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形书架围成了圈,最中央,是任桑的书桌。 唐兮绕过宛如迷宫般的书架,走到正中,桌前堆叠着各种各样的纸张,却空无一人。 内殿传来嗦嗦的响声,唐兮抬眸望去,想了半晌,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她拿了证据快马加鞭,用不了天黑就能赶回去。 内殿属于任桑休息的区域,唐兮来雁门多次,还是第一次踏进去。 门没有关,唐兮自然而然地踏进去,入目,是坐在床榻边沿的一道身影。 背对着唐兮,赤裸着上半身,结实的肌肉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狰狞的鞭痕,血肉模糊的伤口向外翻卷,渗出粘稠的血来,是新伤,且伤了没有半个时辰。 从看到伤口那一刻起,唐兮身形便被死死定在那。 这样的伤口,她并不陌生。 曾经,在地宫的那十年,宁阎锡抽打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也是这般,因为宁阎锡用了内力,鞭子所落之处,不仅把皮肉翻卷出来,有时甚至深到可以看到骨头。 唐兮内心是说不出的震惊,脑中一连串的疑惑,宁阎锡不是一向很偏爱他吗,为何,会这般对他? 从她踏进来之时,任桑便已经察觉到,此时也能感受到她落在他后背的炽热的目光。 “证据在桌子上。”他冷冷道,此时,他正一点一点将药粉倒在纱布上,再用水浸湿,这样,一会儿就可以直接覆在伤口上。 唐兮没有动,凝着他的背影,语调很酸,嗓音却有些涩,轻哼,“我还以为宁阎锡对你有多好呢,也不过如此。” 任桑没理她,唐兮自顾自地说:“因为什么,该不会因为你输给了我,丢了他的面子,所以他抽你几鞭子泄愤?” 任桑手中动作一顿,僵硬着身体挪到面朝唐兮的方向,视线落在她有些幸灾乐祸的面容上,“你若现在不打算走,便过来帮我上药。” 他挨鞭子的事不能被永夜阁其他人知道,所以只能自己给自己上药,但伤在后背,多有不便。 唐兮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做梦吧你。” 说罢,白了他一眼,果断扭头朝书桌走去。
第148章 帮他包扎 任桑注视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平静地收回视线,自己着手包扎。 他本来也没报希望,只不过想让她赶紧离开,省的继续在他耳根底下聒噪。 忍着每一个动作牵拉后背引起的剧痛,他紧咬住牙关,抬起胳膊,要将倒了药的纱布敷在伤口处,再一圈圈缠绕在身体上。 但他低估了宁阎锡的鞭子,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哪怕他忍耐力再好,臂膀撕扯到后背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比伤口本身还要痛。 额角疼的渗出汗来,纱布无力的脱落下来,任桑绷紧下颚,准备再试一次。 身后,不知何时走近的少女夺过他手中的纱布。 注意力一直放在伤口上,任桑不曾察觉身后来人,手指下意识落在床边的剑柄上,方要拔剑出鞘,一道熟悉的冷笑闯入他耳畔。 “这一趟能见到任桑大人这般狼狈,真是值了。” 任桑落在剑柄上的手微顿,缓缓收回。 身后,唐兮淡淡扫了眼手中的纱布,黄色的粘稠药粉糊在上面,药是好药,但涂抹在纱布上,如何能起作用,她嫌弃地扔到一边。 走到任桑前边,看着那一堆瓷瓶,“你方才用的是哪个?” 任桑的视线从她脸上下移,落在一众瓷瓶中,指出一个。 唐兮拔出瓶塞,放在鼻尖轻嗅了嗅,确认无疑,走到他背后,单腿跪坐在床沿边,先用纱布将渗出来的血珠清洗干净,然后一点点将药粉撒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不算轻柔,甚至可说是挟私报复。 任桑一声不吭,随她折腾,面具后的一张脸却惨白的不成样子。 唐兮盯着他背上紧绷的肌理,随着她指尖上药的动作,微微抽搐,她扬起唇角,顿觉神清气爽,阴霾了一天的心情豁然开朗。 怒气消了,手中动作也随之减轻。 她曾经受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宝珍的师父替她处理了无数次伤口。 她深谙如何能在上药的时候减缓疼痛,所以此时她无心继续让任桑受罪,手法逐渐轻柔,任桑紧绷的肌肉渐渐舒缓下来。 “你的背上,”唐兮从上了药的缝隙中看到几道已经变成粉色的疤痕,眯了眯眼,“宁阎锡之前抽过你?” 被宁阎锡抽打完的伤疤很与众不同,他用了内力,加之鞭子锋利,抽打在身上会留下外宽内窄的伤口,外层皮肉翻卷出来,极宽,内层却很窄,但深入骨中。 而这样的伤口,如果不加以好好护理,愈合的疤痕会有起伏的凸起。 她当年由唐兮的师父精心照顾,用的也是最昂贵的外敷药,所以如今并未留下伤疤。 很明显,任桑不似她这般精细,受了伤并没有好好敷药。 他身为雁门大人,受鞭笞之事又不能为外人道也,恐怕他每次都如现在这般,自己草草包扎。 没化脓已经是奇迹。 任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拿起面前的纱布,递给她。 唐兮接过,也没追问,低着头,用纱布裹缠着他的后背,绕过肩头,打了个结,固定好。
第149章 遮什么遮 宁阎锡重视任桑,整个永夜阁上下都知道,当初为了替任桑守住雁门大人的威严,不惜亲自跳上擂台,一掌把雷戎打了个半死。 在永夜阁绝大多数人心中,任桑就是永夜阁的少阁主,未来的阁主。 唐兮也一直这般认为,她痛恨宁阎锡对她的十年虐待,更嫉妒任桑轻而易举得到了宁阎锡所有的偏爱。 明明她才是他宁阎锡的女儿,她身上流的才是他的血。 但她心里也清楚,宁阎锡之所以看不起她,不仅因为她是女子,更因为她是他练功的炉鼎阳奉阴违生下来的孩子。 无力感伴随了她整个年少时期,她也曾拼死拼活的训练,每一项技能都追求第一,只为向宁阎锡证明自己。 她那一届杀手考核,她一连挑战了数名甲级杀手,大放异彩,可结果呢,宁阎锡连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直接点了任桑为雁门门主。 初出地宫就成为雁门门主,史无前例,所有人都羡慕他能得到阁主青睐。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看着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唐兮不确定了。 “包扎好了。”唐兮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沉闷。 闻言,任桑将堆叠在腰际的中衣扶起,他没穿外袍,宽大的中衣衣领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胸膛,他微微侧眸,透过面具,看向唐兮。 唐兮并未察觉他的目光,垂眸将染血的纱布,药瓶等一干物件收拾妥当,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转身欲离去。 手腕却被一把握住,粗粝的掌心磨得皮肤有些痛。 唐兮一顿,回眸,谨慎地看向还坐于床边的任桑,心中起了戒备。 银色的面具后,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瞳孔那般漆黑,照不进光,望不见底。 视线下移,是他袒露在外的胸膛,肌肉结实有力,皮肤却是惨白。 这是永夜阁所有杀手的特征,十年不见阳光,除了天生黝黑以外,绝大多数人的肌肤都透着不健康的惨白。 任桑察觉出她的目光,松开她的手腕,迅速将衣领收拢在一起,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露。 唐兮看着他的动作,脸色不妙起来。 什么意思? 嫌弃她看?! “又不是没见过,”唐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往日在地宫里训练受伤,他们经常互相包扎伤口,那个时候也没见他遮遮掩掩的,“遮什么遮。” 任桑抬头,懒得与她谈论这种事,声音冷漠,淡淡开口:“如果雷戎去找你,把消息送回来。” “凭什么?”唐兮语气不善,“就为了方便你们去抓他?” “抓他是戒部的事,与雁门无关,”任桑直视唐兮,“我有话要问他。” 戒部是永夜阁专门负责刑罚的部门。 唐兮双手环在胸前,眯了眯眼,上下审视他,“你什么时候和他有话可谈了?” 小兮还在的时候,这两人就从不交谈,当时她把这看作是情敌之间的互不对眼,现如今小兮走了,这两人反而有共同话题了?
第150章 叛逃名单多一个人 “与你无关,”任桑语气颇为冷漠,站起身,越过唐兮朝外走去,声音落在身后,“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上京城,我猜他会去找你,你如果有他的行踪,立刻把消息传回雁门。” 唐兮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听他此言,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任桑似有所察,转过身,便看到唐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表情,“怎么,不愿意?” 唐兮耸了耸肩,毫无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我很好奇你们要谈什么?” 她环胸倚在书架上,挑了挑眉,“万一你们两个是密谋怎么处理我呢?我还替你们牵桥搭线,是不是也太傻了?” 任桑轻嗤一声,转过身朝正中央的书桌走去,声音落在身后,停在唐兮耳边,是淡淡的不屑,“想杀你用得着密谋?” 唐兮舌尖抵着后牙槽,瞪着他,皮笑肉不笑,“找个人而已,雁门大人这般厉害,想必也用不着我。” 看不起她?!那你就自己找去吧。 任桑已经坐于书桌前,闻言,两指夹起书桌上的一封薄薄的信,抬眸看向她,“这是俞珉几天前写给东临铁矿总督的信,上面交代东临那边的人在一个月内把所有交易都收尾,还盖有他的私印。” “这封信,足以把俞珉压得抬不起头了,”任桑看着逐渐走近的唐兮,“本来是要给交你的,如今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唐兮后悔,当初就该直接拿着东西走人,为何还要返回去帮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包扎伤口。 轻易妥协是不会发生在唐兮身上的,她已经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逼视任桑:“雁门大人忘了自己还受着伤了?” 她轻笑,“抢走一封信而已,我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 任桑微抬了抬头,与她对视,“那恐怕明日,永夜阁的叛逃名单上,就会多一个人了。” 赤裸裸的威胁。 她敢抢,他就敢宣布十四号叛逃。 唐兮眸子半敛,落在近在咫尺的信封上,清楚看见左下角“杜玉邱总督亲启”几个字。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这封信,忍他一时片刻又何妨。 自我安慰了片刻,唐兮成功将自己说服,支在桌面上的手指轻敲着,“你要不把问雷戎的话写下来,我替你转交给他,我保证不会偷看。” 任桑扫了她一眼,夹着信的手指曲回,信封被捏在掌心,目光沉沉,“你这么怕我伤了雷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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