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是她编的。 可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他是必然会向她索要龙嗣。 痴儿哪里会明白帝王的一腔腹黑心思,呆愣着目送着封璟迈开腿款步离开寝殿,她茫然四顾,一双小手下意识的捧住了自己的小腹,满脑子只有一个心思—— 她该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正怀上龙嗣? 以免被旁人知晓有孕是假,卫令仪并未去询问小张子与阿七,而是钻入小人书与话本中,试图从那些含糊其辞的描述中寻找到答案。 * 靖王被关押皇宫地牢。 自封璟登基以来,这皇宫地牢还是第一次关押身份尊贵之人。 靖王今日在短短片刻之内体验了从九重天跌落泥潭的滋味,皇太后亦然。 原本,皇太后在景仁宫静等靖王大功告成的好消息,可谁知她正揽镜自照,就连一会如何面对下一任帝王的说辞都准备好了,万没料到会传来靖王失利的消息。 皇太后只觉得自己身处幻境,到底也是个狠人,兀自扇了一巴掌,笃定了并非做梦,这才揪着线人细细询问。 当得知封璟根本不是重伤不愈,皇太后终是恍然大悟,可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也已太迟。 皇宫地牢暗无天日,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狰狞可怖的斑驳痕迹,腐朽霉味透着阵阵死气,皇太后从起初的心疼不已,又转为愤恨。 她痛恨当年的庶妹,更是将那份恨转嫁到了封璟头上。 自丈夫逝去,封璟登基,皇太后内心的恨意愈演愈烈。 她痛恨庶妹夺了丈夫的恩宠,痛恨封璟夺了儿子的皇位,却也对自己的儿子怒其不争! 靖王的无能,时时刻刻让皇太后觉得自己还是输给了庶妹! 凭什么那个庶出的低/贱/玩意儿已死了多年,可她的儿子却继续折磨自己?! 帝王的影卫并没有阻挡皇太后,这是封璟事先就交代过的事,似是早就料到这一出。 皇太后来到关押靖王的牢房外,斑驳光影之下,靖王蹲在墙角,双臂抱紧了他自己,发冠微歪,一袭锦缎华服却穿出了街头浪人的颓唐之气。 皇太后身子一滞,发髻上的华贵朱钗晃动,上面的珠光宝气与地牢的腐旧气息着实不相匹配。 那张涂了胭脂水粉的半老徐娘的脸上,俱是不可思议,还有不可遮掩的厌嫌之色。 她甚至于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根本不/欲/承认地牢中的靖王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生来要强,嫡长女的身份矜贵荣耀,她的儿子岂能这般窝囊?! 不! 靖王不配当她的儿子! 皇太后在这一刻又想到了康王,哪怕明知靖王死到临头,她并未操心竭虑,反倒首要想到断尾求生。 亏得康王这次没被牵扯其中! 皇太后眸色瞬间狠厉,低喝一声,“打开牢房!” 守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皇太后担心事情会牵扯到康王,以免夜长梦多,当即又高声斥责,“哀家让尔等打开牢房!怎么?哀家的话都不管用了?” 侍卫这才开始动容,其中一人直接推开了牢房门,这道门根本不曾上锁。 这一个细节也被皇太后纳入眼底。 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皇帝这是有多狂妄?这般对待阶下囚,是笃定了靖王毫无绝地翻盘之能么? 就仿佛,封璟根本就没有将靖王视作对手,只是随随便便命人看管着他。 人世间最大的鄙夷不是厉正言辞的咒骂,亦或是非人折磨,而是明晃晃的轻视。 无疑,封璟对靖王的态度,让皇太后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哀其不幸。 真真是废物啊! 朱钗轻晃,发出代表着权势富贵的悦耳清脆声响。 靖王以为自己在梦中,哆嗦着身子抬起头来,仿佛在短短片刻钟之内,他已从年壮之年步入萎靡,眼底布满血丝,神色黯然。见来人是皇太后,竟直接往前爬上去,抱住了皇太后的一只金镶玉绣花鞋。 靖王仰面哀嚎,“母后!母后这次一定要救救儿臣,母后即刻通知清河崔家的舅父,眼下唯有崔家联手才能救儿臣了啊!母后,儿臣必须从这里出去,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儿臣一刻都熬不下去了啊!” 皇太后虽不想承认,但封璟的耐力的确可怖,幼时数次将他关押柴房,也不见他在夫主面前告一次状,可她自己的儿子却是窝囊到了这种境地。 这一对比,皇太后更是瞧不起抱着她脚的靖王。 这个儿子当真让她颜面无存,皇太后多年积压的怒意一股脑涌了上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此前期望有多高,此刻便有多么失落愤恨。 “啪!” 这一巴掌用了至少九成之力。 皇太后打完,身子忍不住轻颤,也让靖王噤了声,只歪着半边脸,错愕的看着皇太后狰狞的脸。 “你这个废物!但凡你能在皇帝面前自戕,哀家都能高看你一眼!” 靖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眼下也完全顾不得反思复盘,只抱紧了皇太后的小腿,近乎哀嚎,“母后,救救儿臣吧!儿臣尚未正式娶妻啊,连个后都不曾有!” 到了这一刻,靖王与皇太后都想起了陶氏腹中的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靖王似乎又变得痛心疾首,“母后,您欠儿臣的啊!” 皇太后闭了闭眼,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像是忍痛做出某个抉择,以免自己后悔犹豫,皇太后当机立断,直接捅入靖王心脏的位置,下一刻便抱住了靖王的头颅,愤恨道:“莫要怪母后心狠,只有你死了,才能保全你三弟!要怪就怪封璟!” “嗯——”靖王一声闷哼,命绝于他此生最是风光无限的一天,也是他此生中最为大胆的一天。 靖王双目睁得浑/圆,大抵是死不瞑目。 就在昨夜,他还畅想着御极帝位之后的奢靡日子,甚至于仔仔细细规划了御花园一隅,打算挖建一座池塘,用金玉堆砌,灌满美酒,岂不是人生快哉。 而距离他的美梦还不足十二个时辰,他便就命绝皇宫地牢。 就如同他的父皇一样,龙椅还没捂热,便撒手人寰。 皇太后抱着靖王的头颅,仰面一声痛喉。 此时,封璟止步于地牢外,玄色绣金龙纹的锦袍下摆随着他突然止步的动作,而轻微晃动。帝王背对着光,负手而立,俊挺面庞半明半暗,衬得五官更是立挺俊秀,那双深若幽海的眸深不见底,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思量着甚么。 风十三悄然靠近,道:“皇上,靖王已死,是太后所为。” 封璟薄凉的唇溢出一抹冷笑。 虎毒不食子,此妇究竟有多毒,自己的骨血也丝毫不手软。无疑,太后是在护着什么人。 封璟转身,并未踏足地牢,免得叫那邪祟之气污了他的鞋袜。 风十三一路跟上,走了片刻,封璟淡淡启齿,“康王府有何动静?” 风十三微微垂首,“回皇上,一切如皇上所料,康王并没有正面参与此次逼宫,眼下靖王一死,已是死无对证。” 封璟眸光微眯,眼底掠过一抹阴狠之色,继续抬步往前走,似是对今日发生的一切并不吃惊。 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 同一时间,康王府中,康王边饮茶,边听了线人汇报,唇角笑意甚浓。 他的好母后,一直崇尚嫡长之说,他自幼起就不受器重,可大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无论如何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终于,母后杀了她最疼爱的长子! 接下来,清河崔氏以及母后手上的一切势力,皆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计划虽是成功,但康王对封璟愈发忌惮。 思及,康王脸上露出一抹担惊之色,“哼,本王还真是小瞧了皇上!” 但凡他一时冲昏头脑,此次定会与靖王一样,成为封璟的瓮中之鳖。 好在,他及时清理干净了一切线索,纵使封璟怀疑到他头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门客心腹问道:“王爷,那眼下咱们该当如何是好?倘若皇上怀疑到王爷头上呢?” 康王挥袖,眸色微冷,“他自是不想留下本王,可本王如今乃太后唯一的儿子,清河崔氏也不会放任他对本王如何。” 靖王一死,他就成了皇太后和清河崔氏手上唯一的王牌了。 大兄在天之灵,可千万莫要怪罪他。 无法,谁让大兄自己太过无能呢。 他们兄弟二人,至少得有一人立起来了。 大兄不能,便只能他来! “皇兄啊,你就全当是成全了三弟吧。” * 卫令仪沉迷“如何怀上孩子”一事,沉迷小人书与话本钻研许久,奈何民间杂本虽是百花齐放,有些关键描写却是含糊其辞,让卫令仪绞尽脑汁,也摸不清其中奥秘,尤其是读到一行《桃花源记》,她更是诧异,怪那杜撰话本之人偷懒耍混,竟是搬来了旁人的著作套用。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窄,才通人……” 嘀咕了几句,卫令仪拧巴着小脸,露出痛苦之色。 机智如她,着实被难到了。 想让腹中揣上一个娃娃,竟是这般艰难险阻么?! 好在,这痴儿尚且还知道肚子没那么快显怀,也不用立刻就生下来,她只想在事情败露之前,不动声色的圆过去。 卫令仪焦灼难耐,从太平殿徒步至御花园,一脸生无可恋,搂紧身上的披风,抱紧了柔弱又可怜的自己。 这事能怨她么? 当然不能! 一切都怨那个渣汉子! 若非是他昏迷不醒,她又岂会随口胡扯。这下可好?她从哪儿去弄来一个娃娃。 这痴儿此刻竟是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事—— 既然皇上“坚信”她有孕,那起初又是如何怀上。 不多时,卫令仪瞧见了一抹十分飘逸的背影,如此这般骚里骚气之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正是渣汉子的师兄么? 卫令仪甚是自来熟,“先生!怎的这般巧呀?你也是来赏花的么?”仿佛她自己也是为了赏花而来。 顾长安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昔日宿敌对自己招手,且还笑靥如花,顾长安的心情十分微妙。 当初得知自己输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他真真是气了三天三夜没睡下,得知对方是自己的小师妹,他又消了气。 后来,亲眼目睹封璟被卫令仪虐到茶饭不思,顾长安的内心就更加平衡了。 从前是政治立场不同,大家各为其主、各司其事。而今,中原已定,自然也谈不上甚么劳什子的宿敌。 扪心自问,顾长安十分欣赏卫令仪。 尤其是发现封璟如今还在被卫令仪虐得肝肠寸断,他就更是喜欢这个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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