤民女所为何事?” 鄢容仍旧是那身玄衣,烛台支在桌沿,离他极近,光亮罩在他的袍子上,袍边绣着的暗纹便无处藏匿。 像是月影投在湖面,被层层涟漪打碎又勾连成丝。 他正背对着她,从桌案上拿起高摞的书信,正一封封的放上书架。 听闻虞清光的声音,鄢容转过身来。 少年眉间带着些微弱的倦意,薄唇被烛影照的有些泛红,竟是分毫不见疲懒,反倒衬得气色异样的好。 自然是当得一句唇红齿白。 他搁下手中的书信,抬眼看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视线落在她的鬓上:“你要歇下了?” 虞清光点头,又问了一遍:“不知大人有何事?” 鄢容并不应她,而是撩起珠帘进了内室:“随我来。” 虞清光不知道鄢容要做什么,便也跟着他进了内室,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位置。 却不想自己刚进来,却见鄢容竟是动手解开自己的外袍,将那玄色的袍子搭在了旁侧的衣架子上。 虞清光眸子微动,看向鄢容愣愣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外头的袍子被他褪下,便显出里头束腰的锦缎,少年身型偏瘦却不孱弱,宽肩窄腰,个子极高。 鄢容只是正对着她,垂下眸子,轻轻吐出一个字:“解。” “……” 虞清光被鄢容这般行为打了个猝不及防,她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大人是要我服侍更衣?” 鄢容并未应声,只是抿着薄唇看她,眼中是她看不太懂的情绪。 也是,四年前她便是如此。 那时她刚跟在鄢容身边不久,便被誉王妃安排成了鄢容的贴身婢女。 鄢容起居就寝,都是她来照顾。 她先前是县令千金,自然都是旁人服侍她,她又何曾会照顾人,更别说是那男子的衣饰。 虞清光低着头去扯那少年腰间勾连的玉带,半天也毫无进展,甚至还不小心将那腰间的玉佩打掉,摔了个粉碎。 那玉佩据说是鄢容是在寺庙中重金求来的,虞清光见势一慌,便要跪下,“奴婢笨手笨脚,从未侍奉过人,请公子恕罪。” 鄢容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下跪的动作。 他似是浑不在意,将那玉佩捡起来,“少大惊小怪,这玉佩碎了就碎了,也不值几个钱,就是有点可惜。”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明日我便让玉匠把这些碎玉给你打造一对儿耳饰出来,也不算浪费。” 虞清光只是低着头认错,半分也不敢应声,倒是叫鄢容听得烦了。 他抓住虞清光的手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安抚她道:“你是第一次侍奉人,公子我也是第一次被人侍奉,都不熟练,以后互相习惯就好了,我又不会怪你,你怕什么?” 那时少年眸光澄澈,眉目间稍带稚气。 她为少年更衣后,有时会伏在床边,隔着那轻薄的纱帐同他聊上几句,有时便隔着一道珠帘,她便在外头的罗汉床上小睡。 那一道珠帘和纱帐分明挡不住什么,可少年却并未有半分逾越。 虞清光抽回思绪,视线落在鄢容的面上。 眼前的人早已褪下稚气,眸中淡漠,又暗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就这般立在她面前,身形颀长,甚至能将她的完整的拢在影子里。 让她第一次生出了怯意。 虞清光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垂下眸子:“回,回大人,民女这几年粗使做得多了,手上没轻没重,恐不能侍奉好大人。” 说着,她甚至不等鄢容开口,便要转身离去。 同四年前一样,鄢容一把叩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转身的动作。 握住虞清光的一瞬间,鄢容清楚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轻颤。她方才的话、仓皇转身的背影,以及躯体的反应,都在清楚的告诉鄢容,她在害怕。 虞清光初见他时没有害怕,再次欺骗他时也没有害怕,却在他深夜召她侍奉更衣时害怕了。 亦或者是怕他,怕他自己对她做些什么。 鄢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虞清光会这样想他。 先前已经误会他在外头偷听,而如今又将他视为趁人之危的登徒子,难道他当初做的那些改变还不够吗? 虞清光被鄢容抓的用力,手腕传来微微的刺痛,她忍痛拧起眉头,看向鄢容时,眸中便已有了些怒气,仍旧拒绝道:“大人,浅桥侯在外头,民女可替您将她传唤进来。” 鄢容再一次起抓住她的手腕抬起,迫使虞清光看向自己。 他眼眸幽暗,没有半分安抚,而是直坠心底的冷。 “虞清光,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第7章 这番话说的虞清光惊心动魄的,她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只能拧着眉抬头迎上鄢容的目光。 她想要扯掉鄢容禁锢着的手,可那股力道之大,让她根本难以挣脱。 她本以为自己还算了解鄢容,先前无论如何,他都从未强迫过她。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以绝对的力量将她钳制住。 “大人,”虞清光微抬了声音,连声音里都暗含了怒:“请放手。” 眼前的女子软衫有些松动,滑至肩头,挣扎时耗费了些力气,彼时胸口正微微起伏着,那双眸子就这么看着他,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鄢容被她的神色看的一晃,连带着手上的劲儿也松了些。 虞清光便果断将手抽出,理了理因推搡而乱掉的衣襟。 她不再看鄢容,而是垂下眸子,对着他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声音听不出波动:“民女替大人传唤浅桥进来。” 说话时,她已经转过去身去,朝着外厅走去。 只是刚转过身,那刚被松开的手臂便又被鄢容抓住。 鄢容蹙眉看她,语气微微加重:“为什么?” 虞清光又被钳制住动作,便只好转过身来。 她现在已经不想猜鄢容话中所指,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揣测他的意图,只是冷冷道:“民女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说。” 鄢容抿住薄唇,眸子看向她时,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堆积着大片阴云,弯月隐匿在云后,溢出星点光亮,似他暗藏着不敢显露的真情。 “为什么要拒绝?”他语气冷淡,细听来,却能辨出其中隐隐的质问:“我们之前难道不都是如此吗?” 虞清光抬头,面色平静:“可我已经不是大人的婢女了。”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复道:“我也不是纪灵瑶,我现在只是一介布衣,一个商贾之女。” 虞清光其实不难理解鄢容的行为,如今将她困在身边,恐怕还是想让她如先前那般与他相处。 亦或者是对她曾经骗她的报复。 但之前的种种,本来就是交易而已,她欺骗鄢容,引他走上仕途,事后她全身而退,不留丝毫痕迹。 一段以欺骗为由的过去,怎么也不可能再重归原样。 而且,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鄢容被虞清光说中心事,眸色微动,却是抿唇道,“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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