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明二爷,就是明小丫的二伯村里老会计明发云。 她这一番话说得耿直,明明白白,没有半点遮掩。 明霞倒是懂了她的意思,她笑了笑解释说道:“我是很意外,没有想到,这些小鱼能换到这么多粮食,有点惊讶。” 阿依小山听明霞说完,知道她不是想要跟自己还价,才松了一口气,才意有所指地嘀咕了一句: “我是怕了有些人,难缠的很。” 明霞对哪些难缠的人没兴趣,不过,她又将话题转回这些小鱼的特性身上。 “阿依小山,这些小鱼为什么离开水这么久,还活着呢?”这是明霞现在最大的疑惑。 她自己分析,因为鱼的种类没有重复,所以这种神奇的现象,应该与鱼的品种没有太大的联系,反而可能与它们的生长环境有关。 但是,如果考虑生长环境是主要因素的话,那同样水潭出来的野生土鲶鱼,又为什么命运截然不同呢? 阿依小山听到明霞的问题,很自然地脱口解释道:“医婆说,长不大的鱼,都是石头缝里的精怪变得,离开水一整天都不会死。” 阿依小山坦然的回答,让明霞都差点相信,她说的是正确答案。 多问两句,明霞也无法从阿依小山的口中,知道更多小鱼的信息。阿依小山告诉明霞的内容,都是阿佘族老人们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在明霞听来,与大部分的民间传说如出一辙,很难说服明霞。 一下子能获得上百斤的地瓜米是意外之喜,明霞看阿依小山也不忙碌,便一边喝着自己的黑米茶,继续与她闲聊。 地瓜米是在这里生活的基本物质保障,但如今她们母女四个人要在此地立足,可不是只有地瓜米就能行。 缺衣少食,除了集体劳动,还没有立生之本,这让明霞稍微往这个方面一想,就不断涌上严重的焦虑感。 明霞从一言一句的闲聊中,能感觉到耿直的阿佘族姑娘阿依小山,与自己有一种相似的心境。 她们生活在这个古老封闭的小村子里,但却将自己当成外人。 明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但是无论将来情况如何,她至始至终都没有长期留在铁屋村的想法。 而从她与阿依小山短暂的交谈,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从小长大的阿佘族寨子的想念,还有隐隐透露出在铁屋村生活的不适应。 担心回去再处理土鲶鱼时间间隔太长,让鱼不新鲜,所以明霞直接借了阿依小山的野灶和石头锅,将鱼稍微捞熟,再带回去。 话多了,她们也谈到了身处的这片果树林子。 明霞先主动问了这片果树林子里种植的果树品种。 阿依小山与明霞熟悉起来之后,越发藏不住话,谈起自己这片平日经常待的这片果树林子,话就像说不完一样,滔滔不绝。 “苦梨林是阿文种得,从认识我那一年开始,整整种了十年,然后阿娘才答应我嫁给他。”阿依小山脸上露出之前没有的娇态,眼睛透着明亮的光芒,好像投入一颗星辰。 明霞正在给土鲶鱼剖肚子,冷不丁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你们认识那么久了?”明小丫的记忆,告诉明霞阿依小山嫁给游全文没几年,没想到他们认识那么长的时间。 给单身狗撒狗粮,大概是绝大多数情侣们乐衷不倦的事情。阿依小山说起自己的爱情故事,脸上的笑容就像刚刚从蜜罐里取出来一样。 “我十三岁去山上帮医婆采草药,阿文一个人跑到我们寨子旁的山头猎兔子……” 二花喝完自己的黑米茶,听了两耳小山婶的话,觉得有点没意思,扯了扯明霞的衣服,就跑到凉棚外面玩耍。 明霞保持微笑,一边听,同时将手上的鲶鱼处理干净。 心思直白耿直一条筋的人,很容易有不太顾及旁人感受的毛病。 幸好明霞一直是一位心态淡定的独身主义者,上辈子也经常被朋友拉住倾述他们的感情问题,否则,若是换成明小丫,这个刚被赶出游家的苦命姑娘,那听阿依小山的甜蜜恋爱故事,心情可要百感交集,百味杂陈了。 等明霞把鲶鱼处理完毕,借来的土灶和石锅都清理干净,已经对阿依小山和游全文两人的感情故事,来龙去脉完全掌握。 阿依小山说了很多,但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纯粹的少男和少女的故事。 一个喜欢捕猎,充满冒险精神的少年,在异族村落旁的山丘,遇到心仪的少女,从此钟情,但双方阻碍重重,为了迎娶所爱的姑娘,少年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徒步往返自己的村落和她的村寨,为她种了一整片阿佘族的苦梨树。 苦梨树果实的加工品,是阿佘族的特有的一种货品,是阿佘族族人与外界交换必需品时,最常见的东西。 在阿佘族的族人看来,一户阿佘族的家庭,能拥有五十棵的苦梨树,日子就能过得不错了。 而苦梨树幼苗期生长非常困难,就算是有经验的阿佘族苦梨树种植人,在培育苦梨树树苗的时,往往二十不存一。 阿依小山的阿爸阿妈,正是从阿佘族的寨子赶来,看过了这片拥有六十五棵苦梨树的果树林子,才最终同意了游全文的提亲。 明霞承认,要让自己毫无保留去爱另一个人,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遇到这种赤诚美好的爱情故事,她不能为之欣赏感动。 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才尤为珍贵。 闲闲碎碎的聊天时间过去后,明霞发现自己在这片果树林子里待得时间有点长,尤其是晃荡在凉棚外的二花,小眼神不断朝着凉棚里瞅着,一副待不住地模样。 明霞果断告辞离开。 倒是阿依小山,听明霞要离开时,表情流露失落。 明霞在她这儿借了锅灶烹调,想送她两条土鲶鱼。 阿依小山虽然不爱打听村里的闲事,但也风闻明霞母女独自过活的事情,一条鱼也不要。反而,趁着明霞喊二花回家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大臂粗的竹筒。 竹筒的外表是土黄色的,封口处被竹叶盖住,然后被一种透明状的,琥珀色,像蜡一样的东西封得紧紧的。 “明霞,我看你身上的病根重,这是放了五年的苦梨膏,你我投缘,我送你,每天用它泡一次水喝,会好多呢!” 作者有话说: 慢慢恢复中。。。
第39章 苦梨膏 ◎饮食的最低配置,继续努力吧,当娘的!◎ 背着竹篓, 来果树林子的时候,竹篓只放了鱼,并不显重, 明霞背得也很轻松。而离开的时候,她将从阿依小山那儿换来的地瓜米, 装了三分之二竹篓,再放上用新鲜树叶包好的土鲶鱼,还有两小包的盐,是明霞用一斤地瓜干换到的。 东西装多了, 导致整个篓子沉甸甸地, 没走几步, 明霞肩膀就已经被不太舒服的藤编背带, 勒得发疼。 交换的地瓜米, 明霞只拿走了一小部分, 剩下则暂存在阿依小山这儿, 等她下趟继续来搬。 明霞走出这片果树林的时候, 还特意非常认真地打量了这片果树。 这些将这块土地的阳光几乎都遮挡起来的果树,就是阿依小山所说的苦梨树。 阿依小山晾晒在果树园子中心竹匾上的东西, 就是采摘下来的苦梨果实,经过处理, 再进行重要的日晒。 明霞听阿依小山简单提过,从阿佘族产出最普通的苦梨膏, 都要进过九蒸九晒的处理, 才能被使用。 这种带着一点玄乎的食材加工方式, 明霞从自己的认知来看, 是不太相信的。 这样的东西, 有点像一些偏方, 可以黑发的芝麻丸要九蒸九晒,可以治病的水要搅拌一千下,在她看来,都没有足够的事例和科学作为依据。 不过,明霞心中存疑,却没有完全否定。 毕竟,这个世界与自己曾经的世界,有许多差异存在。 植物动物都有差异,那么也不排除打破她固有经验的事物出现。 二花回去的路上,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帮娘换到这么多粮食的震惊中,下山还一蹦一跳的脚步,此时老老实实跟在明霞身后,时不时张着小嘴,眼睛也不眨地盯着明霞沉重竹篓。 背负中午爬山路很累,尤其是明霞身体确实没有完全恢复。走路稍快,气息一急,就感觉喉咙割裂一般,肺部也有难受的气流要喷出来。 明霞慢吞吞地走着,转头看了看二花,说道:“二花,还记得我昨天教你的数数吗?” 二花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木桶,呆呆地抬头,迷茫地看着明霞。 她手里的小木桶很轻,也就明霞的两个巴掌大小,但是很深,桶口处钻了洞,穿了一根藤线编织的拎手,以明霞的审美看起来,外形古朴简单,又有村野的自然美感。 这个小木桶是阿依小山送给她们的。 说是木桶用苦梨树的老枝制作,钓上来的特殊小鱼,放在这个小木桶里,加些浅水,可以养上四五天。如果明霞今天的小鱼能装进苦梨木水桶里,能换到的东西,还要多少一些。 用阿依小山的原话就是: “到底离水了好些时间,鱼里的精气力消耗许多,医婆会嫌弃的。” 她同时还承诺,若是明霞还能钓到像阿影鱼此类的山精鱼,可以直接拿来跟她换东西。 山精鱼是明霞根据阿佘族的说话,给这些小鱼的一个统称。 明霞自己也不敢肯定下次能不能像二花这样好运气,再钓到这么多的山精鱼,不过,有这种水桶当然要备着,要不然运气来了,东西却打折了,多亏呀! 小丫头成天在外跑,小脸晒得黑溜溜的,表情一呆,还挺逗的。 明霞憋住笑,说道:“你来数数吧,一直往下数,不会我提醒你。” 明霞知道这孩子还有点懵,打算让她换个思路,回回神。 顺便自己也能分分心神,忘记一下被竹篓藤编绳勒得极为难受的肩膀。 “……”二花巴眨着眼睛,好像没听明白地看着明霞。 “你不会把昨天学到的数数都忘记了吧?要不要娘提醒你一下?”明霞又说。 二花人小,好胜心却很强。她刚才发懵没听清明霞说什么,所以没回神,此时听明白她的话,立刻挺直腰板,微微翘起下巴,手指着山道旁的一棵野松,大声地数道: “1!2!3!……” 就这样,伴着二花清清凉凉的童音,明霞觉得这段山路,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等她们慢慢挪到山上,明霞看到自家破旧小屋上刚刚修葺的翠绿竹编屋顶,她总算略略松了口气。 负重前行,果然难度大增。 而二花在这段缓慢的爬山中,已经不用明霞提醒,能够磕磕绊绊地将数数字的功课,推进到从一数到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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