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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唐兮顿觉神清气爽。 还是这种相处模式舒服。 “呵，”她不屑地扬了扬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你这种人，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任桑冷哼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不理她。 几句话的功夫，明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两人之间先前那种纠缠难言的氛围登时烟消云散。 唐兮心情舒畅了不少，话自然多了。 “宁阎锡的脑袋还在本部的殿顶上挂着，你有没有回去看过？” 如今唐兮谈论起宁阎锡，就如同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且与她毫无瓜葛的物件，从她的话中，丝毫听不出“宁阎锡”这三个字，是属于她亲身父亲的名字。 任桑动作不变，“没有。” “啧，”唐兮上下打量他，身体略微前倾，“宁阎锡对你可不差啊，谁见了你不说句羡慕，雁门之主何其风光，你干嘛还对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件事，唐兮已经好奇了许久。 或者是，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能理解任桑恨俞珉，恨凤氏老皇帝，毕竟这两个人对他的母亲犯了不可挽回的过错。 但宁阎锡呢？似乎并没做错什么。不仅没做错，甚至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份以及性格的决定：收养任桑，并把他当作下一任阁主培养。 对于宁阎锡这种冷血动物，自己的血脉尚且可以亲手扼杀，对任桑这个情敌的儿子，可以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任桑终于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盏清酒，仰头一饮而尽，喝下这顿饭的第一杯酒。 实现与唐兮对峙，他的目光似乎有些迷离了。 唐兮觉着自己大概是看错了，任桑千杯不醉，一杯酒，怎么可能醉。 “你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漆黑的眸含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是他所嫌恶的炉鼎生下的孩子，我身上流着他所憎恶的情敌的血，他不喜你，同样也恨我。”
第343章 番外3 “可他把自己一生的心血交给你打理，相比于我，他信任你。” “呵，你错的离谱，”任桑苦道：“宁阎锡最信任的只有他自己。他用数不清的少女做炉鼎、练延年益寿的功法、四海之内追寻长生不老药的秘方……诸此种种，他只求长寿，他要永永远远的统治永夜阁，我只不过是他精挑细选的最听话的傀儡。” 唐兮顿了许久，轻嗤，“宁阎锡不是傻子，若不是你在一旁煽动，他岂会相信长生不老这种无稽之谈。” “是他练的邪功给了他可以长生不老的错觉，”任桑眸子里有些冷，是唐兮最熟悉不过的姿色，“他选中我之前，就已经开始四处搜寻长生不老药。” 简而言之，和他没关系。 “那你身上的鞭痕是怎么回事？”唐兮又问。 当年替他包扎伤口，新伤交叠旧痕，都是宁阎锡的杰作。 唐兮也受过那样的伤，知道那有多痛。 “所做之事不合他要求，总是要挨些罚，才能长记性。”任桑语气淡然，又为自己添了一盏清酒，仰头饮下。 静静望着他的动作，唐兮莫名生出了一些悲怆之情。 她一直以为宁阎锡疼爱他，委以重任，比亲儿子还亲，现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可怜之人。 她却不知，任桑未曾言明的部分，足以让她一辈子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任桑永远不会告诉她，地宫的那十年，小小的她被宁阎锡带走，被打得皮开肉绽之时，哀嚎痛哭之时，他都在场，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这一切。 宁阎锡不仅仅是用她来发泄怒火，还是在震慑他，如若他敢不听话，这就是下场。 他起初并不恨宁阎锡，因为他救下了母亲。 可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少女凄惨的哭喊声、空气里窒息的血腥味，终于在他的心底点燃了一把火。 压抑的火种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刺激中燃烧起来，炙烈的想要吞噬一切。 他开始痛恨宁阎锡。 十年的地宫生活结束得很快，宁阎锡对这个女儿的厌恶却没有跟着结束。 她去了上京城，做了贤昌伯爵府的三小姐，穿上华贵的衣裙，佩戴上了金银珠钗，伪装得极像，简直比上京城的小姐们还要娇贵。 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上京城的贵族圈中，看着她被两个名义上的姐姐针对却浑不在意，看着她自由自在地躺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打瞌睡…… 可宁阎锡还不想放过她。 持续性的施虐也会上瘾，宁阎锡命他把她召回来。 那一瞬间，他生出了一种强烈到难以控制的恨，一种立刻要把宁阎锡杀掉的冲动。 可他的实力不允许他那样做，他杀不了宁阎锡。 也救不了她。 但他，可以替代她。 他与她本质上是一样的，宁阎锡对他俩的怨气并没有多少区别。 宁阎锡欣然接受。 从那以后，每当宁阎锡心有不顺之时，他便是撒气桶。 一鞭一鞭，皮开肉绽，那种仿佛骨头都被敲断的痛苦，如今想来，也难以忘怀。 他又时常庆幸，这几道鞭子，是抽在他身上。 往事不堪回首，远去，便远去罢。 再饮一杯酒，浇灭了未出口的千言万语。
第344章 番外4 唐兮在客栈养了两天伤，走路已经不受影响。第三天傍晚，悄无声息的离开客栈。 直奔城南的秀洲胭脂铺。 太阳就要落山，店里除了掌柜的，已经没有人。 掌柜正在柜台前整理各种妆匣，见了唐兮，笑呵呵地迎上来，“小姐想要点什么？各种成色的胭脂水粉小店都有，您随意挑，随意——” 他的声音被一只金光灿灿的元宝打断。 这么多钱，绝对不是来此买胭脂水粉的。 “姑娘是要……”掌柜谨慎试探。 “打探点消息。”唐兮直奔主题。 掌柜神色一下肃然起来，警惕的张望了眼四周，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楼上来。” 有店里的店员接替了他原来的位置，掌柜亲自引着她上楼。 楼上是一间休息室，摆放着几张椅子还有茶水。 唐兮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老掌柜贴心的为她倒了盏茶。 倒不是所有来这儿的客人都能得到他如此亲力亲为的伺候，是唐兮方才亮出的金元宝起了作用。 “姑娘想打探什么消息？” 唐兮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你是什么等级？” 永夜阁当初也有类似这家胭脂铺的接头地点，为了保证卖家所求消息不被泄露，划分了严格的等级制度，什么等级的人，能接触到什么等级的消息，高机密只有高级别的成员才能接触。 她有些担心以眼前这名掌柜的等级，无法接触到她所需要的层面。 掌柜明显一愣，反应过来，知道遇上了行家，对唐兮瞬间刮目相看。 “您是想见——” “你们不夜殿最高级别的成员。”唐兮快速道。 掌柜表现得有些为难，瞅着唐兮，“这有些难办……人家事务繁忙，不一定顾得上这里……” 唐兮勾了勾唇，这人话里的意思她岂会听不出来，把手里的金元宝扔给他，“这个给你，当做酬劳。” 掌柜掂了掂，眉开眼笑的将元宝揣怀里，“我方才想起最近上边来了个大人物，就在这璃都，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请去。” “嗯，去吧。”唐兮淡淡道。 掌柜“噔噔噔”顺着楼梯走了，这二楼便只剩她一人，唐兮并没有动桌上的茶，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消磨时间。 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前一后，两个人。 唐兮顺着声音望去，在看到来人容貌，僵在那里。 “您二位聊，我先下去了。”掌柜请来人入了坐，便匆匆下楼了。 徒留下两人面对面坐着。 许久许久，唐兮才似笑非笑，“你无缝衔接的挺好啊。” 从雁门门主，到不夜殿高级别成员，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跨度这么大，唐兮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早在永夜阁时就已经私通不夜殿。 “你玩失踪玩得也挺好。”任桑冷冷回怼。 半点消息都没留给他，就这么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辞而别这件事，唐兮原本还有丁点愧疚，但此时见到以不夜殿高级成员的身份坐在她面前的任桑，她的那丝愧疚已经消失殆尽了。 他骗她，她骗他，两个人半斤八两。 “你什么时候和不夜殿有联系的？”唐兮双手环胸。 “三年前。”任桑望着她，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三年前，刚好是不夜殿出现在江湖上的时间。 唐兮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不夜殿是你创建的？” “是。”任桑回答的干脆。 唐兮倒吸一口凉气，三年前那个时候宁阎锡还活着，任桑居然敢在宁阎锡眼皮子底下建立另一个组织，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起问了。”任桑摆出了一副予问予答的姿态。 唐兮想了想，摇头，“没了。” 任桑望着他，矜贵的脸上毫无表情，“那该我问问你了。” “问呗。”唐兮很镇定。 “你真的是因为和简迟瑾不合才跑到这里的吗？” 唐兮发现他似乎很纠结于她和简迟瑾吵架这件事的真假，那天晚上就问了这个问题。 介于他先前毫无保留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唐兮本着礼尚往来，真实回复，“那都是做戏给外人看的。” 他放置在膝上的手指似乎颤了一下，变化太快，唐兮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了，任桑已经问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
第345章 番外5 唐兮的注意力被吸引，闻之气恼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俞家。” 俞珉死了，俞家嫡系一脉尽数问斩，九族之内有权有势有能力之人被处理了大半，与俞家有过联系的官员也全部清理，或贬或罚。 按理来说，俞家就此没落已成定局，再想翻身是天方夜谭。 却不曾想，突然冒出一个俞裴。 此人是俞家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旁支中的一个更没存在感的庶子，父亲是西北边陲之地的郡守，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清剿俞家势力之时，他的父亲被问斩，两个哥哥流放，他也在流放名单之上，可他很有先见之明，提前买通了解差，得以隐姓埋名的活了下去。 原本他若一直如此不声不响的活着，也没必要对他穷追不舍，奈何此人心志极高，顶着俞家唯一血脉的名号，开始联络俞家残余势力。 俞家在大煜扎根了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整个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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