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这么久,她也有点,想家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白月光!也没有朱砂痣!男主身心干净!他和南宫家主的事后面会解释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自《曹刿论战》 第17章 恨多艰(二) 小娘子送给心上人的? 一觉醒来,窗外还是黑沉沉的。 乔欢揉揉眼,寻思着莫非是心中有事才醒得早了些,就听外头有小厮隔得老远就开嚷:“玉奴姐,玉奴姐!你快去看看家主,家主不好了!” 紧接着就是“当啷当啷”一阵响,像是有人摔了盥手的铜盆。 “家主怎么了?!”玉奴的声音传入屋内,听着有些急躁。 “奴才见家主迟迟不起身,就进屋去瞧,结果就瞧见家主脸上起了红疹,人也叫不醒,身上还烫的很。靳忠说他去请大夫,叫奴才来找姐姐过去守着……” 乔欢不论如何也躺不住了,她甚至没有洗漱,扯过衣裳迅速穿好,拽过一根红绸带,边扎着头发边往外走。一出门,刚好碰上同样着急的玉奴。 “玉姐姐,我都听到了。今日周先生给我们放了假,我与你同去守着家主,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从第一次见乔欢,玉奴就瞧出乔欢的小心思了。她握住乔欢的手,十分善解人意。 “欢娘子,那就多谢了。” 秦世卿躺在床上,寝被褪至腰间,寝衣半敞。面部、颈部、胸膛分布着片片红斑,间或有几颗红疹晶莹圆润,好似缩小的石榴籽。 请来的大夫是秦家的常客,在这一带素有“妙手回春”的美名,人称“妙手仙人”。邻里街坊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 这位妙手仙人长的很是匀称,通俗点讲,就是平平无奇,单凭长相,扔进人群瞬间淹没那种。 年纪也不算大,再过几年才知天命,但下巴上的黑胡子已经留了一指长。据说是早些年没成名的时候,有人嫌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为此特意蓄的胡子。 他坐在榻边,两指挑开秦世卿的衣领,仔细看过红斑,顺带扫了眼红疹。 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例行公事把完脉,背起药箱,不慌不忙走到屏风相隔的外间。 眨眼的功夫,乔欢、玉奴、靳忠团团将他围住。 他捋着胡子笑了笑,“诸位不必担心,日晒疮而已,阳热毒邪侵体所致。这几日避着些日光,几副清热解毒的药吃下去,排出体内热毒,也就无碍了。” 这种名望极高之人说的话素有定心丸的作用。诸人听后俱是松了口气,靳忠问小厮:“老太爷和老夫人可起身了?” 小厮:“刚问过一遍,尚未。” 靳忠:“那你再去说一声家主无碍,叫他们不必担心。” 小厮应下,小声嘀咕:“老太爷什么时候关心过咱们家主……” “说什么呢!”靳忠压着声道,“再乱嚼舌根,自己去领板子!” 小厮闭上嘴,忙不迭跑去传话。 其实时辰也不早了,但天阴的厉害,瞧着还像在晚上,一丝光也无。 屋内点着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远比不上日光的炽热。 乔欢不禁想起前日里那要把人晒化了的日光。 那日秦世卿也起了红疹,那日的日光也远比昨日来得毒辣。可为何,秦世卿昨夜才起了日晒疮? “大夫,敢问这种疮一般在日晒后多久发病?”乔欢问。 没称他为“仙人”,而是与那些凡夫俗子并称“大夫”,妙手仙人有些不悦,撩起一只眼皮瞅了乔欢一眼,见是位小娘子,又缓缓落下眼皮。 “这个……”仙人沉吟片刻,“因人而异,但就老夫所知,最长不过六个时辰。” 乔欢:“也就是说,家主这疮,是因昨日暴晒所致,与前日无关?” 仙人抿了口茶,“倒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可是……”乔欢还想再问,就听妙手仙人重重放下茶盏,砸得木桌“哐”得一声响,“小娘子这是信不过老夫的医术?那不如另请高明!” 靳忠连忙称不是,玉奴向乔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妙手仙人开好药方,靳忠亲自跑去抓药。玉奴包好诊金,嘱咐下人好生送仙人出门,又见乔欢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屏风上,神情纠结,像是想近身瞧瞧家主,却又不知此举是否妥当。 玉奴上前安慰道:“欢娘子,你且放心,仙人都说无事,家主自会平安。” “仙人?”乔欢一脸嫌弃,“什么仙人,多问几句就翻脸。” 玉奴笑着与乔欢走到门边,“有些真本事的人,脾气总会傲些,你别放在心上。” 乔欢小声道:“我就是怕他误事。” 人都站在门边儿了,玉奴的意思不言而喻。大魏风俗与西迟截然不同,规矩多如牛毛,乔欢不知她留在这儿究竟有何不妥,便问:“玉姐姐,我可以看看家主再走吗?” 玉奴瞧她天真得可爱,噗嗤笑了一声,凑近了些,两人像在说什么悄悄话:“欢娘子,这两日奴婢去看陈武,他总捂着被子不叫奴婢看他的脸,你可知为何?” 陈武的脸不再裹着纱布,结痂的伤口裸。露在外,乔欢去看过一次,吓人倒是谈不上,莫名有些滑稽而已。 乔欢呆道:“是因为很丑吗?” “是呀,”玉奴拍拍乔欢的手,“都说女子爱惜容貌,奴婢瞧着,这男子扭捏起来,一点不输女子。家主如今脸上起着红疹,若叫他日后知道这幅鬼样子被娘子瞧见了,娘子说,他还怎么见你?” 乔欢怔怔地点点头。 秦世卿不是秦世琛。秦世琛恨不得所有人围他转,从不考虑别人。秦世卿恰好相反,体贴周到得让人无所适从。若她今日真瞧见了他的病容,估计日后见了面,他又要愧疚“有损娘子闺誉”。 想到这六个字,乔欢就头疼。 好险好险,差点又让秦世卿为损了她的闺誉而愧疚。 “玉姐姐说得有理。那么等家主醒了,我再来看他。” 预想中乔欢兴高采烈的反应没出现,玉奴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清凌凌的,一眼看到底,喜悦的色彩半点没有,反而品出一点……逃过一劫的庆幸? 哎……她都拿自己和陈武做铺垫了,这欢娘子怎么就没听出来她话中有话呢? 玉奴回头,隔着屏风看向秦世卿。 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偏一个没嘴,一个单纯。她夹在中间,也不好说太多,真是操碎了心也无用啊…… 辰时刚过,天空飘起毛毛细雨。乔欢回屋取了把伞,去了西街的一家打铁铺子。 屋外细雨绵绵,屋内炉火炎炎。铁匠坐在炉边,锤头抡得铛铛响。 “师傅,”乔欢展开一张纸,“能做吗?” 铁匠瞥了眼,“风铃?” 乔欢伸出手,“手掌大小,能做吗?” “简单。”铁匠继续锤铁,“明日来取。” “得嘞!”乔欢留下银子,又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字,“劳烦您在铃托上刻上这个字。” 铁匠顺口问:“小娘子送给心上人的?” 乔欢撑伞步入雨幕,回眸一笑,“不是的。送……算是朋友吧。” 在这样的小雨天,吹着湿润的风,沿长街漫步,感受雨雾敷在肌肤上的柔和,是一种十分惬意的体验。 恍如置身于书中描写的烟雨江南。 西迟与宣州皆深入内陆。都道江南风景好,乃人间天堂。日后若有机会,必然要去江南看看。 天是暗淡的,可乔欢的心,五彩斑斓。 “姐姐——”有人拽了拽乔欢的衣角,“买束花吧。” 女孩仰着头,一只竹篮跨在肘窝,里面有半筐的野山茶花,是灰败天地间的一抹红艳,应该是一早刚摘的,花瓣坠着细小的雨珠,很是新鲜。 这是乔欢最喜欢的花。 在宫中时,每日清晨,一睁眼,就能看到侍女修剪好的野山茶,静静盛放在华丽的瓷瓶里,瞧着便让人心生愉悦。 乔欢直接收了市,多付了银钱,连竹篮一并买下,让女孩赶紧回家。 她提着竹篮往回走,再有几步就能看见秦家门前威风凛凛的石狮,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娘子——小娘子——” 是先前那个落魄医馆的青年大夫。 他没撑伞,身穿绿衫,朝着乔欢狂奔而来,好似一根行走的竹竿。 “没认错。”青年停住脚,眯起眼睛,像是在仔细分辨乔欢的脸,“不好意思啊,小娘子别介意,我眼睛不太好,离得远了,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 这个问题,乔欢上次见他就发现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见的时候,这人在屋子里捂的都快生霉了,应当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今日怎么跑出来了?特意挑个阴天出门,是怕见光吗? “小娘子,这个给你。”青年递来一只钱袋,“上次给你配的药……好像不能用了……” 乔欢心道:现在说有什么用?她的脸都已经在秦世琛面前丢尽了。 想起山中引蛇引了个空的糗事就尴尬,但青年支撑着药馆也不容易,乔欢也不差这点钱,便摆摆手,“不必……” “那怎么行?”青年坚持要把之前的药钱还给她。 一男一女,当街拉扯,像什么话? 乔欢拗不过他,灵机一动,将早上问妙手仙人没完的话问了出来。 “大夫,长了日晒疮的病人,会严重到昏迷不醒吗?你好好想想,这些钱,就当这次的诊金了。” 青年想了想,“你且仔细说说症状。” “高热不退,红斑,还有石榴籽一样的红疹。”这些描述,都是她从靳忠嘴里听到的。 “红斑,石榴籽一样的红疹……”青年眉头紧锁,“听上去,确实是日晒疮的症状。严重到起红疹的话,也确实有昏迷的可能。” 两个大夫都这么说,乔欢也就放了心,只当自己多虑了。 雨势渐大,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临别,乔欢把伞送给了青年。她三两步跳上秦宅的高台,朝青年挥挥手,提着一篮红花,步入深宅。 【作者有话说】 猜猜风铃送给谁~ 日晒疮,也就是紫外线过敏。 作者不是学医的,对于病症的描述30%来自度娘+文献,还有70%胡诌成分,切勿当真! 第18章 恨多艰(三) 她送给他一只风铃。 天蒙蒙亮,秦世卿昏沉沉睁开眼,脑袋轻飘飘的,仿佛塞着棉花。 靳忠似乎在屋外,似乎在说话,声音恍若从云端传来,周围的一切都毫无真实感。 “……还睡着呢,但夜里醒过一次,烧也退了,欢娘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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