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诉诉点了点头。 不多时,来到城外,沈严在城外有一别院,长洲县的宅子他买不起太大的,但城外的别院他倒是负担得起。 别院宽广,后方还有竹林,只是时值冬季,竹叶凋零,簌簌落雪将那一点绿意掩埋。 沈诉诉走出马车的时候,沁骨的寒意袭来,她抱紧自己的暖炉,打了个哆嗦。 顾长倾将她的手腕一握,将她拉到怀中,他的体温暖着她,让她的身体舒服了一些。 沈诉诉试探性地伸出手,将地上的雪抓了起来,这奇妙的、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惊讶。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身体还要冷的东西。 沈诉诉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江南很少下雪,这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了。” 顾长倾将地上的雪堆在一起,对沈诉诉说道:“这也是我在江南过的第一个冬天。” “顾南舟,你在哪里长大?”沈诉诉问。 顾长倾张了张唇,竟不知要不要对沈诉诉说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顾南舟,你别装,我知道你想起来了,你那个金匣子都打开了。”沈诉诉抬头,看了顾长倾一眼。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在提起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嗯。”顾长倾应。 他的东西与沈诉诉的放在一处,金匣已经打开,被她发现,并不奇怪。 沈诉诉问:“所以呢,你在哪里长大?” “最小的时候,我在京城,后来去了终南山。”顾长倾回答。 沈诉诉也有听过终南山的名号,听说那里都是世外高人。 她一听就来了兴趣,捧着手里的雪问道:“顾南舟,那里都是神仙吗?” “不是,那里的老头比较多。”顾长倾说,他将攒好的雪球堆了起来,“那里是我的师门,若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沈诉诉哼了一声,她没再问其他的问题。 她也不算善解人意,但这也算得上她为数不多的优点,那就是她从不过问他人的秘密。 比如顾长倾为何被人追杀,她就从没问过原因,也不问他的家庭与来处,甚至连他原本的名字,她也不会开口询问。 当然,顾长倾不希望她这样,他希望她对他再好奇一些。 他攥紧了沈诉诉因为碰了雪变得冰凉的手:“诉诉,你不问我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沈诉诉冰冷的手指动了动。 “我的本名。” “你叫什么?” “顾长倾。” 沈诉诉笑了起来:“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是我更愿意唤你南舟。” 顾长倾以为,按照沈诉诉的性格,她会说这个名字没有她取的好听。 他微讶,沈诉诉瞧着他,踮起脚,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名字是父母取的,自然是最好听的。” 顾长倾愣了一瞬,忽然倾身,将沈诉诉抱在了怀里。 沈诉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眨了眨眼,她知道顾长倾想起了什么事。 这个世上,他可能没有别的家人了。 “不许抱着我这样——”沈诉诉推了一下他,“我还要堆雪人。” 顾长倾用别的理由搪塞:“你的身子很凉。” “才不凉。”沈诉诉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 顾长倾的心跳得快了一些,沈诉诉总是能轻易地勾起他的情绪——或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暴露真实的自己。 他没有必要对自己的妻子设防。 顾长倾将沈诉诉松开了,他看了眼沈诉诉捏出来的小雪球,说道:“太小了。” 他指了指自己堆的那个:“我的大些。” 沈诉诉把自己的小雪人放在了他的大雪人脑袋上:“往年雪小的时候,地上的落雪只够攒起来这么多,我让小满捏给我看过。” “我在屋子里看,过了一晚上,它就化了。”沈诉诉轻声说。 “我们的不会。”顾长倾从旁边捡了枯枝,装饰在雪人的身体上,就当做它的手臂。 这么一装扮,雪人就惟妙惟肖起来,竹叶拼成的嘴巴似乎在朝着他们笑。 “那雪天你们还会做什么?”沈诉诉自己钻到了顾长倾的怀里问。 她身子凉,在雪里站了没一会儿,就难受起来。 顾长倾拥着她说道:“打雪仗。” “怎么打?”沈诉诉问。 “把雪捏起来,朝别人身上砸。”顾长倾描述。 “这么有趣!”沈诉诉赶紧蹲了下来,拢了些雪到掌心里。 她攒了个小小的雪球,将它砸到了顾长倾的身上,这雪球一碰到他的身子,就碎裂了。 “这样?”她笑着问。 “是。”顾长倾应。 “你砸我,来。”沈诉诉朝他张开双臂。 顾长倾觉得沈诉诉这就是在小打小闹,他说:“不砸。” “我命令你砸我!”沈诉诉抬高下巴说道。 顾长倾无奈,他捏了他人生中最小的一个雪球,丢到了沈诉诉的脚背上。 ——很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在终南山打雪仗,还没输过。 那些兔崽子打起雪仗来,可比行军打仗要激烈多了,终南山有个老前辈,误入战场,被砸得崴了脚,哎哟哎哟叫唤了好几天。 这堪称他人生中的黑历史,但没关系,这里只有沈诉诉。 即便是这样小的雪球,落到身上之后,沈诉诉还是蹦了起来。 沈诉诉怒:“顾南舟,你下手没轻没重!” 她又捏了几个雪球朝顾长倾身上砸,总算找到了一点打雪仗的乐趣。 顾长倾也就陪着她,轻飘飘地丢了几个出去,沈诉诉自己玩得气喘吁吁,身子有些热起来。 顾长倾想着,幸好这一幕没有被终南山的人看到,不然,他当初的英名可就—— “师兄,一段时间没见,你竟然如此笨拙了——”自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顾长倾眸中光芒一闪,直接将沈诉诉扯到了怀中,掌心里捏了个较大的雪球,往林子里砸去。 这雪球紧实,精准砸中林中的人影,一道哀嚎声响起,一位模样比顾长倾略小些的少年跌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顾长倾低眸,看了眼这少年,厉声问道。 少年揉着自己被砸疼的手臂,嚎了几声:“师兄,我都不知道你下山去哪里了,怎么会特意找你,我来江南过冬,路遇此地歇息,这不赶巧了么,恰巧就见到了师兄您。” “嗯,师兄,这姑娘是?”这少年看向沈诉诉,好奇问道。 他的眼眸清澈,但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桀骜不驯,想来是个极为高傲之人。 “是我妻子。”顾长倾道。 沈诉诉从顾长倾怀里钻了出来,看了这少年一眼,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师嫂好。”这少年很上道,他打量了一下沈诉诉,夸道,“师嫂真漂亮,比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还好看。” 沈诉诉:“……”我就是江南第一美人!!! “师嫂我叫凌飞渡,您唤我飞渡就行。”凌飞渡朝沈诉诉行了一礼。 “嗯。”沈诉诉点了点头。 “师兄您走了那么久,也不见您回师门看看,在外边成了亲,还不请我们喝喜酒!”凌飞渡说道,“山里的那几个老头子不请,总要带上师弟我,对吧。” 顾长倾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 “管他话长不话长。”凌飞渡扭过头,朝沈诉诉笑笑,“师嫂,您让让,我让您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打雪仗。” 顾长倾没让沈诉诉走,将她往怀里一拉,那边凌飞渡已将一枚攥得极紧的雪球砸了过来。 这一击角度极为刁钻,暗含诸多功法招式,顾长倾抱着沈诉诉旋身,轻盈一躲,身后,那雪球砸中他们身后的修长枯竹,粗壮的竹身被压得弯折,那雪球竟然还未散落,足见这一击的力道之大。 “师兄,您可别拿师嫂当挡箭牌。”凌飞渡笑。 顾长倾看着他,无奈地轻笑一声,他的脚尖一点,扬起一捧雪,单手将碎雪攥成球。 那边凌飞渡还在不断丢雪球过来,顾长倾轻松躲着,将他做好的雪球塞到了沈诉诉掌心里。 沈诉诉正因为置身于这战场里感到兴奋,那冰冷的雪球入手,竟然也不感觉冷了。 “诉诉,握着,砸他。”顾长倾对她说。 沈诉诉闭上眼,朝前一抛,顾长倾按着她的手背,有无形气浪助推着她的力道,雪球飞了出去,以极精准的角度击中凌飞渡的左腿。 凌飞渡吃疼,抱着腿叫了起来:“师兄,你来真的啊!” 顾长倾帮着沈诉诉,砸了好几个雪球出去——都砸中了,砸中的还是武功顶尖的高手。 这前所未有的体验让沈诉诉兴奋极了,当然,砸到最后,还是凌飞渡沉不住气了。 他的手按在腰间长剑上,一拍剑身,长剑出鞘,高手过招,自然不止满足于此。 顾长倾挑了挑眉,他单手抱着沈诉诉,也将腰间那把横刀抽了出来,这刀曾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到了他手上,安静得宛如死物。 刀剑相交,那锐利锋刃就在眼前,沈诉诉惊得屏住呼吸。 顾长倾的低低笑声传来,腕间发力,沈诉诉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在积蓄千钧之力。 他面上却轻松写意,一招便把凌飞渡的长剑架开,凌飞渡不服,继续攻来。 他们相斗比试,将地上雪沙扬起,林间竹叶簌簌落下,但一招一式都精准地避开林中堆着的那一对小小雪人。 最终,凌飞渡还是败下阵来,他哼了一声说道:“师兄好生不要脸,竟找师嫂帮你,我打不过。” 他收剑入鞘,见到顾长倾怀里的沈诉诉面上泛起不健康的红色,他猜出沈诉诉身子不好,也知晓了顾长倾带着她的用意。 ——所以他才如此说。 凌飞渡聪明且高傲,若是换了寻常人,他定然不会说这样的漂亮话哄人开心。 沈诉诉听了果然开心,她笑着对顾长倾说道:“虽然他在说客套话,但这话好听。” “嗯。”顾长倾将她放了下来,手掌贴到了她的面颊上,“还冷?” “过一会儿就好了。”方才两人比试,一招一式都惊险刺激,沈诉诉身处其中,难免会有心绪起伏。 但她喜好刺激,就喜欢这样的场面,身子弱,也想要亲自体会一下。 凌飞渡打量着沈诉诉的面颊:“师嫂这是?” “是病。”顾长倾牵着她的的手说道。 “是毒。”凌飞渡盯着沈诉诉说道,“我在族中,见过有毒药能影响人的心脉,不处一年便能致人死亡,药石无医。” 顾长倾眸中一道讶色闪过,他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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