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听着女儿决绝的话,公孙云平好似在这一刻才彻底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完全失去这个女儿了。 迢迢…… 他想再叫她一次。 可他竟然没有勇气。 她的样子,真的同当年知道真相时的江氏一模一样。 当年的江氏没有回头,如今的公孙遥,亦不会回头。 “可这里终究还是你的家。” 就在她走到门边上,将将要打开书房门潇洒离去的时候,公孙云平还是忍不住叮嘱:“若是真的钱不够用了,记得回家来拿,那些聘礼我会给你留着,分文不动,等你将来需要的时候,只管来取便是。” 公孙遥没有回答,随着他话音落下,旋即而起的,是木门开阖时厚重的响声。 当书房门再次阖上,屋里剩下的,也只有公孙云平一人。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大概一个小时后会有二更~ — 感谢在2023-02-01 02:20:40~2023-02-01 21:0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速冻梨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二更)◎ 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 在年前的最后一日,宫中命人送来的聘礼正式到了公孙家府上。 天家娶媳,排场自不会小,一箱又一箱的兽皮彩锦、金银珠宝成堆抬进公孙家的门,赵氏在边上瞧着,总算露出了几日来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笑。 虽没有正式清点,但看这数目便知,这些聘礼合起来,覆盖她赔出去的嫁妆,早已是绰绰有余。 她满心欢喜,打算将这些聘礼的单子尽数收好,将来好留给她的几个孩子,不想,手还没碰到那几张大红底色的礼单,东西便先落入了公孙云平掌中。 “那九皇子是个不成器的,将来也许要打媳妇嫁妆的主意也说不准,这些东西,我们先替孩子管好,等日后她真的有了难处,也可拿来给她救济。” “可家中财务不是向来由我掌管?夫君把单子收走,是怕我将来会动手脚不成?迢迢也是我的女儿……”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叫迢迢!” 陡然被他呵斥,赵氏的好脸色登时也全部褪去:“公孙云平,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女儿的嫁妆我出,送到我们家的聘礼,我就一滴也沾不得,是吗?” “若是玉珍也愿意嫁给九皇子,今日这些聘礼,我也会纹丝不动地交到她的手中。”公孙云平冷声,与她说的明明白白。 他到底是清楚,嫁给那个废物纨绔,需要面临的是怎样艰险的一生。即便是给女儿贴再多的钱财,也换不回她的一世安宁。 赵氏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些聘礼的单子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下悉数皆是不甘。 而年前最后一日才被允许出门走动的公孙玉珍,来到厅中见到自己的母亲满面愁容,不免关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玉珍,母亲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靠在女儿怀里,将公孙遥的嫁妆与聘礼之事,悉数告知年轻的女儿。 公孙玉珍听到那些嫁妆的数目时,已经瞠目咋舌,不想再听到聘礼的丰富,又讶异地合不拢嘴。 “母亲,嫁去皇家真能得这么多的聘礼?” “聘礼多有何用?那是拿命换来的!” 赵氏脱口而出的真相,顿时叫她自己陷入了沉思。 是啊,公孙遥是拿命才换来这么多的聘礼,若是换成是她的玉珍,她愿意吗? 她定然是不愿意的。 要她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她才做不到。 所以,便当贴给公孙遥的那些嫁妆,是买她一条贱命,救她女儿的吧。 毕竟当初进宫,那淑妃娘娘说了,最中意的还要属她的玉珍。 若真是要玉珍出嫁,便是金山银山的聘礼,她也不干。 如是想着,赵氏才总算心头舒畅了许多,握紧公孙玉珍的手,笃定道:“玉珍,接下来,母亲一定会为你找一门世上最好的亲事,保你一辈子都能安稳地享受荣华富贵。不过是一时的钱财,咱们且看那以后的日子,定是我们笑到最后!” 公孙玉珍坚定地点点头,对自家母亲,自然是信赖不已的。 — 聘礼风波便就这样过去,公孙遥在一切安稳的情形下,初六便开始跟着宫里退出来的老嬷嬷学习规矩礼仪。 三月出嫁,天不冷不热,时候不早不晚,老嬷嬷告诉她,这是礼部和淑妃娘娘都用了心了。 公孙遥不解其意。老嬷嬷便道:“礼部选日子,定不会只选一个,那么多良辰吉日,偏就定在阳春三月,若非淑妃娘娘贴心,便只能是九皇子自己选的了。” “九皇子……”公孙遥这几日已经听老嬷嬷提起过他不下十几回。 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位嬷嬷也是位通情达理之人,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嬷嬷,那九皇子,当真如传闻中所言……” 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未尽之意,嬷嬷自然从她杏仁大的双眸中洞悉。 她噙了笑,一如既往地和善道:“姑娘可知,帝王之家,有时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 “我从前是在贤妃娘娘宫里伺候的,贤妃娘娘当时是陛下最爱的解语花,可惜……” 可惜在接连生了一儿一女都夭折之后,她也郁郁而终了,去时不过二十五。 老嬷嬷的眼睛浑浊,回忆起这些往事时,眸中流转的光晕,都比年轻一辈要慢些。 “所以啊……”她缓缓道,“我觉得九皇子未必就不好,真是个纨绔也好,假是个纨绔也好,如今谁不知晓,朝堂局势瞬息万变,那几个得力能干的皇子,谁都争着出头,到时手足相残,头破血流,都是必定的。九皇子只要能保住自己,保住皇子妃娘娘你和淑妃娘娘,那他就不算是个真正的纨绔,而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夺嫡之时,能明哲保身,就算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公孙遥觉得自己听懂了,只是心下还是惴惴。 毕竟嬷嬷说的是如果。 如果那九皇子并非是个有大智慧之人,而是真的只是个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废物呢?那她岂不是还是得跟着遭殃? 她一言不发,转着手中的灯笼。 对于前途未知的渺茫,近几日越来越侵袭着她的思绪,叫她始终无法真正地静下心来,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是夜是上元灯会,是一年中长安城难得没有宵禁的几天。她看着手中蝉月从街上买回来的走马灯,想起适才公孙玉昭跑到她跟前,问她要不要去街上观灯的场景。 她说懒得去,于是她便跟着赵氏还有公孙玉珍一道上街去了。 如今家中估计只剩她同公孙绮还在,公孙云平今夜听闻也要去与同僚吃茶饮酒,她瞧着不断转动的走马灯,心下更觉孤寂。 “蝉月,我们也上街去吧?”她忽而道。 “上街?!” 蝉月其实早就想去了,这可是上元,是帝后都会与民同乐的佳节,长安城为此前后三夜都没有宵禁,允许彻夜游玩观灯呢! 只是先前公孙遥拒绝了公孙玉昭的邀请,她便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去,如今陡然又听到小姐发话,她自然马不停蹄去准备好一切事宜,陪她去街上热闹。 两人坐马车至灯火最是兴盛的朱雀大街,街道两旁各色商贩,今夜也都灯火通明,赚得盆满钵满。 公孙遥买了两串糖葫芦,与蝉月一边走一边吃。 虽说已经过了最可怕的隆冬,但如今街上还是有些冷的,糖葫芦的糖衣外头好像还裹了一层冰碴,冻得她牙齿直打哆嗦。 “哎呦,程公子,您怎么才来!楼上几位公子等您等到花儿都快谢了!” 原本,公孙遥是没怎么在意街边这酒楼小二一如既然的热情招呼的。 “这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他们都喝了几轮了?” 嗯,这话她也不是很在意。 “没喝几轮,这不是您不在,几位爷都觉得不尽兴吗?连歌舞都没叫,就等着您呢。” “他们是等着我的人,还是等着我的钱袋子?” “瞧您这话说的,今夜九皇子在,必是不会叫您在这儿贴钱的!” “那就好!” 终于,公孙遥站定在原地,朝已经被自己抛在身后的酒楼深深地望了一眼。 蝉月咽下一口山楂,道:“小姐……” “你也听到了吧?”公孙遥抬起下巴,指了指那酒楼。 蝉月默默点头。 众人皆知,那九皇子李怀叙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身边最常跟着的,除了护卫,就是同为纨绔的他的表兄程尽春。 适才那酒楼小二招呼人进去,喊的的确就是程公子。 “你说这酒楼,我们也去逛逛如何?”公孙遥逐渐眯起眼,其实早在听见所谓“九皇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走!”她拖着蝉月,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踏进了酒楼。 “二位吃酒还是看歌舞?小店今夜有西域来的舞姬,风姿绰约,二位可有兴致?” 望着一楼宾客满座,乌泱泱的人头,公孙遥其实想说,兴致不大。 但既然缘分都到了这等地步,她都已经踏进这间酒楼了,她想,若是今夜不能见到那九皇子李怀叙,她接下来好几日都会继续心神不宁。 于是,她道:“有。” “但是我想坐二楼。” 小二似有为难:“知道二位是嫌一楼挤,但二楼价高,非比寻常。” “一锭银子?” “十锭银子。” 公孙遥蹙眉,想问他们是不是在抢钱。 但想起他先前说的,今夜是有西域来的舞姬,二楼雅座不挤,又能将楼下风光尽收眼底,十锭好像也算正常。 反正舍不着孩子见不着狼。 她一咬牙,便将十锭银子给了出去。 小二立时笑逐颜开,将她往楼上引。 “二位今日来我们这悦来楼真是来对了,上月刚到的一批舞姬,训练了整整一个月,就是为了今日的表演。这西域舞还是大人物亲自点名要看的,把她们从西域带来便花了大价钱,都是上头的人出钱,咱们呐,白白跟着享福!” 十锭银子还叫白白跟着享福?公孙遥看一眼这小二,只觉他真是会说话。 不过他的那些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大人物,怕不就是她那尚未拜堂成亲的未婚夫婿李怀叙吧? “来来来,好容易今日大家都到了,咱们的九皇子马上便要成亲,我提议,大家举杯,为他默哀一炷香!” 说巧也巧,不过走到楼梯转角,公孙遥便听见一阵大舌头的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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