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见了方才齐嬷嬷与她的对话。 言俏俏跟在怡秋身后走出大门,日光刺眼,她微微有些头晕目眩,下意识手搭在额头,问:“怡秋姐姐,你知道席姑娘在哪里做事吗?” 怡秋忙客气地道:“言小姐,您叫奴婢怡秋就是!您问席小姐吗?好像两个人都在藏书阁吧,负责整理藏书。” 她一顿,又补充道:“哦!不过您放心,藏书阁虽离云机殿比较近,但陛下从来不亲自过去。” 言俏俏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解释这样多,但小九不去藏书阁她是相信的。 因为小九他就不爱看闲书,他屋子里能搜出来的,要么是四书五经和兵书之类,要么就是她的话本。 仙鹿苑与云机殿同一个方向,离得很近。 据说是云机殿后方连着的一处园林改建而来,特地命名为仙鹿苑,专门用以放养白鹿。 快到时,言俏俏还是道了声谢,感谢怡秋昨日替她去铭香阁打扫。 怡秋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言小姐客气了,多亏您前两日打扫得仔细,阁内很干净,一点也不费事的!” 言俏俏不由蹙了蹙眉尖,心底疑惑。 实则从她到铭香阁去的第一日,整间屋子就已经一尘不染了。 难道是小九特地为她安排了最轻松的活? 想到这个可能性,言俏俏渐渐舒缓了眉头。 倘若是旁人,她兴许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若是小九,就觉得很合理。 小九一直都对她很好的,否则她也不会傻傻地等两三年。 怡秋将她送到仙鹿苑门前便离开了,一想到小鹿,言俏俏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入眼是一片错落有致的绿,若非还能看见其中若隐若现的鹅卵石小道和各式木色凉亭,几乎让人以为误入山林之中。 靠近门口有一片齐整空地,放着一只被黑布笼罩的大笼子。 而距离笼子十尺左右的地方已然站着一排低眉顺眼的宫人。 言俏俏自觉地排在最右侧,一抬头,却意外看见个有些脸熟的人。 虽然那天夜里在云机殿,只是远远地对视一眼,但她记性眼力都极好,一下便认出对方,不由呆住了。 正在核对宫人名册的季望山显然也看到了她,冷声问身边的崔公公:“仙鹿苑的宫人是季某亲自挑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 崔公公干笑两声,给了他一个不可说的表情:“这……” 当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啊,至于走的谁的后门…… 季望山啪一声合上手中名册。 崔公公忙低声道:“季公子,别忘了陛下的话!” 季望山当然记得,只觉得五脏六腑还在隐隐作痛。 钟七娘那些个毒药越来越要命,受罚一次实在是折磨。 他也没那么傻,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收敛了情绪,重新翻开名册,似乎不再关注言俏俏。 崔公公心里却仍紧着。 虽见过没几次,但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是个能笑着阴人的主,就怕他心里不舒服,连陛下的警告都不听,趁机欺负言二小姐。 言二小姐那般纯真文静的一个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崔公公操碎了心,本来安置完宫人就可以离开的他,硬生生寸步不离地跟着季望山打转。 季望山额上跳出一根青筋,实在是忍耐有限,微笑道:“崔公公也不必这般提防季某吧?有陛下护着,我敢做什么?” 崔公公挠了挠脸,并不接话。 季望山这才看向不远处乖乖叠手站立的言俏俏。 与旁人多少有些小动作不同,她实在是沉静极了,四周的风都好似对她格外温柔,吹起她颊边的发丝,整个人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他也拜访过不少隐世不出的高人,但那些人要么年寿极高,要么看破红尘,才有那么几分静气。 季望山似笑非笑道:“崔公公,季某有时虽有些自作主张,但我追随陛下多年,早已奉他为主君,断不会干出阳奉阴违的事来。” “你实在小瞧了季某,也小瞧了陛下。” 梁九溪并非是非不分的昏君,真有什么不满,他自会到云机殿当面说。 尽管世人都说他季公子阴险狡诈,但他的手段从来不会用到自己人身上。 不像那个钟七娘,罚自个儿同僚竟也毫不手软,最狠的毒都留给自己人! 崔公公被他说得有些汗颜,停下步子没再跟着,又看了言俏俏一眼,放宽心离开。 两个小太监快步上前,挨个给等待的宫人发小册子。 季望山适时说:“白鹿现世,乃天降祥瑞,事关国运,一切事宜都马虎不得。你们手中的册子记录了白鹿的一应习性和注意事项,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能全部记下来、毫无错漏的,才能得到这块腰牌,自由进出仙鹿苑。” 他一抬手,手中果然拎着七八块腰牌,用黑绳串着。 言俏俏一边消化着他的话,一边翻开小册子。 内容是誊抄的,墨迹崭新,一共有五六页,记录得很是详细,可见宫中对白鹿的重视。 但没人告诉她还要选拔呀。 仙鹿苑的活虽然脏累了些,但例银是普通差事的三倍! 所以小太监一点上香,十几个识字的宫人纷纷埋头背书,不时还念念有词。 言俏俏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抬头看向燃到正中间的香。 虽只是想看看时间,但季望山好似一直关注着她似的,偏了下脸与她对视,微笑道:“不要东张西望。” 言俏俏鼓了下脸颊,有些郁闷。 分明其他人也会看香烧到哪里了,却只说她。 她脾气好,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 所以当季望山叮嘱她“抓紧时间”时,言俏俏慢吞吞合上册子,认真道:“我背好了。” 别说季望山愣住,其他还在埋头苦背的人都百忙之中看向她。 季望山皱眉,抽走她手里的册子:“过来吧。” 到了稍远些的地方,季望山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始抽背。 从白鹿喜爱的叶片种类、精饲料的调配比例,到如何刷洗皮毛等等,言俏俏全都一字不漏地对答如流。 半晌,实在没有内容了,季望山才抬眼打量着跟前的女子。 她睁着清澈的眼,期待地问:“季公子,我通过了吗?” 她是真的很想留下来照顾小鹿,而后为它做一只木雕。 册子是半夜誊抄完毕直接送来的,即便是陛下也不大可能提前透露。 季望山回过神:“记性倒是很好。” 言俏俏向来谦虚,但她记性好确实是事实,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她能记住鸟儿每一片羽毛的走向、每一块木料独特的纹路,以及看过的每一本书。 季望山短促地笑了一声,把黑绳串着的腰牌递给她,然后离开。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小九be like: 我在上班,我的属下却在跟我老婆说话:) #南梁醋王诞生记#
第29章 酸味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 十几个宫人最后只留下七八个, 拿到腰牌后都喜气洋洋的。 言俏俏学着他们的模样,也将腰牌穿过衣带挂在身侧,让它有些沉沉地坠着。 季望山考核完便离开了,实际管理仙鹿苑宫人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听说他从前替宫中某位娘娘养过小鹿, 颇有经验, 因而被特地找来。 虽然都在这里做事,但每个人需要负责的部分显然有所不同。 老太监上下看了看言俏俏, 见她个头不大,又文文静静的,道:“季公子说了, 你记性好, 所以让你负责观察白鹿每日的情况, 包括进食、休息、行为是否有所异常等等, 全都要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整理成册, 每天归档一次。” 他顿了顿又叮嘱:“白鹿极受重视,上头的人说不定也要看你的记录, 千万别马虎了。” 言俏俏来仙鹿苑本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白鹿, 方才还有些担心自己被分去做跑腿、打扫之类的活。 听了他的话, 自然满心欢喜地点头。 况且比起准备新鲜叶片、刷洗皮毛之类,这活还最是体面省力。 果然,老太监刚说完, 其他宫人都朝言俏俏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们则是抽签决定谁去做什么, 中途再进行适当的调整。 那位季公子也只指定了这一个, 众人有互相对视一眼的, 倒没当面发表什么异议。 可言俏俏领了纸笔回来时, 才往关着白鹿的笼子那边走几步,便听见躲在后头的两个人窃窃私语。 “凭什么她不用抽签?我也想做记录,不想给这畜生洗澡。” “你傻啊,你看人家都没穿宫女衣裳,肯定是入宫的贵女。” 言俏俏抱着纸笔,不自觉蹙起眉尖。 而笼后的人还在抱怨。 “……难怪了,方才她还跟那位季公子躲到一边去检查,也不给我们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背出来了……” “才半柱香时间,这还用想么?难道她还是天才不成?” 可是她的记性就是很好啊。 言俏俏想着,便绕过笼子探出头,对二人说:“我没作弊,我真的背出来了!” 她语气认真,神色也堪称温和,甚至声音都细细软软的。 但那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宫人却吓了一大跳,活见鬼似的,拍着胸口连连后退,一时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言俏俏以为她们不信,又往前两步,天真道:“不信你们考我呀?或者去问季公子也可以。” 对方到底是贵女,比她们这些普通宫婢身份还是高些,而且还把那位神秘的季公子牵扯进来…… 宫女顿时就慌了,紧张地福身行礼,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补救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告诉季公子啊!” 说完,二人互相推搡着落荒而逃。 言俏俏疑惑地歪了下头,老太监带人走过来,她才收回目光。 首先要让白鹿出笼,放养到园林之中。 黑布掀开,露出底下足有六七尺高的铁笼。 其中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公鹿,皮毛上有着颜色略深一些的梅花状纹路。 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那一对大而精致的鹿角,每一支分叉都弯出微微的弧度,看起来优美又华丽。 在场众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似被这圣洁的山灵震撼住。 言俏俏不自觉翘起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态变化。 倏地,那白鹿似真的有灵性一般,睁开了眼皮。 白色长睫下是一双澄净明亮的眸子,它望了言俏俏一眼,随即站起来缓缓走动。 小册子里说过,这头白鹿性情非常温和,从庆岁山一路颠簸到京城,虽偶尔也会变得暴躁,但从未伤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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