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里衫穿得是青色长袍,又戴了副狸猫样式的面具,得亏年少时沅峰没有抽出空让娘子们给她打了耳洞, 此时,扮成男子来,更是得心应手。 她熟练的进了醉客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前堂的小厮。小厮本来满面的笑意敛了起来,他面色变得严肃, 朝元芷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客人,请。” 层层繁杂的门被打开,元芷被迎进了房间内。香炉里鼓起了袅袅的白烟,拢在房间上方,几乎看不清房间内的摆设。 她坐在椅凳上, 看着转瞬出现在面前的男子, 笑了下:“别来无恙。” 那男子穿着金丝勾成的衣裳, 整个人显得金光闪闪,便更衬得他的面容普通。 他的两指捏着信纸,转了个圈,倏地俯身看向元芷,勾唇笑了下: “别来无恙。” 他抱臂看向元芷,眸间带了些探究:“你为何突然对晏清王府的消息,感了兴趣?” 元芷的眸间闪过抹不悦,她笑了下:“报酬给你了,这应当不管你的事吧?” 她抬手捏住他手中的信纸,拿了过来,视线缓缓的扫过上面的字迹。 那男子笑了下,他靠坐的椅背上,喝了口茶:“确实不管我的事啊,我左右也逃不脱两个字好奇而已。” 他微俯身,眸间带了些疑窦,含笑道:“名满天下的归来先生难道也相信了三年前的传言吗?” 他的指节敲在桌面上,嗓音慢悠悠的:“三年前,晏清王爷死后,便传说晏清王府有处地图,那地图的终点是前朝皇室的宝库。” “归来先生对此,也感兴趣吗?” 元芷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紧。 她这些年特意回避过未眠的消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看这位百晓生的话,这则传言,几乎江湖上的人皆知。 她的视线停顿到“失忆”这两个字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她看完信纸后。 百晓生便捏起信纸,扔进旁边的火炉中。 元芷看着火舌舔过焦黑的碎纸,又将视线放在百晓生的身上,笑了下:“传言百晓生无亲无故,但我看,你倒是对晏清王府的消息比我还敏锐呢?” 百晓生靠坐在椅凳上,他带着笑意:“鄙人不才,就是靠此吃饭的。再不敏锐点,饭碗被人抢了怎么办?” 元芷笑了下。 她起身,转瞬消失在原地。 “你认识她?” “百晓生”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瘫坐在椅凳上,随手将脸上的“人皮”撕开。 西望看着李巍落坐,他端起茶碗,喝了杯茶,随意说道:“两年前去召城认识的,他来我这儿,买过两回消息。” “什么消息?” 西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程家的也就是那个遗孤沅玄青的消息,还有温长谨的消息。” “沅玄青、温长谨。” 西望又喝了杯茶,他想了想:“对了,沅玄青就是你今日娶得那个女郎的养兄。听说,那女郎曾经在雪野里迷过路,后来身体一直不好。沅峰又常年喝酒,那女郎算是沅玄青一手养大的。” “至于,温长谨。”西望的面色带了几分古怪:“他问,温长谨有没有小妾和通房丫鬟?” 李巍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指节却略微发紧。 西望一摊手:“这简直和喻之问得问题一样。喻之,我还能理解。毕竟,他现在是谢家的家主,担忧妹妹的婚事,确实是应该的。” “但,他……”西望的面色又加了几分古怪,他想了想,面带调侃:“听说谢家女郎谢月卿曾经名动洛北,那小子会不会是喜欢谢女郎啊?” 西望抬眸看向李巍,带了些不解和调笑:“不对啊,你今日娶的那女郎不是你梦中的小仙女吗?怎么跑了这儿啊。” 李巍眉眼含笑的看了西望一眼,转瞬离开了此地。 西望感觉李巍这眼神冷飕飕的,他挠了挠头,不太理解的看了眼李巍的背影。 咋回事啊,喻之有时候也会这样看他。 元芷轻巧的从窗棂外跳了进来,她摸黑上了床榻,和衣睡了过去。 鲜血淌了一地,到处都是腐肉和白骨。 李巍蹲坐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这一幕。 又是这场梦。 白雾茫茫中,有人捧起他的面颊,用帕子轻轻擦掉他面上的血,嗓音含着惊喜又说了句三年未变的台词:“我找到你了。” 李巍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仰面看着触不到的白纱,他的嗓音嘶哑难听,似是断了好些天的水:“你别走。” 白雾头一次在他的面前散开,露出双清亮的瞳孔,那瞳孔含笑,却带着刺骨的冷漠:“我要成婚了,你高兴吗?” 李巍的瞳孔锁紧。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闭上了双眼。 醒来啊,这只是场梦,醒来啊。 “我这些天,日子过得很不好。” 李巍又睁开双眼,他看着梦中清亮的瞳孔,半跪在原地,嗓音嘶哑的问她:“有人欺负你了吗?” 那双瞳孔对他笑了笑,随着白雾一同散去。 刺眼的日光从窗棂外探了进来,李巍垂着眸子,从床榻上起来,他听见自己欢快的声音说着:“完蛋了,今早要去给皇祖父请安。” “世子爷。今日要穿的衣袍,妾已经找好了,在西南角的方向。” 梦里的声音似乎与这道平静的声音重合。 李巍的心间发颤,他敛起眼帘,将衣袍套在身上,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元姑娘,这是你做的吗?” 南朝女子出嫁,会给夫君做两身新衣。 但元芷并不通女红——这件衣服是青鱼帮忙买的。 她难得顿了瞬,刚要说话,就听李巍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元姑娘,你起了吗?” 元芷顺着他的话:“起了。” “哦,”李巍胡乱的点了点头:“元姑娘,那我能进来吗?” “世子爷请进。” 李巍正好衣冠。 他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道口子,又赶忙拨开流苏,大步走了几步,将血滴在床面的帕子上。 他这些动作做得太快,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元芷难得惊疑,她看向李巍已经快愈合的伤口,不耻下问:“世子爷这是在做什么?” 李巍的面颊微红,他嘟囔着回道:“我朋友说,洞房之后,喜帕上就会落红。” 李巍不解的看向元芷的瞳孔,疑惑又不确定:“他说,这是女郎贞洁的象征。” 可是,为什么洞个房,就要把人家好端端的女郎弄流血啊? 李巍也不太理解,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反正,皇祖父会派人来收这个帕子的。” 元芷也点了点头。 在元芷心里,南朝向来对女郎苛刻,让女子流血这种事也不太新奇。 李巍看着帕上的血迹干涸,他看向元芷:“那我叫他们进来了啊。” 元芷又点了点头。 等两人吃完饭后,已经到了辰时三刻。 李巍将元芷扶上马车后,他也进了马车,向元芷歉意道:“皇祖父不喜欢有人在京城内骑马。昨日是成亲之日。因此,皇祖父对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无奈道: “但是今日,我也只能坐轿了。” “皇祖父为人很是宽和,你不要害怕。如果想走的话,可以和我说一下,我们再回王府。” 李巍细无俱事将皇宫内的事情讲给元芷听,末了,总结一句:“你不要害怕,谁敢挑衅你。你就过来告诉我,看我不给他打得满地找牙。” 元芷抬眸看着他的动作。 他说着的同时,还挥了挥拳头:“别害怕,有我呢。” 李巍话音刚落,垂下眸子便发现元芷睁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看。 轿帘被风吹开,刺亮的光影笼住她的大半面孔。唯有这双眸子里淌着极淡极温和的笑意——似乎他是她的全世界。 心脏延迟了片刻在胸腔内跳动起来,跳动声越来越明显,疼痛又兴奋,似是终于寻回的宝藏。 元芷率先错开眼眸。 李巍又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不自觉的摸了摸滚烫的耳垂,连忙垂下脑袋,不忘嘱托:“元姑娘,你不要害怕。” 他翻来覆去的说着“不要害怕”。 他的容貌比之前温和许多,性子却完全不同,但话语却总能在某一瞬间,重合起来。 元芷的长睫不由颤了颤。 “宫内不能坐轿,需要走过去的。不过,皇祖父的御书房不算太远,走一刻钟估摸着就到了。” 宫门被宫人重重的合上,“轰隆”一声巨响,扬起巨大的灰尘,将空气都沾得粘腻又密不透风。 李巍始终虚抚着元芷的手腕,他看向旁边胖乎乎的太监,酒窝溢了出来:“长喜公公,皇祖父还在吗 ?” 长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世子爷,赶快去吧。圣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长喜将视线移到两人扶着的手,眸中显过抹惊奇,这才细细的打量起这位世子妃。 世子妃个子看起来比一般女子要高了些,即便是他见过了这么多的美人,也不得不承认一句。 世子妃是个难得大美人——眉眼和她的母亲相似,剩下的五官却和她母亲的样貌完全不同。 长喜混浊的眸子恍惚了一瞬,他连忙止住思绪,低眉顺眼: “世子妃。圣上就是和您谈谈家常话。” “谢过内侍。”
第23章 金丹 ◎别哭啊。◎ 正红朱漆大门的顶端悬着檀木匾额,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御书房”三字。檐上的四角翘起,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 “可算是来了啊,”文平帝翻着手中的书,掀开眼皮, 扫了一眼李巍:“朕还以为要等到黄昏呢。” 李巍携着元芷上前几步, 跪下行礼。 “免了, 起来吧。” 旁边的内侍眼尖, 将热茶递给元芷。元芷双手捧茶, 俯身行礼道:“孙媳请圣上用茶。” 文平帝倒是没和元芷计较, 将茶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又看向李巍:“子言啊,这以后你算是成家了啊,可千万别再混迹于茶楼酒肆了。” 李巍笑了起来, 酒窝若隐若现:“皇祖父,你不是说文人就应该要多去茶楼酒肆,看看民生,找找灵感吗?” 文平帝将书放下,横了李巍一眼, 吹胡子瞪眼道:“你算哪门子文人,读了那么多书,可会做一篇文章?” 李巍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说不上来话。 “罢了罢了,过来,”文平帝又将手里的书拿了起来:“你看一下这篇文章, 说说它有什么意思。” 文平帝的声音又平淡了些:“世子妃可以去皇后宫中坐坐。” 元芷刚准备俯身行礼, 李巍朝元芷眨了眨眼:“皇祖父, 让阿芷也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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