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还要不服气,就听皇上说道:“锦年……俞尚书的……朕记得你。” 淮安侯与俞尚书都在场,听到皇上的话,淮安侯脸色变了又变。明明是她的女儿,竟然得了脸,皇上数次称赞,可每次称赞,都是夸弟弟教养得好,没有提他半句。 凭什么! 想到这里,淮安侯眉头皱了皱,而且今日事关重大,俞锦年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子,在一旁好好待着便是,跑出来逞什么能?万一皇上出了事,她受罚便罢,还要连累整个家族。 他连忙上前道:“锦年休要胡来,你那些皮毛医术如何登得上台面?且速速退下,等待大夫过来。” “父亲,我说过了,皇上的身体不能再拖。”俞锦年一边说,手也不空着,很快就将皇上手臂的箭伤旁边的衣服都扯开来。 比她想得还要重些,全都是污血,是要立刻拔箭了。 这时候俞尚书上前来,对皇上拱手道:“皇上,锦年是臣的侄女,自幼长在邾城,与臣的女儿无异。每年都有许多时日在岳父何家,跟着臣那小舅子学习医术,她的医术曾得到岳父何老太爷的夸赞,还请皇上放心。” 邾城何家声名远播,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听说过,听闻俞锦年师从何家人之后,便不再阻拦。 只是淮安侯的脸色更难看了,二弟此言岂不是在打他的脸面?一个女娃学了点医术到处显摆,二弟竟然还觉得她做得对? 皇上已经开口了:“你拔吧,朕不怕疼。” 俞锦年让两个力壮的内侍过来将皇上扶好,指挥他们如何将伤口处按好,迅速将箭拔出,又拿着干净的布压住伤口,让血不至于喷涌而出。即便皇上觉得自己忍得住,也还是闷哼一声,实在是太疼了些。 她右手受伤使不上力气,行动起来远不如平日的时候,而且这番动作,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但她不能停。 等伤口的血涌的不那么厉害了,俞锦清才将布拿开:“把皇上的衣袖全都剪开。” 内侍犹豫着,这里人来人往,若是衣袖都剪掉,岂不是叫人看到龙体了? “事急从权,皇上,臣女需要看到您体内毒素情况。” 皇上含笑点头:“按照她说的做。” 与俞锦年想的一样,皇上中的与她是一种毒,但是毒性大得多,而且耽误了时辰,整条手臂的筋脉,都显出乌青色,甚至怕已经进了五脏六腑。 她深吸一口气:“太医不在了,他的药箱呢?” “在!”便有侍卫将太医的药箱拿过来。 俞锦年的手有些抖,她从药箱中取出一片参,却是放入自己口中,又拿着银针刺入自己的手臂上,可以暂时止住毒性,也能让自己清醒几分。 “找个平整些的地方,我先给皇上施针。” 见俞锦年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俞尚书走过来扶住她,问道:“锦年,你要不要紧?可能支撑得住?” 现在这里,懂医术能给皇上祛毒的,只有俞锦年一个人。但她这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万一处理到一半晕厥过去,可不知怎么办才好。 俞锦年冲他点点头:“别担心,我算着时辰的,而且,锦诗马上就要来了。” “你尽力,其他的不必担心,有叔父在。”
第136章 俞锦年笑起来, 也更加安心了。 给皇上治伤,若是治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她也会受赏, 若是治不好,但她已经揽事在身, 那就是砍头的大罪, 而且光是这里站着的那些文武官员, 都不可能放过她。 俞尚书是怕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害怕, 所以才来安抚的。 俞锦年心中清楚,她来京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却都不觉得委屈。只因为她心中, 并没有真正将淮安侯与陈氏当成父母,她自幼在祖父母跟前长大, 是跟着俞尚书与何氏成长的, 即便称呼叔父二婶, 但他们才更像是她的父母。 皇上的情况比较危急,俞锦年赶紧先给他施针控制住毒素的蔓延, 又施针祛毒, 但是已经到里面的毒素根本没法解决,需要用药。 俞锦年施针完毕,让人取了笔墨过来, 在纸上写下药方:“等会儿事态平静下来,赶紧按照这副药方抓药给皇上喝, 喝过之后会吐黑血, 都是正常情况。今夜煎服两剂, 明日再看太医怎么诊视。” 说到这里,她实在支撑不住, 整个人往后仰倒。萧辰龄快一步,就要过去扶,却被齐琳琅给挡开了。而俞尚书见着不对,皱眉过去,将侄女揽住,还对淮安侯招手。 “大哥快来!” 他毕竟是叔父,不是亲爹,亲爹在场还这般亲近侄女不太合适。 但是淮安侯整个眉心都皱着,他有些生气,气锦年不懂事这样莽撞,给皇上施针到一半就晕厥过去,这算什么?而且晋王怎么回事?他喜欢的不是锦清吗?早就说了不要锦年了,现在这是做什么? 当然,这些也只是一念之间,皇上只是虚弱,还没晕过去呢,看情况也没有责怪锦年的意思。他连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准备将她送到一边去休息。 “等等。”皇上手臂上扎着针,声音有些哑但依旧颇有中气,“将她放到朕身边来。” 皇上出行准备的东西很多,即便到了这里躲避,该有的软垫什么一点都不少。俞锦年那儿什么都没有,最多找个可以靠着的地方,让她靠着不那么难受。 淮安侯还在迟疑,旁边的右相开了口:“是,侯爷将二小姐送过来吧,皇上的情况不稳定,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将二小姐唤醒。” 这……皇上好似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淮安侯还是听话的将女儿抱到皇上附近,早有内侍将软垫铺好,让俞锦年可以休息得好一点。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若不是俞锦年晕厥的,哪里能这般安心休息?而且诸位官员的目光都紧紧落在皇上身上,瞧着他手臂上的针,全都紧张得不行。 这玩意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啊? 尤其是皇上可能躺着难受,想要动一动,官员们都紧张起来,生怕他压着针受了影响。 好在不多时,晏霆安带着俞锦诗匆匆赶过来。 “姐姐。” 俞锦诗一眼瞧见昏睡在旁边的俞锦年,便急着要过来,却被淮安侯一把挡住。 “锦诗可算过来了,快快快去给皇上诊视,你二姐给皇上诊视到一半便晕厥过去了……” 俞锦诗一愣,她之前不曾面圣,但也知道面前那个半躺在垫子上的,脸上自带威严的男人是皇上。她的目光落在皇上手臂上,又看向俞锦年,却还是不自觉往俞锦年那边过去。 “锦诗,你做什么?”淮安侯十分生气,若不是皇上在场,他都要怒喝出声了。 俞尚书连忙上前劝说:“锦诗,先给皇上诊视要紧。你姐姐先前都交代好了,药方也开好了,别担心。” 俞锦诗这才点头,走到皇上面前行礼,先扶脉后看过药方,才皱眉说着:“姐姐诊视无错,但是药方上的药材现在无法寻到。皇上,臣女先替您拔针。” “可以拔针了吗?”右相关心皇上的身体,连忙问。 “姐姐替皇上施针,是为了控制此毒继续扩散,而后她替皇上祛毒过了,剩余的毒素也控制住了,后续需要靠药物来祛毒,现下可以拔针了。” 俞锦诗行动迅速,很快就将银针都拔出来,又替皇上再次包扎好伤口,也不多说,便回头要去瞧看俞锦年。 淮安侯又过来阻拦:“锦诗,皇上的身体要紧,你且先守着……” 俞锦诗这下着急了,她不是不懂礼数,但刚才给皇上治伤,她就已经知道这种毒需要尽快祛除,姐姐自己不好给自己处理,若再拖下去,岂不是晚了? “大伯父,皇上中毒了,姐姐也中毒了啊。皇上的毒姐姐都祛除了大半,我守在这里也无用,可是姐姐的毒若再不祛除,岂不是要落下病根?” “你……” “行了,淮安侯莫要如此,朕不是暴君,俞锦年救驾有功,俞锦诗心系姐姐,如何能不管?”皇上发了话,淮安侯这才什么都不说。 萧辰龄的目光则一直落在俞锦年苍白的脸上,看着俞锦诗过去替她处理伤口,又看着周围几个贵女自发的将她围住,以免被旁人瞧见辱了名声。 他多么想要过去帮她,一如当年在那脏污的地方,她丝毫不嫌弃的替他捂住伤口一样。 只是他想要靠近,晏霆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将他挡得正正的,他过不去。 这样的行动,落在后面俞锦清的面上,却是无比难受。今日俞锦年出了风头,连带着俞锦诗也入了皇上的眼,她仿佛是白蚁噬心一般。 怎么会这样?以前这样的荣耀是她的,全都是她的。太后皇上多么疼爱她,比宫里的公主宫外的郡主县主还要得宠些。 可现在,皇上……是呢,皇上正含笑看着二叔,对二叔说他教养的女儿甚好。 似乎一夕间,她从云端跌入谷底,什么都不剩了。甚至连她最后的那根稻草,她的晋王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盛夏的晚上没有风,燥热得不行,可俞锦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似感受到森森凉意。她在发抖,她想去拉扯前面男人的衣服,却连碰,也碰不到。
第137章 为了防止皇上情况不好, 俞锦诗奉命跟着入宫了。她不放心姐姐,对伯父与父亲叮嘱了又叮嘱,告诉他们将姐姐带回去, 便要立刻让母亲替姐姐诊视——侯府当然有大夫,但她可不相信那些说话比医术更讲究的大夫。 等第二日俞锦诗出宫的时候, 带来了皇上的封赏。 俞锦年救驾有功, 封其为永平县主, 赐食邑两百户, 赏金百两,银千两。俞锦诗救驾有功, 赏金百两, 银两千两。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高门大户都是震惊了。虽说昨日俞锦年的确是非常亮眼, 但因为后续遇到刺客的事情, 冲淡了对女儿宴评选的关注度。而且, 什么第一女郎那都是虚名,封县主, 且是有食邑的县主, 那可就不是一点两点的荣誉了。 要知道公主的食邑,至多也不过五百户,一般的郡主食邑也就两百户。至于县主和以下的女郎, 则是空有名号与赏赐,没有食邑的。 齐琳琅昨夜受了惊, 她原就身体不好, 昏昏沉沉一夜醒过来, 恰好听得这个消息,只坐在床上愣怔许久。 “小姐, 可要先起来用膳?”丫鬟最是了解齐琳琅的心思,当下把传话的丫鬟喊出去,又小心的扶着齐琳琅下来。 “你在想什么?”齐琳琅轻声问着。 丫鬟垂眸片刻才道:“小姐,俞二小姐待人十分和善,待小姐也极好。昨夜她已经是第一女郎了,今日又受封县主,这可是无上的荣耀。而……自是不能与她相配。” 齐琳琅笑起来:“所以,谁才能与她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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