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 帝王虽盯着书册,但眸色愈发深沉,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凸起的喉结反复滚动。 她喜欢刺激,他倒是可以成全她。 小张子从殿外风尘仆仆走来,他径直走向御前,压低了声音,还一心震惊于帝王的定力呢。肖想已久的美人就在面前,皇上还能如此镇定沉冷,不愧是帝王。 “皇上,皇太后那边着人过来请皇上过去一趟,靖王与康王两位王爷也入宫了。太后还交代,让皇上将卫美人也领过去。” 小张子如实禀报。 这一次是皇太后身边的管事大宫女佩玉亲自过来传话。 封璟搁置下手中书册,狭长凤眸微眯,目光又落在了趴在软塌上的卫令仪身上,似是稍作思忖,这才道:“卫令仪,随朕出去一趟。” 顿了顿,卫令仪才茫然抬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火炉旁烤得粉面桃腮,衬得桃花眼更是水润潋滟,纵使娇憨百出,也遮掩不住眼梢的媚意。 卫令仪上回在皇太后手里吃了大亏,但她并不害怕,反而嘟了嘟嘴,一骨碌爬坐了起来,毫不畏缩,她学着话本里的角儿眯了眯眼,露出再明显不过的狡黠神色,只差在脸上写出“我要报仇”四个字了。 封璟岂会看不明白她的这点小心思? 旁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倒好,反而越挫越勇了。 卫令仪火速穿好绣花鞋,兀自理了理头上的发髻,还不忘掏出腰间荷包里的小铜镜左右照了照,确保自己美艳无双,这才朝着宫婢伸出纤纤玉手。 宫婢当即会意,拾了披风过来,态度恭敬的给卫令仪穿上。 宫婢们也不敢将卫美人视作痴儿了,这哪里是痴傻?分明是太过精明,无非只是失了记忆,忘却了所有经历过往罢了。 去景仁宫的路上,帝王轿辇稳稳当当往前,卫令仪挺直了腰杆,稍稍颔首,像一只即将参与作战的斑鸠,眼神犀利有神。 封璟斜睨了她一眼,大掌故意握住了美人的柔荑,见美人无半分排斥,封璟薄凉的唇轻轻一扬,笑而不语。 * 景仁宫殿内,母子三人正谈笑烹茶。 皇太后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尤其是靖王,本身就是嫡长子,相貌随了其父,总能让皇太后想起已故的亡夫。 自古无论是帝王公卿,亦或是小门小户,皆是立嫡立长,她的儿子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她本就嫉恨庶妹夺了她的夫君,又岂能容忍庶妹的儿子继承大统?! 夺夫之恨,夺位之仇,皆是不可宽恕。 先帝已驾崩,那个庶出的贱人也早就死了,皇太后所有的怨恨皆集聚在了封璟身上。 在她看来,封璟是阻碍她余生安稳日子的最大绊脚石,也是妨碍靖王御极的罪魁祸首。 奈何,封璟大权在握。论谋略、兵力,皆是皇太后与靖王所不能及的。 靖王态度敬重,“母后,儿子特意给您带来了百年野人参,今岁酷寒,母后身子矜贵,可得仔细着凤体。” 皇太后对长子满意至极,“还是你有心了。” 康王附和,“只要母后在宫中安好,儿子与兄长也能顺遂。” 一言至此,康王看似忠厚的笑了笑。 他序齿老三,靖王是他嫡亲兄长,新帝登基之后也不曾苛待过他。但亲王再怎么尊贵,又哪能比得上帝位呢? 康王饮茶之际,半敛眸,掩了眼底的野心勃勃。 没人比他更盼着靖王和封璟鹬蚌相争。 如此,他才能渔翁得利。 这时,母子三人的谈笑声被阉人阴柔的嗓音打断了。 “皇上到!” 皇太后的脸色就宛若是铅云遮日,瞬间从阳光明媚转为阴云密布。眸光亦是乍寒。 皇太后手捧清茶,语气明显冷沉,“哀家记得,你二人曾与慕容苏结识,也必然也曾见过卫令仪,一会见着她,瞧瞧她可能认出你二人。” 眼下谁人不知卫令仪伤了脑子,已失了心智? 皇太后的用意已是十分险恶。 前朝之时,封家乃一方督抚大吏,每至年关,封家家主便会携带嫡出子嗣入京朝拜,自是能见到当初身为太子的慕容苏,以及卫家千金小姐卫令仪。 提及卫令仪,靖王与康王皆是印象深刻。 彼时的卫令仪分明是正当鲜嫩的韶华年纪,可她气度清冷孤傲,一个眼神淡淡扫过,便给人不敢轻视之感,这或许就是百年将门世家才能养出来的女子,端得是学富五车、博学多才、智周万物。腹中文墨是寻常世家贵女难以企及的。 总之,纵使卫令仪美若天仙、国色天姿,世间大多数男子都是只敢远观。她的存在,只会让平庸男子自惭形秽。 靖王和康王突然来了兴致。 不知卫令仪失了心智,是何等光景? 而帝王强/娶卫令仪,总不会只是见/色/起意吧? 慕容苏与卫令仪并未彻底解除婚约,也就是说,封璟他强/娶之举,实乃夺人之/妻。 这时,殿牖处光影晃动,封璟和卫令仪并肩走来时,竟给人天光乍现之感,仿佛他二人的出现,让这原本便是雕梁画栋的景仁宫更显蓬荜生辉。 封璟自是不必多说,纵使撇开天子身份,他在男子当中也是翘楚,身量高大颀长,如高原上的贞松劲柏。世间鲜少有女子能够配得上他。 可偏生卫令仪与他同行,立于他身侧,竟是那般相配。 何为“璧人”?莫过于此。 靖王和康王神色一滞,看着卫令仪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痴迷,脸上笑容意味深长,他二人起身,对帝王行礼。 “臣叩见皇上。” 封璟款步走上前,似是特意配合卫令仪的步子,故此,稍作片刻之后,方才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卫令仪是帝王的四品美人,靖王、康王两位乃亲王,算着身份,彼此可以免礼。 可就在卫令仪跟着封璟一道向皇太后请安后,她立刻直着身子,颔首看向靖王、康王,“放肆,见着本宫,还不快行礼?本宫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 一言至此,卫令仪看向身侧封璟,试图让他同意自己所言。 明明是不成体统的童言童语,可偏生卫令仪神色煞是肃重,她是故意学着封璟平日里的表情,只知道这样很威风。 皇太后面色更冷,她自己都舍不得怒斥的儿子,哪里轮到这么一个痴傻呆儿指责! “放肆!卫氏,你好大的胆子!” 皇太后一喝,封璟的手摁在了卫令仪的肩头,将她摁在圈椅上落座,而此时,靖王和康王还是站着的,孰地位重?孰地位轻?已经是不言而喻。 封璟淡淡启齿,清隽面容上看不出具体神色,“母后,朕的卫美人如今不知事,母后何故与一介晚辈斤斤计较。” 皇太后只能硬生生吞下怒意。 她若要执意追究,那就是和一个傻子过不去,有辱她的身份地位。 可胸口憋着的一团火着实难以消停。 靖王和康王倒是无所谓。 谁让卫令仪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瞧着也不像呆傻,言行举止一半似是智童,一半又似是精明人。 卫令仪落座后,倒是从容淡定,仿佛有人撑腰,她便可以为所欲为。上回在太后手上遭了罪,卫令仪一直记着仇。此时,一只玉色纤细的柔荑擎着淡青色的杯盏,她轻嘬了一口清茶,吧唧了嘴,发出一声“啊”的轻叹,“两位王爷为何还不落座?” 她倒是自成一派老练。 靖王和康王对视一眼,笑了笑这才落座。 康王并未多言,他不会直接去当那个靶子,就算是有人要正面对抗封璟,那也应该是靖王。他则是绝对不会冲锋上阵,给他人做嫁衣的。 果然,靖王哂笑一声,“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气度,与当初一般无二。” 卫令仪纳闷,“王爷认得本宫?” 靖王目光快速扫过封璟,见帝王半敛眸品茗,似是根本不在意。他又继续轻笑,说道:“娘娘难道真忘了?本王与娘娘三年前曾见过,那时娘娘……罢了,都过去了。” 靖王故意点到为止。 卫令仪挠心挠肺。 前几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靖王忽然一提及三年前,她这才猛然惊觉,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卫令仪看向身侧的封璟,“皇上呀,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封璟抬眸的瞬间,仿佛一抹寒光乍现,像射出了一记刀子,随后他看向卫令仪,眸光瞬间又转为温和,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爱妃只是病了一场,并无大碍。” 作者有话说: 卫令仪: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QAQ~ 封璟:朕要怒了,毁灭吧~ 反派们:→_→
第十八章 卫令仪很喜欢封璟揉她后脑勺。 感觉甚是舒服。 帝王的指尖在她发间轻轻游走,在特殊的几处穴位按了按,让卫令仪一阵酥酥麻麻,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喃喃说,“我病了一场?” 封璟依旧面无他色,波澜不惊,那双狭长漆黑的眸映着小女子清媚面庞,嗓音平稳清冷,如上古冰封的湖面,“嗯。” 卫令仪仿佛被洗了脑,她眼下的心智也不允许她有过多的思量,被封璟这样一打断,还当真不再追问。 脑子里更多的是报复皇太后,以及晚膳吃甚么?羊乳添加蜜糖口味更好。小人书里的角儿都快要成婚了。 况且,她更是隐约知道,谁是友军,谁又是敌军。 这个节骨眼下,卫令仪并不想和封璟闹罅隙。 她自诩是个机灵鬼。 须臾,卫令仪将靖王的话抛之脑后了,反而看向皇太后,仗着有人撑腰,故意道:“太后娘娘上次让大宫女用针扎嫔妾,难道这是什么新式的花样?待两位王爷成婚之后,太后也会命人扎王妃么?” 卫令仪此言一出,皇太后颜面无存。 但思及卫令仪是一个痴儿,她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否认。 皇太后面色沉沉,一脸厚重的胭脂珠粉也遮掩不住脸上的尴尬之色。 但她到底是太原王氏的女子,自幼就在无尽权贵中浸/淫/,又岂会被一个痴儿直接难倒。 皇太后将矛头指向封璟,“皇帝,你纵容卫氏也就罢了,但她这般污蔑哀家,搬弄是非,岂不是会霍乱后宫?皇帝的人,皇帝自个儿可要管束好了。毕竟……皇帝不允许哀家插手管/教卫氏。” 皇太后阴阳怪气,直接将卫令仪的指控转为搬弄是非。 谁会将一个痴儿的话当真呢。 就算是封璟要替卫令仪讨回公道,也无十足的证据支撑。 卫令仪不乐意了,可她侧过脸看向封璟,见帝王只是薄唇微微轻扬,笑得毫无温度,她仿佛也能明白眼下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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