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此时欢快地来禀告:“少夫人,都督回了。” 她忙迎上去,跟那次一样,但想一想又退回来,在屋内等着他。 金辉余洒,落在霍云的面庞上,显得他眉眼格外深邃,好似浓墨泼就。眉极黑,瞳色也极黑,乌沉沉的,无端端就叫人心头一寒。 宋春汐的笑容淡了些:“你最近确实没有之前忙呢。” 霍云径直进来,擦过她肩膀:“卫所的事少了些。” 她嗯一声,看他擦脸洗手。 俏生生立着,什么都不做也撩人,细细的腰肢好似杨柳,霍云睨一眼又挪开,不知她何故盯着自己。 等他洗好,宋春汐转身把蜜瓜端来:“很甜,你尝尝。” “……” 之前她装病时他没少注意她,以为还会出什么幺蛾子,结果宋春汐一心一意装病,全然没有别的打算,他实在不知她葫芦里装得什么药。 现在看来,在这里等着呢。 怎么,是想用蜜瓜贿赂他,好提和离吗? 作者有话说: 宋春汐:你想多了! 霍云:想不想多,我都不吃。 宋春汐:吃吧。 霍云:不吃。 宋春汐:…… 大家猜猜最后吃没吃,哈哈
第5章 诱人堕入的湖。 见他并没有品尝的意思,宋春汐添了一句:“是怀县的庄上送来的,你瞧瞧多新鲜。” 他扫了一眼,目光落到瓷盘上。 薄薄的蝉翼纹瓷盘,青青翠色,如玉莹润,可落在她手里却成了陪衬了,所有的光耀都被她指尖夺去,美得不可方物。只不过便是用这双手捧着的蜜瓜,他也不想吃。 宋春汐是不是忘了她前段时间的表现? 以为自己能和离,可以再嫁周士安,便开始对他爱答不理,给他脸色看。她现在是发现和离并不由她掌控了吧?没有他同意,她这辈子都别想和离。 霍云淡淡道:“放着吧。” 真要吃早就吃了,放着自然是拒绝,宋春汐已有心里准备,不是十分意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非为大局着想,她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举动,何况是本来就不在乎她的霍云?她只担心他们真的八字不合,无法缓和关系,用一年的时间都不够。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得想想别的办法,换一条路走。 比如天子…… 霍云虽然大权在握,可头上还有一个天子,如果天子能信任她的话,问题也是可以迎刃而解的。只是天子不易接近,除非是不得已,不然她还是要再试试拉拢霍云。 但今日是不行了,宋春汐招呼杏儿,梨儿:“你们分吃了吧。”她在婆母那里已经吃过,总不能浪费。 杏儿,梨儿互相看一眼,犹犹豫豫上来取了几片。 清甜味扑鼻。 瞥了一眼那两个丫环,霍云又有点不舒服,心想宋春汐做事也太敷衍了些,被他拒绝一次就放弃,她怎么一点恒心都没有? 然而宋春汐并不知他的心思,她又去考虑娘家的事情了。 次日,她给霍夫人请安时,就说想回娘家一趟,霍夫人当然没有不准,只是让她等到后日,让得空的霍云相送。 一番好意,宋春汐没有拒绝。 不知不觉已是六月中,窗外时有微风拂过,夹带着米兰浓郁的香气。 宋春汐看时辰不早,催着霍云出发。 霍家的马车十分宽敞精致,不似寻常的车厢坐两个人便很拥挤,它的内部有空余用来置放案几,软垫,甚至是书架,铜盂,香炉等物。 宋春汐一进去便按习惯靠在右侧,霍云则坐中间。 两个人离得不远,但气氛实在算不上融洽。 往常也就罢了,怎么坐都行,现在么…… 勉强往左挪了挪,宋春汐道:“昨儿你巡查卫所很晚才归,今日这么早又送我出门,实在劳烦夫君。” 霍云:“……” 又换了花样,不过“夫君”这两个字她不是没对他叫过,刚刚成亲时也是叫了一阵,后来不知哪日就消失在口中了,如今重拾,有何目的? 为和离,定然不是。 哪里有心心念念要和离的人,突然起意叫“夫君”的?他打量她一眼:“谈不上劳烦,只是你大病初愈,何必急着去娘家?” “我是为了春菲,她明年要议亲了,我得提醒她几句。” 没记错的话,宋二姑娘好似是十五了,她应该说得是真话,霍云唔一声,随手取了本书。 宋春汐发现是兵书。 杏儿夸她博览群书,然兵书恰恰是她从未看过的,宋春汐微倾身躯:“大燕周边的外敌都因夫君而臣服了,往后应不会再有战事了吧?” 霍云的目光没有离开书:“难说。” 各国情况不一,但身为君主,没有谁是心甘情愿臣服的,只不过形势使然罢了,一旦有变,定会再起风云。 这“难说”二字已是隐约透露他的不确定,宋春汐心想,霍云恐怕不知道先出事的不是燕国的城池,而是他跟天子。 虽说调查之后,抓住了一批山贼,可她哪里相信,她怀疑是外敌勾结官员复仇,要么是哪位藩王想要造反,可天子跟霍云失踪后,京城并没有发生动乱,除了外敌侵犯边境。当时是太皇太后代为监国,也不知后来选了谁继承皇位…… “有你在,外敌绝不会轻易举兵,不过你如今做了都督,边疆缺一位大将军呢,是不是应该多多提拔年轻将领?”如果她阻止不了这件事,至少要保证朝中有名将可用。 车厢内一片静默。 他缓缓放下书:“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春汐被他眼中忽然露出的锋芒所惊,抿了抿唇道:“我还不是怕你又去打仗吗?太危险了!” “是吗,原来你这样关心我。”那抹锋芒并没有暗淡。 她被他看得睫毛一颤。 心虚是难免的,毕竟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但宋春汐也不觉得自己完全在撒谎,她要不关心他,那有必要救他的命?霍大都督的命确实很重要,他可是镇国之臣,没了他,燕国的城池会失守,将士们会战死,她宋家也难保全,宋春汐没有躲开:“我说真的,我很怕你遭遇不测。” 那双眸子水光漾漾,好像一片诱人堕入的湖,只他知道她的真心在何处,并不会信。 他喉结略动了动,转过头去。 完全一幅没听见的样子,宋春汐不由气馁,她真不知霍云这样难哄。现在想来,成亲后她真的没有讨好过他吧?不然她一个月都熬不过去。 马车在云栖桥停下。 听说姐姐,姐夫来了,宋文昇一路小跑,飞快地窜到宋春汐面前。 弟弟的性子像自己,她幼时,母亲常说若非是个姑娘家定然会变成个皮猴,弟弟就像个皮猴,没心没肺的,看书也静不下心,时常偷溜出门玩耍,被父亲责备。 “姐夫”,宋文昇先给霍云行礼,然后就拉住宋春汐的手,“姐姐,我半年没见你了,上回娘要去看你,死活不带我,幸好你回来!走,去看妹妹,她眼巴巴等着你呢。” 宋春汐被他带着,脚步快了好些。 徐凤娘的斥责声很快传来:“放手,成何体统!多大的人还拉拉扯扯?” 十五岁的少年可不是孩子。 宋文昇嘻嘻一笑,松开手。 宋春菲站在父亲,母亲身后,像一朵羞答答,只在夜里盛开的昙花。 瞧见妹妹,宋春汐的心软成了一滩水,跟霍云向双亲行过礼,奉上带来的礼物后,便朝妹妹走过去。 姐妹俩差了三岁,但却好得像双胞胎,徐凤娘笑了笑,转头看向霍云:“春汐幸好有姑爷你照顾,一点看不出病过的样子呢。”招呼他进屋喝茶。 霍云见岳父没动,不好抬脚。 徐凤娘就先把丈夫扯了进去。 因有话交代,宋春汐赶走弟弟:“你还不去看书?春菲不参加科举,我同她闲说几句。” 宋文昇嫉妒:“每回都不看我,我是不是得变成姑娘家,你才跟我亲?” 宋春汐噗嗤一声,弟弟从小就吃她们姐妹俩的醋,到现在都没吃饱。 “行了,等我跟春菲说完再来找你……我们女儿家的话不合适你听。” 宋文昇这才满意。 宋春汐让丫环们避开,在厢房里跟妹妹说悄悄话。 “母亲说要给你定亲……” 宋春菲的脸霎时红了:“什么?” 妹妹五官尚未长开,但已十分清丽,宋春汐笑着拢一笼她肩膀:“我们女儿家总要嫁人的,不过早晚的事情。我知道你害羞,但你对我,没什么不可说的吧?” 宋春菲嗯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你可有心仪的公子?” 宋春菲的脸更红了,过得一会摇摇头。 “真没有?你若瞒我,我会很伤心。” 宋春菲忙道:“我,我不瞒你,我怎么会……姐姐,我……”她想说自己最喜欢姐姐,最信任她,可却说不出口,只把脸憋得跟染了颜料一般。 宋春汐没有不信,她只是奇怪妹妹竟然不喜欢陈庆霄。 那梦里她为何嫁去陈家? 是不是妹妹性子太软,他们宋家跟陈家交好,而自己也不觉得陈家有何不妥,妹妹就答应了?又或者,是陈家对妹妹用了什么手段…… 宋春汐轻抚着妹妹的头发,柔声叮嘱:“不管你有没有心仪的公子,你现在都莫要搭理陈庆霄。他已二十了,你要为自己名声着想,这陈庆霄原也与你不配。” 陈庆霄与她相识七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也不可能,但她感觉陈庆霄更像兄长,宋春菲答应:“好。” “孺子可教也。”宋春汐打趣了一句,起身要走,她还有话要问父亲。 宋春菲拉住她,有些迟疑的道:“姐姐……你过得可好?” 这话叫宋春汐一愣,而后鼻尖就酸了,妹妹真是个贴心的人儿啊,她每次回娘家都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可妹妹还是瞧出来了。 只不过除了霍云有些混账外,她过得日子真算不得苦,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顶尖的,婆母又待她如珠如宝,她从未哭过鼻子,宋春汐再次揉了下妹妹的头发:“你姐夫是大都督,你说我过得好吗?你今儿也瞧见了,是他送我过来的,他这个人……面冷心热。” 宋春菲不知该不该信,想了想点点头。 与妹妹说完话,宋春汐走到正房门口。 母亲不在,只有父亲跟霍云两个像木桩子似的杵在椅子上,两人不发一言。 宋春汐扬声打破屋内的沉寂:“爹爹,我有事想请教您。” 霍云如释重负,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其实宋仁章并不讨厌霍云,霍云是保家卫国的将军,他也敬重,奈何他从来不屑攀附权贵,偏偏先帝赐婚,女儿也愿意,不得已与霍家做了亲家。此后“都督岳丈”的名头便扣在他头上了,行到何处都有人巴结,也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他见到霍云,便总莫名生出不快,不愿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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