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秦时在与人谈话之间,有时会或不经意眼光扫到她这边。 她选择默默瞥开目光,将自己的焦点在那些宾客间游移。 她清楚自己来这里并不是纯粹地出席一个贵族间的宴会。她来这里,是希望能找到与自己有共同意向之人,最好也是被隋原年害了一家,想报仇的那种。 这不是不可能的,以隋原年很辣的作风,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必定得罪的人也不少。 正看的仔细,突然的,头盯上就飘来一句话,“那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吗?” 陈宁这才收回了自己有些不礼貌的目光,轻轻道,“就是想看看里面有没哪个认识的。倒是没瞧见。” 隋原年不知可否,他的语气吹在陈宁耳边。除了有些痒之外,厌恶不耐再次席卷而来。 她真想告诉隋原年,你别再靠近我了。 隋原年显然是没有意会到她的心声,见她面前的膳食并没有少半分,轻叹了口气,夹了块虾片给她,“怎么不吃饭?多吃点。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给你半分脸色看。” 陈宁其实很反感他总是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跟自己讲要保护她的话。 只要一想到他骗了她的玉牌,又献计使自己的父兄丢了性命,她就觉得他说出这些话,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或许是听到隋原年和陈宁的谈话,贺兰笑道,“应王果真是贤良夫婿的楷模,对待自己的夫人,当真是体贴到极致。” 台下听到的人都纷纷表示点头表示赞同,“应王与王妃琴瑟和鸣,当真是我等学习之楷模。听闻应王平日里对待王妃可谓是用尽心思,只位博美人一笑,实在是难得的良配。” “听闻应王对公主,也是体贴都了极致。可见应王对待自己家人,是一点家架子也没有。” “没错没错,当日王妃在刑场上,听闻王妃在刑场上。嗯,那个,在刑场小小地闹了一下,也就是应王不计她的身份,没有怪她擅闯刑场。” 有人就这么把这样的一件事,直接说了出来。 场上虽然有人作了嘘声,然而这样的话说了出来,还是被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到。 场内的氛围一下就变得怪异起来。 许多人就将目光投向当事人陈宁身上。 而陈宁原本就坐在高座上,此时被众人像看怪物般盯着。一种莫名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她因为愤怒而双肩颤抖了起来,这些人,当真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她父兄到底是因何而死,难得他们不清楚么? 居然还敢以此种态度羞辱她,她若是在忍气吞声,让他们随意颠倒黑白,辱没父兄的名声,她真是不配当陈家的嫡女。 想到这里,陈宁高高抬起了头,像只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天鹅吧。俯视着他们。 正想开口与台下的对质,没想到隋原年却在这时候开了口,“沈士大夫,刚才是你先说起陈氏一族的话题吧?” 听到应王突然冷冷地说出这么句话,台下一下就变得讶然。 连晋王和贺兰贵妃,也是尴尬至极。 隋原年继续说到,“沈士大夫,陈氏一族的事情,似乎你很有高见。既然如此有高见,为何不去上奏皇上,反倒在贵妃寿宴上哗众取宠?难道你是对皇上或者我的做法不满,才以此羞辱本王王妃?嗯?” 台下有个年轻夫子模样的男人突然抖了一下,明显他的脸色早就惨白成了一片,说话也开始不利索,哆哆嗦嗦,“下官,下官刚才就是口误。口误,下官,下官绝无王爷说的那些意思,更无对王妃羞辱的意思。” “沈士大夫位高权重,对皇上和本王的的做法颇有意见,理应写奏折上奏。否则岂不是白做了这士大夫之高位?既然沈士大夫方才说的那样头头是道,这样吧,明日若士大夫写不出皇上和本王的意见,这官衔,本王看你还是先别做了。” 一句话落地,当场就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沈士大夫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写奏折去写皇上和英王的不是。 既然不敢写,那他这官帽,也就是不保了。 终究是一时口无遮拦惹了祸端,就这样把自己的仕途白白赠送。 谁到知道,沈士大夫为了这职位,去年才从苏州塞了多少关系,才调到京都来。 这下,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隋原年说完,轻轻拍了拍陈宁的手,示意她别冲动。 整个晋王府,一时之间,场面陷入尴尬。 晋王和贺兰贵妃脸色明显僵了好久,又不好真的对隋原年说什么。 最后还是晋王吼着戏班说道,“是谁让乐曲停的?” 第46章 真相 乐曲上,酒肉起。 晋王府上祝寿的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似乎刚才所发生的插曲,仅仅只是有人摔碎了个酒杯般寻常。 陈宁冷眼看着眼前的喧哗,心中被怅然的情绪层层裹住。 再转头,便对上隋原年一脸的温和。 他的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 贺兰贵妃和晋王使了个眼色。 晋王干咳了一声,沉落着嗓子道,“今日招待不周,让应王感到不痛快,是为叔的疏忽。” 隋原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沈士大夫自是多事无礼,与晋王无关。今日是贺兰贵妃寿宴,不谈此等小人。本王刚令贵妃受惊,甘愿自罚一杯。” 说完,隋原年将整杯酒都灌入口中。 一饮而尽。 贺兰贵妃见他诚意满满,便打趣道,“应王爷对家中女眷如此维护,也是王妃的福气。前两日在宫中,兰心也是对我直夸你对她的周到。想来应王爷真是个世间难得体贴的夫婿,又深受皇上倚重。此等良婿,当真是王妃的福气。” 一语说罢,她便将眼光投向陈宁这边。 陈宁是见过贺兰贵妃的。她能受到皇上的专宠,自然是长得极美之余,与人周旋自然是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不然整个后宫佳丽如云,为何她能专得独家这份宠爱,自然是过人之处的。 陈宁恭敬说道,“让王妃见笑了,小女子无才无德,是王爷抬爱罢了。” 以前她见过贺兰贵妃几次面,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近距离看着她,陈宁倒觉得她跟某个人的神态在某些方面是多少有些神似的。 贺兰贵妃露出端庄浅笑,“王妃清凡脱俗,也难怪王爷爱护。莫说是王爷,我与你仅是见过几次面,也是很难将王妃的容貌忘记。” 这就是想跟陈宁拉家常的意思了。陈宁也不敢敷衍,赶紧应对道,“小女子才疏学浅,不及王妃日月光辉半分。贵妃今日寿宴,小女子祝贵妃身体安康,容颜永驻。” 贺兰贵妃也是龚凌兰巴结的对象。 龚凌兰经常到她的寝殿上跟她拉家常,说来说去,也无非是想她在皇上面前替隋原年多说点好话,或者说她的夫婿对她怎般的好。 但这个正妃,却给她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因为哪怕是个傻子,都能从她眼中看出她对自己的夫婿,心存疏离。 这份疏离就表现在,隋原年替她挡下想借机羞辱她的人,她脸上也没有半点感激之色。 这是很不符合情理的表现。要是放在哪儿寻常女子,有夫婿的疼爱,早就眼放精光心生崇拜了。 在这一点上,贺兰王妃突然觉得,她跟自己有点像。 但她自然也不会说的那么直白,淡淡说道,“王妃这小嘴挺会说话,把本妃都说到乐了。” “小女子句句属实,不敢欺瞒贵妃。” 贺兰贵妃朝身边宫女低声说了点什么,宫女会意后点点头。 很快,贺兰贵妃身边的宫女就将一只环钗恭敬递给了陈宁。 陈宁一脸诧异,不敢接。 “娘娘,这是...” “今日本宫寿宴高兴,应王王妃贤惠如兰,深得本宫欢心,这只钗子,就当是本宫今日送你的。” 陈宁赶紧下跪,“娘娘抬爱,小女子也没做什么,不敢接收此重礼。况且今日是王妃生辰,理应是小女子送您礼物才是,哪有您送他人礼物之说?” 隋原年也没有想到贺兰贵妇会对陈宁突然另眼相看,便在一旁道,“阿宁,贵妃赏赐,是不能不接的。” 陈宁这才犹犹豫豫地接下了那钗子,再次跪谢了贺兰贵妃。 贺兰贵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龚凌兰也得费尽心思巴结她。 没想到陈宁只是参加了个宴会,就能得贵妃赏赐。 在场的所有人,无比纷纷投向艳羡的目光。 而陈宁之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龚凌岚耳里。到时,她若知道自己苦心积虑也不及自己的一个意外收获。 恐怕又是要摔掉屋里的东西。 待陈宁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时,贺兰贵妃朝台下秦时的位置投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那眼神中饱含的含义,自然只有当事人清楚。 秦时接收到贺兰贵妃的眼神,露出个得意的笑。 他一只手举了举杯中的酒,朝台上贺兰贵妃举了举。 然后一饮而尽。 贺兰贵妃虽然深得圣宠,但自己却是膝下还无一子。 她为入宫前,便是在这晋王府住了多年的。 自然对自己的哥哥和这晋王府有深厚的情感。 且她最喜爱的,便是晋王的儿子秦时。 可以说,几乎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的。 姑姑疼侄子,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且秦时自幼便去了边关,二人多年未见。 也仅是偶尔通过书信互相告知彼此的状态。 但贺兰贵妃对秦时的疼爱,当真是连晋王也感到无奈。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父亲要邀请应王参加向贺兰贵妃寿宴时。便去让她在自己寿宴当日,顺道邀请陈宁。 这也是连隋原年也一直想不明白,晋王为何会特地要叫上陈宁的原因。 因为,按照这适合的规矩,其实是龚凌兰陪他出席,更适合。 刚才陈宁被沈士大夫刁难的时候,秦时其实是很想替她说话的,可惜他的身份实在不允许他这样做。 所以当隋原年为她挺身结围后,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他又将贺兰贵妃身边的宫女叫到自己面前。 让宫女向贺兰贵妃传达自己的意愿。 也就是让贺兰贵妃帮着自己替陈宁结围。只要贺兰贵妃表现出自己对陈宁的偏爱,给她恢复个好名声,日后他人若想借她父兄的事情再刁难她,便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了。 原本贴在陈宁身上所谓的罪臣之女的标签,就这么轻易地被三言两语解开。 贺兰贵妃看着秦时,无奈轻叹了口气。 也就是她这个侄子,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差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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