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公主。” “公主可是要听史册?” 女官也就是入宫的林衿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上位者的心思。 她们这位公主是个厉害的人,旁的女子喜欢胭脂,刺绣,戏曲等等女儿家的玩意,公主一个都不喜欢,偏有一样勉强搭边,旁的女子会看话本,公主会看史册。 这种枯燥无味,还极费钱的玩意,在渭朝能有几个姑娘家喜欢,要是被旁人晓得了,说不准会说句怪人。 可公主不是这些普通人,南宫姝有一个极为娇宠她的父皇,要什么给什么,女儿有爱看史册的爱好,渭帝直接把翰林院珍藏所有典故塞进公主寝殿,还特意又建了一处宫殿专门安放。 公主说她入寝喜欢听着史册中的典故睡觉,也想要学习其中的知识,渭帝更是下令征集女官,为她讲史册。可学习历史的女官不多,换了又换,直到林衿的到来。 她是帝师的孙女,说句通晓历史不为过分,因此南宫姝常常招她来,听她说这些。 之前林衿讲到了夏朝,本以为公主要从这继续听,没想到南宫姝说道:“本宫想要听前朝平厉帝的故事,你会吗?” 公主这般让人难以琢磨,还是上次让林衿讲如今京城中存在的赵家。 纵然心中不解,林衿也应了下去:“会,下官会。” 公主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林衿进来宫殿后,深刻地感受到这句话。 经过上次的猝不及防,林衿这次多了几分从容,她清了清嗓子,对平厉帝的生平信手捏来,语调娓娓动听,让人深入其境。 可南宫姝没有在认真听,她娇嫩的手摩挲着怀中玉佩,细细地感受着它的上面轮廓,正是最后一次和沈弈相撞时,从那人身上掉落的。 她没有还给对方。
第104章 天将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中榜并没有给沈弈带来多久时间的开怀,他开始在闲暇之余教导何玉砌读书。 “沈师父,你看,我的字!” 今日沈弈给何玉砌安排了练字的功课,自己陪着他在一方天地中,临到傍晚,对方拿着一天的成果到他的面前。 品着字,沈弈一言不发,而何玉砌急不可耐地道:“本公子的字与那马长策相比如何?是否比他略胜一筹!” 他口中说的马长策也是勋贵人家的子弟,对方是他们这一代学文的领头羊,年十八,身具秀才功名。 许是他太过吵杂,沈弈的目光从字上挪到何玉砌身上,面前的人眼神明亮,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啪”的一声,沈弈把纸摔到书桌上,语气冷厉:“不过尔尔。” 何玉砌下意识地想反驳,可看见书桌的右侧放着的大板子和门口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侍卫,有这些坐镇,他硬是咽下话来。 他学习不下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坐不住,为了改变他这个小毛病,正所谓“黄荆条子出好人”,对于不听话的学生那也只有板子伺候。 “叫门子抬过凳来,按翻凳上。时在初秋天气,还穿夏裤的时候,二十五个毛竹大板,即如打光屁股一般”。* 这还是好的,在京城有暴脾气的武将会直接自己上手,那可不会留手。文渊侯不会这么做,但他会安排替他做这事的侍卫。 可这不代表,何玉砌内心会服气,他气鼓着脸,眼神不满。 “取得一点成绩你就沾沾自喜,如何比得上他?你不过一介童生,人家是秀才,再过三年,他下场就是举人的身份,而你”说着,沈弈横眉,停顿了一瞬,接着道,“我看还是小小童生。” 他的话过于刺耳,何玉砌一下就红了眼眶,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恭敬的通报声: “沈公子,门外有一位名叶明彰的公子登门拜访,等您过去相见。” “嗯,我知道了。”沈弈收回目光,合上书籍,起身,在离开前,背对着何玉砌说道:“今日的功课重新抄写,明日送到案前。” 身后没有人应答,但沈弈知道对方听到了。 何玉砌不是个傻子,相反他挺聪明的,自己教给他的知识,只要他能静下心来学,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那板子也是震慑,沈弈可没有打算真下手打他,自己的教学可不是棍棒之下出学生。 “沈兄,你我之间可是许久未见!” 一见面,就听见叶明彰对他如此“抱怨”。 沈弈面露尴尬,他确实近日没出过门,除了教导何玉砌外,就是备考不久之后的殿试,并没有像其余的一些贡士考中后就万事大吉。 哦,对了。叶明彰也考上了,是七十五名。 “明彰兄今日是有何事?”他招呼着门口静候的仆役沏茶,“换成九曲红梅,再拿上一盘小厨房新出的点心。” 瞧着他做完这一套,叶明彰幽怨道:“没事就不能来找沈兄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沈弈硬着头皮。 两人就着话闲聊了一会,叶明彰就要拉着他出门游玩。 沈弈这些天的状态不是很好,任谁心中突然多了一件如此天大的事都会寝食难安,他承认自己对何玉砌的严苛是有一股泄愤在其中,这是要改的。 而如果以后事情暴露,他看向身前品茶之余,还不忘劝说自己的好友,暗道:渭帝若是要清算同党,他怕是第一个要跟自己一起被砍头的。 心中思绪颇多,迷迷糊糊中沈弈模糊的应了几声好,自己都未发觉。 “那我们走吧。” 叶明彰放下茶杯,往门外走去。 “去哪?” 沈弈不明所以。 “你刚才答应我的,一起去宴会。”叶明彰回头,提醒他自己应了什么。 “...” 压根什么都不记得的沈弈能想起什么! “走吧,整天闷在侯府读书,对身子不好,偶尔也需要好好放松。” 实在是拒绝不了他的好意,沈弈也就出门了。 他对这次宴会没有报有什么期待,一群文人谈天说地罢了。 他们这次要参加的宴会是叶明彰房师领头的,去的多数是他门下的弟子,由叶明彰带着沈弈也不算坏规矩。 中榜的贡士亦称其本科主考官为座师。 因会试中分房阅卷,应考者试卷须经某一房同考官选出,加批语后推荐给主考官,方能取中,对选荐自己试卷的本房同考官,称为房师。 两位主考官还在忙于殿试的举行,空闲下来的房师倒是有时间和新鲜出炉的贡士们培养感情,不过一直没有听过沈弈的房师要举行宴会,所有他有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宴会。 歌楼夜宴停银烛,柳巷春泥污锦鞯。* 宣武二十年三月,位于京城东市的花满楼是名满天下的大酒楼,这里热闹喧腾,一派烟火气息。 此时酒楼门口格外忙碌,小管事马不停蹄地吩咐:快快快,贵客到了,你们准备作陪!隐舟,你也过来! 叶明彰的房师官位不小,众人入座后,就有人来招待。 文人宴会也处处透露出雅的格调。 花满楼专门为他们开辟沿袭兰亭雅集的雅间,在环境优雅的山水胜景中,众名士济济一堂,他们或饮酒品茗,或吟诗作文,或谈玄论道,或琴棋书画,形成一道由美的风景。 即九雅之说,包括寻幽、酌酒、抚琴、莳花、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 三杯两盏过后,沈弈这位新科会元也很快融入了他们中,谈论天机玄礼之事。 他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应付着一位位想与他相识的学子,游走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 果然,没什么不同的,和之前大同小异罢了。 待久了,沈弈感受到一丝厌烦。 “杨隐舟!” 离得叶明彰最近的沈弈听到了他的惊呼,把身子转了过去,以为是他遇见了什么熟人,没想到入眼是一位作说话人打扮的男子。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位说话人身上带着和他们相近的文气,和花满楼的铜臭味格格不入。 说话人,其实就是今天常言“说书的”。是花满楼安排来给他们作陪的。 然而,当叶明彰的目光与作陪的他相遇时,却忍不住惊呼出声。 旁人不会想到的,叶明彰考过三次会试,在第二次会试中借住客栈时认识的杨隐舟,他落榜了,可听说杨隐舟考中了第六名。 极好的成绩,三年过后,叶明彰猜想昔日相识的友人肯定是作了官去了。 谁料到,曾经优秀的朋友今日成为作陪的伶人! “你是不是叫杨隐舟?” 叶明彰发问,可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细细盯着说话人的长相,逐渐的和记忆中的他重合,连气质也分毫不差。 “明彰兄,多年未见,你怎么忘记在下了?” 杨隐舟径直盯着他的眼睛轻笑出声。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叶明彰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在下怎么不能在这?”杨隐舟反问,“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你不该在这,我记忆中的杨隐舟风度翩翩,是被学子追捧的对象,是属于官场的,而不是在... 叶明彰很想这么说,他感觉到了气愤,苦读这么多年,学得一身本领,马上就能报效帝王,实现读书人奋斗一生的功名。怎么就没了呢? 他刚想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拦住了。 “明彰兄,是你认识的人吗?” 注意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妙的气氛,沈弈插了一嘴。 他和对面那人对视上了,对方的眼睛,那双眸子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 不认识,叶明彰喃喃,可被沈弈这么一打断,他平静了,道:“是以前会试认识的朋友,他叫杨隐舟。”是上次会试的第六名... 后半句,叶明彰没有说出口,意识中选择了隐藏,他怕沈弈对杨隐舟留有异样的目光。 毕竟世人对杨隐舟的“自甘堕落”是批判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免俗。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聊了起来,还聊得挺好的。 “我记得你,前辈是上次会试的第六名,学生拜读过前辈的文章,那篇《持其志》写得极好。” 在京城备考时,文渊侯就给足了近些年中榜学子的文章供观摩,沈弈看了许多遍,对上面的一些人名记得清楚。 这三四年,杨隐舟对他也印象深刻,在花满楼给学子作陪时,沈弈的名字常常被人提起,中榜名单出来时,自己还混入人群中,去文渊侯府看过热闹,远远见了。 在听到沈弈看过他的文章时,惊讶了一下,但也就一下,杨隐舟已经许久没有作文章了。 他笑道:“常听人说,今年的新科会元不仅文章作得极好,人也长得极好看,好多京城的闺秀对沈公子另眼相看。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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