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突然明白了在坤宁宫初见那日, 顾宴风与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竟一日都不愿多等孤?”原来他是这般意思。 若他根本未对与她相约之事用心,若他不怕她没在等他, 若他没有那么急着赶往临安, 或许他都不会那般怨她, 因为他尽了全力却依然晚了,所以,他开始怨她没有多等一日。 世间的错过总是这么轻易。 他本可以, 却未做到。 所有的遗憾都化作了克制不住的怨念与恨意。 窗外的风似乎越来越肆虐, 吹动着院中的古槐树, 发出‘沙沙’之声,褚朝雨思绪逐渐涣散, 一点点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顾宴风下朝后便向月清殿行去, 兰嘉正在殿内八仙桌旁坐着等他回来用膳呢, 瞧见了急忙跟上去:“哥哥, 你去找朝雨姐姐用膳啊?” 顾宴风边走边嗯了声。 “哥哥,我昨日不是跟你说了吗?秦家的事才过去没多久,朝雨姐姐毕竟嫁进过秦家,她需要缓一缓,你给她些时——” 顾宴风打断她:“闭嘴。” 他大步而去,兰嘉觉得一个人用膳无趣,就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直到月清殿内,小跑着直接越过顾宴风径直坐在了褚朝雨一旁:“朝雨姐姐,我来陪你用膳。” 褚朝雨笑颜回她:“好。” 随后她看了眼跟在兰嘉身后的顾宴风。 顾宴风坐在褚朝雨对面,看了看她,微微皱了下眉,嗓音带着些微斥意:“昨晚没休息好?” 褚朝雨今早梳妆时就瞧见自己的眼圈有些暗,想是顾宴风说的是这个,她回道:“昨晚风大,夜里醒了几次。” 兰嘉也跟着说:“我昨晚也被吵醒了一次呢。” 顾宴风起身给她夹了竹笋、鱼片、蟹黄包,又给她盛了碗豆花放在她面前,神色认真嘱咐道:“多吃些。” 兰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许久,她咽了咽口水,低声欣喜道:“哥哥,我也想吃豆花。” 顾宴风一边坐下一边随口道:“想吃自己盛。” 兰嘉:…… 褚朝雨看了顾宴风一眼,她原本以为顾宴风用膳时给人夹菜盛饭是他本来就有的习惯,她还好奇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癖好。 她也不言语,默默吃着顾宴风给她夹的菜,拿起汤勺吃了口豆花,倒是入口即化,透着股浓郁的豆香味。 兰嘉自己盛了碗豆花小口小口的跟只兔子吃萝卜般一会就给用完了,她边去夹蟹黄包边对褚朝雨说:“我姑姑的迁宅宴就在后日了,朝雨姐姐,后日咱们一同去。” 褚朝雨回她:“好。” 顾宴风今日来此的目的被兰嘉给说了出来,他也不再言语。 用过早膳,顾宴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兰嘉看了看她哥哥的眼神,乖乖说道:“哥哥,我去找凌哥哥了,反正你今日也不忙,就在这陪陪朝雨姐姐吧。” 褚朝雨:…… 褚朝雨迷惑的看了眼他们兄妹二人,从前她也没听顾宴风提起过他还有个妹妹,难怪在临安时,他有时候挺会逗她开心的,原来是有个妹妹。 顾宴风在古槐树下的躺椅处一躺,似是很悠闲,褚朝雨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回殿内,被他突然喊住:“过来。” 褚朝雨闻言走过去,淡淡道:“殿下有事请吩咐。” 顾宴风微抬下颚,示意褚朝雨坐在一旁。 他修长的指节错乱的搭在额头和脸颊处,看着褚朝雨:“哪家当铺?” “嗯?”褚朝雨轻疑了声,到尾音处已变得极淡,她已知道顾宴风问的是什么,褚朝雨回他:“既然已经当出去了,便不赎回了。” 顾宴风不置可否,继续道:“那是当年孤送给你的,如今你将它当了,你与它两清,可孤却可以再买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褚朝雨隐隐感觉到,顾宴风的语气里有丝丝缕缕的恼意,若不是他非要逼她,她也不会想着去将那串手链给当了。 褚朝雨回他:“白氏当铺。” 顾宴风向着月清殿外抬了下手,褚朝雨看到陈公公手中捧着两只精巧的紫檀木盒缓步走来,生怕里面的东西不小心被碰到似的,直到他走到褚朝雨面前,笑声细语道:“褚姑娘。” 随后放在了褚朝雨面前的石桌上。 顾宴风冷白的指节在躺椅的一侧轻轻敲打,目光始终落在褚朝雨身上,说道:“打开看看。” 褚朝雨将面前的两只紫檀木盒都打开了来。 在看到第一只紫檀木盒里放置的物品时,褚朝雨暗骂了顾宴风一句,看到第二只紫檀木盒后,她似乎有些能猜到他是何意。 褚朝雨打开后,神色淡然的看向顾宴风:“殿下,打开了。” 顾宴风坐起身,抬手将紫檀木盒里的白玉铜铃手链拿起,以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手伸过来。” 褚朝雨没伸。 顾宴风也不与她多说,宽大的手掌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膝上,嗓音温润:“这是孤送你的,与过往无关。” 我们重新开始。 顾宴风将手链给她戴在莹白手腕处,也不抬眸看她,依旧是那般强硬的语气:“日后都要戴着,不许摘下来。” 手链戴好了,顾宴风攥着她的手却未松开,褚朝雨以为是他一时忘了,微微挣脱了下,顾宴风却是攥的更紧了。 褚朝雨无奈,就不能把他想的太好了,他哪是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嗓音淡淡道:“殿下,放开我吧。” 顾宴风不舍得放开,她的肌肤不止白嫩,更是光滑,被他攥在手中滑溜溜软绵绵的似块上好的暖玉,透到他手心的温热触感,让他很愉悦。 顾宴风唇角含笑,眉目似是都缀了笑意,说她:“你还没答应孤呢?” 褚朝雨看了他一眼:“如此贵重的物品我不会收的,殿下还是给我摘下来吧。” 顾宴风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不见,他的指腹触在褚朝雨腕骨处,轻轻摩挲,随后轻按了下:“这是孤的赏赐,你若不要便治你的罪。” 见褚朝雨垂眸不再说话,顾宴风放开她,示意她看向另一只古檀木盒:“红玉短笛是你摔碎的,你来把它复原。” 褚朝雨被他适才的强势染了些愠恼:“碎了便碎了,复原不了,就算复原了,也不好看。殿下金尊玉贵,难道要日日在腰间佩戴一支碎了的物件。” “孤说可以复原那便可以,好不好看,合不合适又不是你戴,孤觉得好就是了。” 褚朝雨不欲跟他抬杠,反正他就歪理多,她看了眼紫檀木盒内碎成了五块的红玉短笛,心中似是被揪了一下,当初是因她特别喜欢爹爹才会买给她的。 褚朝雨本能的伸出手去拿起一块碎玉轻抚了下,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从碎玉处传来,袭入她的鼻尖,顾宴风也闻到了。 那是他带在身边闻了好几年的气息,嗅香如她,终日相伴。 褚朝雨眉目间染上一层忧伤,低声回他:“过几日会还给殿下的。” 顾宴风露出笑意,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突然调侃道:“生的瘦瘦气气的,怎得力气那么大?” 再摔碎些,想复原都难。 顾宴风目光又落在她唇上,关心的问道:“还疼吗?” 褚朝雨:…… 明明那日的事她一点都不想再提,甚至想起来心中就烦闷,顾宴风却好像今日专门来跟她叙旧来了,提完手链和玉笛还不够,又要提其他的。 褚朝雨瞪了他一眼。 顾宴风恍若未见,眸光中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你给孤咬的可还疼着呢。” 他不止提这些事,嗓音中还透着几分邪魅,深邃的眼眸看着褚朝雨时还带着挑逗:“不过,孤不跟你计较了。” 褚朝雨神色冷淡,挤出一抹笑意:“殿下宽宏大量,自是无人可及,殿下若没其他事,我回殿内了。” 顾宴风看她一张脸羞红,笑了笑,起身回了辰阳殿。 —— 褚朝雨回到殿内开始发愁要送给庆安长公主什么迁宅礼,她木匣子里的东西送了出去,如今身上所有的物件屈指可数,唯一有的就是当这串白玉铜铃手链的五百两银票。 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这串白玉铜铃手链,用食指轻轻点了下两只豆子大小般的铜铃,又抚摸了下那块透亮的白玉。 她不想动这些银票。 褚朝雨想了想,让小蜡去买了些丝棉回来,她从箱笼里取出一张崭新的豆绿色香帕,打算在上面绣朵长公主最爱的‘刺梅’。 刺梅,喜暖喜光,却有密而坚的刺。 褚朝雨忙活了一日,又将碎掉的玉笛用树胶沾了许久,她如今的性子也算得上沉稳,沾这支玉笛沾的耗尽了她的耐性,眉目间都染上了躁气。 小蜡在一旁也着急道:“小姐,你歇会,让我来沾。” 褚朝雨一开始本是没让小蜡来沾,后来实在没了耐性,就让小蜡去忙活,依旧是沾不上,沾上了没一会也要再裂开。 褚朝雨口中嘟囔着:“根本就复原不了,他这是在故意为难我。” 小蜡想了想:“小姐,兴许是你将这支玉笛给摔了,太子殿下心中不满,才让您在这费心沾呢。” 小蜡在心中嘀咕:太子殿下真是个不饶人的主。 褚朝雨默了默,心中也静了下来,吩咐小蜡:“别沾了,收起来吧。” 小蜡不解:“那要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褚朝雨见小蜡一副愁怨满满的模样,笑道:“他不会怪罪的,这般做,只是在告诫我罢了。” 小蜡这才松了口气:“那我给收起来。” 顾宴风将碎了好几块的红玉短笛交给褚朝雨,本也没打算她能复原好,不过就是为她如此不珍视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而告诫褚朝雨,免得她日后发起脾气来,还这么不管不顾。 没来见她的那几日,他闲下来便会坐在桌案前沾上一会,可无论怎么沾好,过上一会总会再次裂开,他便拿给了褚朝雨。 等她沾不上,再交还给他时,他再去交给宫里的玉匠师父。 —— 翌日一早,三人同行前往城外的芳居,顾宴风来到月清殿时,褚朝雨和兰嘉已经坐上了马车,兰嘉推开木窗,清脆的嗓音喊着:“哥哥,我坐朝雨姐姐的马车只到城门处,凌哥哥在那里等着呢。” 言外之意,哥哥,你别那么小气,我就占用朝雨姐姐一会。 行至城门处,凌肃果然等在那里,他本来要上顾宴风的马车,被兰嘉喊住:“凌哥哥你来这里。” 凌肃抬起的步子又落下,去了前面那辆马车,此时兰嘉的话一出,褚朝雨问她:“你是要让凌二公子也坐进来?” 兰嘉一想,满脸愧疚的看着褚朝雨:“朝雨姐姐,我和凌哥哥坐这辆马车,你去后面我哥哥那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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