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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晏常去的哪家甜品铺子前聚了许多人，排队等着买新蒸出来的糕点，天寒又是大雪，舒晏便没有下车，停在路旁等着人少些再去买。 一个小孩跑了过来，冲着车内的舒晏大喊着：“姐姐！姐姐姐姐！有人找你！” 舒心衣衫褴褛，蹲在街角看着那小孩跑过去，她好不容易从一家地下赌坊逃出来，来到这里等舒晏，她知道舒晏最喜欢这家的甜食，因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没想到真让她看到了郡王府那显眼的白色马车。 拿出身上最后几枚铜板交给街边玩耍的小孩，请他帮自己带个话，小孩跑了过去，又很快跑了回来。 “怎么说？！”舒心焦急地问道，小孩吃着糖葫芦口齿不清地说：“车里的姐姐说她没有妹妹。” “什么？” “车里的姐姐说！她没有妹妹！”小孩一字一顿地大声喊着，舒心顿时心凉了半截，还想起身亲自去找舒晏：“不会的，晏姐姐不会这么对我的！晏姐……” 后脑传来钻心的疼痛，舒心眼前一黑，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 “贱人，竟敢迷了我的客人逃出来，这次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膘肥臂圆的老板恶狠狠地骂着，对旁边的打手们偏了下头，“带走！” 很快雪就将这里的痕迹覆盖了，几名孩童在这里堆着雪人，丝毫看不出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舒小姐！买着了！”婢女抱着热腾腾的糕点跑过来，舒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甜又软，非常好吃。 “舒小姐，方才府内有消息说，郡王大人已经进京了。”樊询说着。 舒晏心里一喜：“那我们快回府等他吧。” “舒小姐，大人要先进宫一趟，不会那么早回府的。” 原来无论输赢，征战归来都得先向圣上禀报，这是规矩。 舒晏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宫门等他。” “是。” 马车是比带着兵的李司淮先到宫门，舒晏也不敢靠得太近，下了车远远地看着那边，很快一行黑压压的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俊美的男子也看见了她，两人只对视了短短一眼，舒晏泪就涌了上来，太好了，他没事。 李司淮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然后指了指宫殿，表示自己很快出来。 舒晏点点头，目送他进了宫门。 禀报情况的地方并不在圣人见朝臣的紫宸殿，而是在后花园。 李司淮一手搭在腰间的刀上，往雪地里看了一眼，圣人正负手雪中而立，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雪出神。 “哎哟，郡王大人，见陛下您先把刀给摘了呀。”郭兴先迎上来说。 “无妨。”圣人抬了下手，“淮儿，你回来了。” “参见陛下。”李司淮行礼道，“茂州的叛军已尽数剿灭，周边的余党也已清理干净，陛下可以放心。” 圣人回头打量着他，以前他受伤之后就不能提刀，如今不仅武功恢复了，还带兵打了胜仗，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淮儿，这次你做得好，朕原本以为你与朕还有心结，没想到……” “臣不是为了陛下，是为了天下百姓。”李司淮打断了圣人的话，圣人的话硬生生挂在嘴边又憋了回去。 郭兴只觉得本来良好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微妙起来，这李司淮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陛下，放眼望去全天下也只有李司淮敢这么说了，他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紧张地看着这位郡王。 圣人点点头：“是，郡王的确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 说着他指了指花园旁的堆满雪的凉亭：“淮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喜欢与朕在这里玩耍，当时母后喜欢在这里弹琴，朕记得你可是得了母后的真传，弹琴之技在一众兄弟姐妹之间无人比得上你，还有这鱼池里的鱼儿，朕记得你曾经为了抓它们跌入水池，还遭了父皇的训斥……” 圣人缓缓地说着过往，李司淮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圣人回忆了许久之后，他冲李司淮笑了笑：“朕很欣慰能有你这个亲弟弟……” “那皇兄，为何一再要置司淮于死地？” 李司淮声音不大，话里的意思却很严重，如此直白的话语不仅圣人脸色变了，就连郭兴也吓得一哆嗦。 “我从来不在乎帝位，陛下一直苦苦相逼又是为何？七年前的刺客，是陛下安排的吧？”李司淮手按在刀把上，往圣人面前走了一步，“如刚才陛下所说，臣是您亲弟弟，您对亲弟弟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吗？在您的心里，兄弟之情是否还没有您座下的龙椅重要？” “……”圣人看李司淮说着话，朝自己步步逼近，郭兴忙跑过去挡在二人面前，小心翼翼地笑着道：“哎哟，郡王大人消消气，离圣人这么近也不好说话吧。” 李司淮垂眼瞥了下眼前的这个太监，眼神冰冷，吓得郭兴一个哆嗦，忙噤了声退到一旁。 他抬起视线平视着圣人：“陛下是怕臣动手吗？” 圣人脸色难看，看了眼李司淮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终是下定决心坦白了真相道：“不错，当年刺客是朕安排的。当时父皇病重，朝廷各自为派，而朕知道你众望所归，就连父皇也对你极其偏爱，这太子之位肥腻莫属，可朕并不觉得朕治理天下的能力逊色与你，不想把皇位交于你……至于那刺客……”说到此处圣人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郭兴：“朕不知道他会出这么重的手，不仅废了你的武功，还使得你差点丧命……是朕对不起你……” “唰！” 郭兴眼前白光一闪，看到李司淮猛地拔出了刀，忙一个侧身上前，想挡住李司淮的刀，没想那刀锋一转，竟直直地朝自己挥了过来，不得不抬手一推，掌力带着功力朝李司淮逼去，李司淮侧身躲过，再次朝他攻来。 ----
第80章 == 圣人站在旁边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虽然表情镇定，可眼里的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惊恐，他看出李司淮这七年来武功并未退步，反而精进了不少，那郭兴不是他的对手，仅仅五六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被李司淮一刀刺进了胸膛。 “唔……”郭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瞪圆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李司淮，眼里是难以相信，“你的武功，居然长进了不少……” “原来是你。” 李司淮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打伤自己的人，可此人藏得极深，七年前动过一次手之后，似乎就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了，但是李司淮肯定，此人非常熟悉皇宫，极有可能是圣人身边的人。 只是他确实没有怀疑过郭兴，他虽从小跟着圣人，可自己从来不出手，平日见到自己也低头哈腰的，实在看不出他会武功。 方才李司淮是赌一把，想将圣人身边的人逼出，让他没想到的是，此人居然是郭兴。 “郡王大人，你到不认为当年发生行刺事件之后，我会被灭口吗？”郭兴咬着牙说。 “你当年伤得我只剩下一口气，对自家主子如此忠心之人，圣人是不会舍得杀的。”李司淮说着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是吧，皇兄？” 圣人早已看得脸色发白，而郭兴鲜血如注，他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眼圣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李司淮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刀身在手心转了一圈，站在原地对着圣人就扔了出去，圣人直见眼前寒光一闪，有些认命地闭上了眼。 没想到耳边划过一道风声，圣人睁开眼，看李司淮的那把刀擦过自己的脖子，直直地扎进了后方的假山石中。 脖子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感，圣人摸了下脖子，破了点皮，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司淮，“你不杀朕？” “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李司淮身上那股凌厉骇人的气势收了回去，他淡淡地看着圣人，“罪臣李司淮，意图行刺当今圣上，幸行刺未遂，现已被缉拿，请陛下发落。” 圣人满脸惊愕，他不曾想过李司淮会这么说，甚至他都没想过李司淮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方才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一命换一命，所以并没有闪躲，只是这事情发展得太快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李司淮把腰上的刀鞘往地上一扔：“景平郡王已被陛下赐死，从此刻开始，世上再无此人。” 圣人见李司淮扔掉了代表皇室身份的横刀，还有他话里的决绝，看着他转身离去，快步朝前走了两步：“淮儿！” “……”李司淮停下了脚步，却未曾回头，“你不是一个好哥哥，却是一个好皇帝，从今往后，希望陛下励精图治，将大有为。草民告辞了。” “……淮儿……” 李司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步伐没有丝毫的留念与迟疑，他离开了这一直牵挂在他心中的地方，人也好，回忆也罢，有喜有忧，都是过往，他已不是景平郡王，不会再将这些带走。 从这里走出去的，只有李司淮自己而已。 圣人在白雪皑皑的花园中站了良久，直到身上都堆满了积雪，直到旁边郭兴的尸体被白雪掩埋，直到雪深积到了膝盖。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望着渐渐停歇的风雪，呼出了一口长长的白气：“都结束了……” 舒晏在宫门外等得心焦，终于是看到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宫门里出来，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跑去。 李司淮张开手臂，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 “结束了吗？” 舒晏轻声问。 “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轻声回答。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渐渐散开，笼罩在心上的乌云也跟着散去了，对舒晏也好，对李司淮也罢，暖暖的金光突破云层，洒在了这片白茫茫的土地上。 “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李司淮吻了下舒晏冰凉的额头：“好。” 今年的新年比以往更热闹，宫内出现了那么大的事情，可当时只有三个人，郭兴已死，李司淮失踪，只剩圣人沉默不语，谁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宫外不一样，民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舒晏给东泰楼的姑娘们都包了红包，有家的归家，无家的去府邸过年，厨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大家围了满满一桌，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席间，蝶依跑了几次厕所，舒晏打趣她是有孕了，不想蝶依却红了脸，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下大家都更是高兴，分分要来摸摸蝶依的肚子沾沾喜气，李云连忙拦着说别摸坏了。 李云拿着酒杯要和李司淮定娃娃亲，李司淮笑着说自己倒是想，可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然后给了舒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羞得舒晏红着脸不去看他。 因为李司淮不再是王爷，又是过年，大家都能上桌吃饭，那边厨子和小丫鬟聊得兴起，李云小心谨慎地护着蝶依的肚子，蝶依笑着说他担心过头了；烟罗喝了不少酒，一直拉着樊询不停地说着话，一向严肃的樊询也低着头认真地听着，表情相当柔和；杜鹰被玉章台的女孩子们围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几杯酒下肚后就打开了话匣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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