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静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铜镜,缓缓梳理自己的长发,将墨发高束头顶,由一根红色的发带缠绕固定。 桌上,放置着一张半面脸的面具。 她起身,方要去换衣服,沉重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畔,夹杂着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兵械交戈声。 唐兮顿生警惕,抓起桌上的匕首,脚步轻盈,躲到门后。 雕花木门被从外踹开。 伴随着厚重的喘息声,巨大的身躯挤进唐兮的寝屋。 唐兮紧贴在门上,冷眼看着贺格的背影,他身形硕大,此时正在屋里搜寻她的身影,后背是他的盲区,并未发现有人藏于他身后。 唐兮的眸子暗了暗,贤昌伯爵府是由凤升灏的人守着,贺格没有凤升灏的默许,如何能进的来。 呵,正巧,她也打算找他们算账。 唐兮眸子闪过狠厉,匕首出鞘,寒光诡异,分明是淬了毒,速度迅猛,贺格惊觉之时,刀刃已经没入他的脊背。 他低咒一句犬戎语,犹如巨熊翻身,将匕首连同唐兮一起甩出,美人榻砸裂,唐兮翻滚几圈,勉强平稳落地。 宽敞的房间在贺格进来后显得格外逼仄窄小。 贺格双目大如铜铃,瞪着唐兮,这跟女人居然敢伤他,暴呵一声,声音堪比一道凭空二炸的惊雷,挥拳,砸在唐兮落脚处。 唐兮陡然后退,步伐移动,刚刚离开原地,一个巨大的拳头就轰然下,骤然间,地板四分五裂,以贺格落拳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 一击不中,贺格仰天怒吼,显然是气极了,再次朝唐兮当前位置挥拳。 唐兮身法灵敏,身姿柔软无骨,左躲右闪,灵活的犹如一条灵蛇,贺格的拳头总是擦着她的衣角而过,伤不得她半分。 寝屋的动静惊动了兮语阁的一众丫鬟小厮。 唐兮听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大吼,“不要进来!” 脚步声一停,小童试探着问,“小姐,你没事吧!” “无事!”唐兮一边躲着贺格的攻击,一边快速道:“离这里远点,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靠近一步。” 小童皱着眉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听小姐的话,后退到不远处的凉亭,既保持了距离,小姐的吩咐也能很容易的听到。 屋内,唐兮找准贺格转身的时机,以床榻为踏板,一跃而起,匕刃径直没入贺格的肩膀。 有了上次的经验,唐兮飞快踹在贺格身上,借力拔出匕首,带出一股冲天血线,唐兮翻身,稳稳落地,匕刃自上而下滑落一股血流。 贺格动作迟缓,肩膀的刺痛令他龇牙咧嘴,他已怒极,眼红的骇人,暴躁的举起重逾千斤的梳妆台,朝唐兮迎面砸去。 唐兮正欲闪躲,“小心!”一道靓丽的女声凭空闪现,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墙角拽出。 巨型梳妆台砸在地板上,骤然,脚下大地震荡,碎屑飞溅,粉末飞扬,地板被砸出一个大坑。 唐兮看向来人,竟然是裴恩琼。 她一袭冰蓝色利落长袍,白色长靴,手执雪色长剑,眉目冷峻,英姿飒爽。 这样的她,如同明月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唐兮在打量她,裴恩琼同样也在审视唐兮。 虽然在最初进来时,看到的是满屋狼藉中,她躲藏在角落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似弱势,可现今看来,她完好无损,反而是贺格一身血腥味极重。 又一次被逃脱,贺格气炸了,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话,“可恶的中原人,都去死!都去死!” 唐兮也想不到这蛮人有这么强的精神,按理说,匕首上涂的是剧毒,他撑不了这么久。 碍于在场还有裴恩琼,唐兮后退几步,弱小无助的躲在她身后。 裴恩琼斜睨她一眼,拔剑而出,迎上贺格一脚踢来的矮杌,斜劈而下,矮杌分为两半,从唐兮身侧跌落。 裴恩琼目光狠厉,朝贺格步步紧逼,她的剑花挽得飞快,速度异常的惊人,唐兮忽的对她刮目相看。 贺格此行没拿武器,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屋子里难以施展,左支右绌。 但他毕竟是犬戎的一名将军,那一身蛮力不可小觑,且他似感觉不到疼痛,伤口皮开肉绽,血流汩汩,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疯狂进攻。 裴恩琼紧绷神经,仔细对付,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唐兮躲在一旁看戏,她发觉这个犬戎人格外喜欢砸东西,凡是手能碰到的,脚能踢到的,他都会砸出去,此时,她的房间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哪还有曾经半分的优雅精致。
第84章 脏了你的剑 贺格又高高举起一只乌木箱,作势要砸下去。 “诶……别!”唐兮惊呼。 贺格罔若未闻,径直朝裴恩琼投掷过去,裴恩琼眼疾手快,灵敏闪身,箱子擦着她的衣摆砸落,裂开,暴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柄包裹在灰扑扑的布条里的长剑,数把匕首,最简单的款式,没有刻分毫花纹,银针、暗器、毒药、梅花袖箭、孔雀翎、飞镖数不胜数。 望着脚边的这些东西,池锦霜愣了一阵,看向唐兮,“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你父亲,他知道。”唐兮笑了笑,眉梢轻挑,指着她身后。 裴恩琼回神,向背后送刀,刺向准备偷袭的贺格。 贺格精明了些,抓起不知从哪个柜子上掉下来的厚重木板格挡,锋利的剑刃瞬间刺穿木板,没入半截,裴恩琼拔剑,卡在木板中,纹丝不动。 贺格大笑,高大的身躯推着整块木板往墙上撞,势要把她撞成肉泥。 裴恩琼眉梢紧蹙,被逼的连连后退,势不容缓,“别看了,快帮我!”她冲唐兮大吼一声。 斜靠在墙上看热闹的唐兮收敛了神色,勾脚,踢起脚边包着布的长剑,抬手接过,一把扯开包裹的布条,展露出长剑本来的颜色。 剑柄乌青,简约的线条勾勒出幽秘诡异的图案,延伸到雪白透亮的剑身,剑身只有两指宽,极其纤细,随着出鞘,发出一阵低吟的剑鸣。 清亮的剑身倒映出唐兮锐利夺目的双眸,她纵身一扑,一手勾住贺格的脖子,又一个勾腿,束缚住贺格的脑袋。 手中厚重的木板坠地,贺格腾出手,拉扯唐兮,唐兮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双手同握剑柄,狠厉刺下,一击插入贺格心脏,穿透他坚实的胸膛,从身前狰狞的露出头来。 贺格低头,看着胸前的血红的剑尖,不敢相信。 唐兮蹬在贺格后背,借力将剑抽出,平稳落地。 血,喷射而出,裴恩琼侧身绕到角落,才躲过被喷一脸。 贺格踉跄几步,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恰此时,潜伏许久的毒发作了,他七窍汩汩流出浓黑的血来,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上,抽搐着,像垂死的野狗。 死状惨烈,裴恩琼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贺格不会想到,他只不过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跑来泄愤,却会被两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联手宰了。 唐兮随意从乱七八糟的地上刨出一块儿还算干净的绸布,擦拭沾血的剑。 裴恩琼扫了一眼,那剑看起来也算不上名贵,不知她为何这般珍视。 “裴小姐怎得来我贤昌伯爵府了?”唐兮没有抬头,就保持擦剑的姿势。 “路过。”裴恩琼语气平平。 路过?唐兮仔细想了想,如果她没记错,裴宅在上京城大南面,而贤昌伯爵府可是在北边,横跨大半个上京城路过?她轻笑一声。 “笑什么?”裴恩琼瞪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唐兮微垂的侧脸,高束的长发垂落在她肩上,侧脸轮廓姣好,睫毛修长,此时微微下垂,显得认真而又专注。 唐兮知她盯着自己,不作理会,淡淡道:“笑裴小姐口是心非,分明是跑来救我的,还说是路过。” 被直接揭穿,裴恩琼脸羞红,死不承认,嘴硬,“我救你?你做梦去吧!” 唐兮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与她计较,将擦拭好的剑收回鞘,再度包裹在布条里。 小兮啊,不好意思,又让那些肮脏的血脏了你的剑。 裴恩琼抬眼打量四下,这屋子毁得彻底,恐怕得重修了,目光扫在废墟之上,一张金色的面具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挑着能站人的地方走过去,拿起面具打量。 是面只能遮半张脸的面具,做工甚为精致。 裴恩琼若有所思,将目光投到唐兮束起的墨发,“你准备去哪?” 唐兮站起身,朝未被损坏的盥洗室走去,声音懒懒地飘在身后,“干大事。” “什么事?”裴恩琼跟着走了几步,觉察她是要换衣服,止步门口,“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衣服窸窸窣窣落地,“拖我后腿。” “我有自保能力。”裴恩琼冷冷道。 她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自信的。 “随意。”唐兮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劲装,从盥洗室走出来,顺手从裴恩琼手里抽出面具。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死是活,她管不到。 裴恩琼紧随唐兮出了寝屋,小童一脸担忧的迎上来,“小姐你没事吧。” 方才屋内动静那般大,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姐又命令她不许进去,她只能等着干着急。 “无事,”唐兮快步往外走,“守着寝屋,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小童略犹豫,跟上唐兮的步伐,急切地问,“小姐要去哪里?” 可不要做危险的事啊,小姐受伤,她不好与伯爷和大公子交代。 唐兮停下脚步,微微侧首,声线冷寒,“不该问的别问,宝珍应该教过你。” “是。”小童仓惶低下头,不敢吭声,宝珍姐姐确实教过她,是她一时心急,抛在脑后,忘了个彻底。 唐兮深深看她一眼,抬步离去,裴恩琼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后。 离开众人视线,转到镜花水月,到达她时常与宝珍翻墙离开的地方,唐兮戴上面具。 裴恩琼打量四下,幽幽开口,“没少翻墙出去吧。”草都磨平了。 隔着面具,唐兮斜睨她一眼,“大理寺卿的女儿翻墙头,真是百年一见。” 说罢,脚尖点地,一跃而起。 裴恩琼紧随其后,压低声音,“我是我,和我父亲无关。” 还挺护爹,唐兮如是想。 衣袂翻飞,两道纤细的身影轻盈落在贤昌伯爵府墙外的一处隐蔽的角落。 脚下堆满杂物,裴恩琼落地时轻晃几下,勉强站稳。 “下盘不稳。”唐兮随口指出。 裴恩琼抿唇,她此刻无心关注这些,“我们要去哪里?” “城门。” “城门离这里还很远,我们没有马。”裴恩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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